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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悟
落雪飞絮遍布清冷的偏殿,悄然无声洒满昨日的痕迹,沉睡在梦中的人还未找到归路,帘外日头却已拨云出。
心绪纷扰,匆匆将幽梦冲破后,凌乱的发丝紧贴在梁韫的脸颊,衣物也被褶皱侵占。他有些头晕,站起来脚步虚浮,昨晚的场景像回马灯般闪现过他脑中。
昨日喝了些酒,情绪过于外露,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给他们带来了困扰,尤其他现在想到昨天自己说的一番话更加头疼了。罢了,装什么都没发生吧,他不一直都这样吗。
眼下还有一个人的情况更应该优先考虑,他想到昨晚仓辛魂不守舍的样子,差点以为他下一秒想不开就要悬梁自尽了。
梁韫轻手轻脚起身,溪明看上去也累坏了,昨天晚上如果不算上回来那件事,明明还很开心,越想越不是滋味,快点把那个糟心家伙抛出脑海,梁韫重拾干劲后便去找仓辛了。
门竟然是开着的,看来昨晚也没睡太好,梁韫敲了敲门,看见仓辛还在对着信钻牛角尖,意志格外消沉。
“其实心思完全没在信上吧。”没听敲门声的仓辛猛地抬头看向站在门外的梁韫。
仓辛挪过眼神继续低头:“梁哥啊。”
梁韫自然地坐在他旁边,撑着头说道:“虽然我猜到了国师会拒绝,但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不愧是国师呢,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仓辛捏紧了手中的羊皮纸,咬着唇一声不吭。梁韫捏了捏他的肩,想让他放松些。
“你也早知道了吗?”仓辛冷冷看向梁韫,质问道。
梁韫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他:“?”
“虞牧是琁玑阁的人,你是不是也早知道了?离国师最近的人一直都在我们身边,是你还是溪明,或者说你们都是?”仓辛虽然句句疑问,但语气斩钉截铁不容辩驳。
梁韫嗤笑了一声,自己明明也是被哄骗的团团转的人,怎么黑锅也要盖到他头上来:“不知道,刚知道,不过这种事我也不是没猜过。”
仓辛还沉浸在自己的猜测里,连带将梁韫划入骗子团伙,梁韫突然像是悟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秦临他的别有用心从他到中柢城时就开始了。
“虽然我骗了你,但现在我们扯平了。”
仓辛细数着跟梁韫相互坑骗的过往,现在还不能和梁韫撕破脸,能多带人去西赆就有更大的希望。
梁韫淡然一笑,颇为无奈看向仓辛:“虞牧出入如此自由,对这又是了如指掌,很难不认为他曾经就久居此处,能住在这的神仙和国师多多少少能沾上边,加之他奉国师之命行事,带我们去秋山也只有国师的亲信了吧。我只是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明,因此从你刚才所说更为确信了。”
仓辛懊恼低着头,自己这几日一直放松警惕,跟着溪明完全忘了正事,梁哥果然一直有在观察。
“对不起梁哥,我又错怪你了。”
梁韫闻言笑出了声:“别这么说,我自己也是后知后觉。”
“那国师真的不会救我娘了吗?”仓辛还是不得释怀。
梁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还记得我们从东汨来时,高怀民被带走,百姓却仍鼎力支持他,反而对国师大张挞伐。那时我便有些明白,国师或许自身也难保。凡间,如果九五至尊的谣言不胫而走,导致人心的浮动,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换作在长夜看似高枕无忧的国师也一样。”
梁韫看他纠结的神色便知他开始动摇,继续温言细语逐一击破:“我们都是外人,不了解其中的形势,不属于悬月这场无形的纷争,所以尽量待在这方寸之地并不是小题大做,可以看作国师也在避免牵扯到无辜之人。他其实也没我们想得那么不近人情,你说呢?”
梁韫的话语轻柔,润物细无声,仓辛默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阿娘也说虽然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一命呜呼,但抱着念头或许等得来绝处逢生。”
“况且我不也还在吗?我还会陪你去西赆的,这不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抬头看。”梁韫双手拖住仓辛的脸蛋,这几天似乎吹多了冷风,脸蛋都冻的通红,梁韫搓揉着团子般给他捂暖。
仓辛被他逗得终于舒展开紧蹙的眉头,二人在房中笑得开怀,梁韫也终于跳出了自我拉扯的枷锁,还帮了秦临一个大忙。
溪明蹦蹦跳跳带着热乎糕点来到他们所在的房中,梁韫见溪明这么早也醒了,手里还如获至宝一样捧着可以上贡的宝贝。
“瞧我拿了什么好吃的!今天有可多花里胡哨的点心。”溪明把花花绿绿的糕点推到他们面前。
梁韫拧着眉支着下巴看着,不太有食欲是怎么回事:“缘安还准备了其他的吗?”
“我没瞧见他,听膳房说她奉命去城中采买食材,这些都是我自己拿来的。”溪明漫不经心捡起一个鲜花饼啃了起来。
仓辛一言不发也在碟中左捡右捡拿了个开始吃,梁韫斟了杯茶清了清嗓子,也加入了他们。
缘安照例在院门休憩,没想到可离找到她说帮忙买些食材。
“缘安,你醒着太好了。”可离笑着来到她面前,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折子。
“可离大人。”缘安朝可离行过礼。
“不知可离大人有何吩咐。”缘安本打算几日后找可离,按照往常一周进次城为偏殿置办物品,没想到可离自己先找上门来。
“城中来了贵客,那些孩子跟着我忙得不可开交,可实在抽不出人手,可这大典还有些东西没来得及采买,这才找上了你,不知你还有空否?”可离满面愁容,向缘安投去期待的目光。
“可离大人的吩咐,缘安只管照做。”缘安点头应着。
可离脸上立刻绽出笑容:“缘安可帮了我个大忙,只是时间有限,东西七零八碎,辛苦缘安了。”她将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缘安打开后,总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明明是一样的物品却写了一面的名字,只是数目有所变化,她有些疑惑看向可离。
“这是各殿中报的数目,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算在一起,所以看起来比较乱。”可离有些无奈说着。
应都应下了,缘安只好自己将账目整理一遍,再出门采买。
缘安拿着折子开始下山,她比寻常悬月人高大的个子,又是外乡人的模样,在悬月也能引起不小的注意,虽然下山次数不多,但凡是她去过的地方,都能记得她。
她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小心还是撞上了人,小孩手里拿着纸糊的白玉兔,经这一撞倒成了白玉饼。小孩头一次见到这么高的人,看着自己被桩扁的兔子,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引得路人侧目。
她有些手无足措想把兔子复原,由于这纸经不起折腾,稍用力便被戳破,小孩见到自己的饼又多了个洞,哭得更厉害了。
“你快赔我的玉兔,没有玉兔就见不到那位大人了。”她拉着缘安的衣角不放,一定要让她想出办法。
缘安突然笑着看向小孩:“我能重给你做个更好的,不过你得先让我完成手边的事。”
“好吧,不过我也要跟着你。”小孩紧紧地攥着衣角,生怕自己的玉兔跑了。
缘安拿出折子开始挨个采买,身后跟着的小孩倒不怕生,果然在悬月城脚下都天不怕地不怕。小孩抬头瞪了缘安一眼,总觉得这个高个子会耍赖。
“你拉着我也没用,要赖我早跑了。”说着缘安身形不稳又分出了另一个缘安。
小孩惊讶地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高个子,只好一手抓一个,总之不能放过一个。
缘安从药材店出来后,小孩拉了下她的衣角,有些不确定说道:“好像有什么藏在附近。”
缘安闻言浅笑说:“你看错了,走吧还差最后几样。”
莲则一个人住在小屋中,头一回带生人回家,她让缘安乖乖坐着,没把小兔做好,别妄想出这个门。
缘安三下五除二就能做出个糊弄人的兔子,可莲则也不是好打发的。
“你骗人,这么丑的兔子,你还说你会做!”小孩拎着纸兔垂下的耳朵,四只脚还能随风摆动,稍不留神可能就会四分五裂。
“施个法就好了。”
缘安口中念着诀,将法力渡给纸兔,腹间闪过几行字,待法力撤走后便消失了。
玉兔活灵活现在桌上蹦着,耷拉的耳朵也挺立了起来,小孩满心欢喜围着玉兔看,比她之前做的还要有灵气,果然还是自己修为尚浅。
“你做的还不错,虽然没我的玉兔可爱,国师也应该不会怪罪。”小孩托腮摇头晃脑盯着小兔说道。
缘安也算大功告成,带着东西就要离开,小孩急忙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缘安。”缘安笑着朝她道别,并不在意小孩叫什么,没等她说完便离开了。
“真奇怪,不管他了,还没给我的小兔取名呢,莲则的玉兔!”莲则只能想到自己的名字,到时候玉兔会飞至人间化作一颗颗的星,照亮每个黑夜,叫莲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黑袍人悄无声息跟在缘安身后,缘安早已完成自己的事,纵然跟着也一无所获,她扯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那位已经察觉了吗,这下可有些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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