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雨泪的传说

作者:林林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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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〇(4)


      云神换上最绚丽的彩衣在东边的天空上对着她的小妹妹,斜着眼微笑,那神情极为宠溺,又极为欣慰,这使得她更为绚烂夺目。
      润动了动身子,双手下意识地要搂紧一些,却搂了个空。她一怔,立即翻身坐起!
      四周空寂,一点声音也没有:没有了小鸟儿的啾啾鸣叫,没有流水的潺潺低吟,也没有了滕的绵绵耳语……
      她四面看去,也不见亭台楼阁,不见了树木花丛,不见了色彩缤纷,更不见了那个人……
      润低下头,手里只有那幅滕亲手制作的布画,怎么……他走了吗?他不见了吗?像这幅画里所有的景物一下子消失了?
      不会的,他不会什么都不说,甚至都不向我告辞就离开的,他一定会给她更多的惊喜……一天过去了吗?那么他至少还会……应该会告诉我一声才走的呀……
      润忙站起身,四面一望,却发现自己竟已置身于北坎宫——自己的寝宫之中,她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安升起。
      “滕!”她飞快地跑出宫门,到处寻了一遍,却根本没有滕的踪迹。
      她双手不由颤抖了:滕不会这样的人,他决不会像那个风神一样,他决不会故意做和风神一样的事的!一定不会!
      “滕——!”她长声叫着,翻身又回到宫内,奔到蓄泪池,没有。
      她再奔到雨树林里,也没有。
      内室里,还是没有。
      北坎宫后,依旧没有……
      “滕!”润的声音不禁颤抖了,她忍不住开始哭泣,她居然还是害怕他离开……
      都怪我,滕,我怎么睡这么死,怎么会等不及你向我告辞——你该叫醒我的,是不是?滕,你真傻,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说一句话就离开?

      润飞身再次奔出北坎宫,刚出宫门,迎面一个身影一晃,她顿时一阵狂喜,张口就呼:“滕——!”
      那身影站住,伸出手臂稳住狂奔而出的润,苦涩的一笑,道:“是我。”
      润狂喜的面容还来不及收敛,早已发现拦住她的不过是风神。风神现在是自由了,倒对自己如影随形了,可是……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
      润看了风神一眼,推开他的手臂。
      “媚?”
      润略不回顾,直奔向前。
      “媚!”风神忙追过去,又叫,“你到哪里去?”
      润猛地站住,是,自己到哪里去呢?滕又在哪里呢?他会被女娲娘娘隔绝在哪里呢?女娲娘娘既然不肯让他们日日相聚,自然不会让她轻易找到滕的。那么,这个时候,滕是离开自己了吗?是真的暂时离开了自己了吗?
      润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宫,认命吧!
      风神看着润的惆怅的面容,心里一酸,她真的对自己毫无感觉了吗?她真的只记得那个人皇了吗?她怎么可以这样?可是那个人皇居然……他眼神黯淡起来。
      风神耐心地忍受着润对他的视而不见,耐心地一直在北坎宫里伴着润,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润真的再也不会接纳自己了吗?为什么连呵斥自己离开都不愿意说了呢?难道她满心满意都是那个人皇,难道真的可以把过去全然忘却?这么轻易地放下那么久远的过去吗?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偏偏会是个东漂西荡的风神,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修炼成神?如果能在遇到媚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真正的天神该多好!如今的这一切是女娲娘娘的作弄,还是命中注定的劫难?
      可是,现在唯一可以安慰的是,他不必再费心机去对付那个人皇滕了!只是,他内心深处却莫名地更害怕担心起来……那个人皇滕有如此让他恐惧的力量,会不会媚儿再也不会忘记他……

      润决定还是沉静下来,不能老想着滕,那样可不好,他们本来就不可以日日相见,如果老是那样,将来又怎么面对滕投胎转世的那些日子呢?
      可是……
      这不能想,不能想,一触及到这个,心就忍不住痛得像要死去一样。
      可是,滕在这一世里还有多少日子呢?他究竟会多少天来见自己一面,女娲娘娘会那么宽宏大量吗?
      润目不转睛地看着北坎宫的宫门,一心盼望不会再有百日的分离,一心盼望滕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他总是那样的,不是吗?
      风神也沉默地在北坎宫里逗留,虽然润一直没有搭理他,但毕竟也没有赶他走,所以他还是觉得自己总有点希望,何况他还有那么漫长的时间……
      只是,她这么长久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宫门,眼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存在,这叫他还是忍不住沮丧!时间再久一点,会好些吗?或许,告诉她真相,让她……不,不能,不能的,那样,她一定会很失望,而且还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只有等她淡忘了人皇滕,那时,他风神就可以……
      润默默地看着雨滴帘不停地滴着水滴,想到滕第一次来的情景……嘴角渐渐露出笑意。
      风神痴痴地看着微笑着的润,一时竟失了魂魄似的,慢慢走近她。
      润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感到自己头顶被人抚摸,心头一喜,还没站起就叫:“滕——!”
      风神忙缩回了手,与飞快站起转身的润对视,看到她又是一脸失望,自己也更跟着失望了。
      “媚……”
      “我不叫媚!”润皱眉道,她实在有些失望。
      “那我可以叫你……?”
      润转了转汪汪的黑眼睛,一时也不想让风神称她为“润”,这是滕给她取的,才不要风神叫呢!
      “不!”
      润皱着眉头想接着原先的思路想下去,她刚才想做什么来的?对,是想知道滕会多长时间来这里,可是,女娲娘娘会告诉自己吗?
      要是她能告诉自己该多好,要是滕会提前来该多好!可是……
      润扫了一眼风神,忽然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他这么些天总在这里,虽然自己没有明确地赶他走,可是,他怎么就能那么耐得住性子等着自己,并且也一点不再有那一天的愤恨和恼怒了。难道仅仅是因为滕不在这里?可是,他能不知道滕和自己发生了什么吗?他能不知道自己在等着滕吗?真的只是为了证明他的心才这样?可是,为什么他眼里的悲哀好像并不只是为了他自己呢?他好像在害怕什么,害怕什么呢?管你害怕不害怕,我都不会再理睬你的。
      一百天终于过去了,润没有等到滕的任何消息,她失望之极!也更为烦躁不安,她一天不知几百次地在宫内外徘徊,可都没有任何动静。只看到风神眼里的恐惧和悲哀更厉害,而且还似乎有些同情之色——哼,难道他以为滕也像他以前一样离弃了自己?他才不会,他决不会的!或许……
      “你把滕怎么样了?”
      风神一愣,想不到润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主动开口,居然问的是这个。
      “我……我能把他怎么样?他……”风神犹豫着。
      “那他怎么……”润也犹豫了,滕并没有说自己每一百天来一次的,女娲娘娘也根本没有这样的旨意吧?
      风神看她那缠绵凄楚的样子,心里不忍,想了想,终于道:“他的事只有娘娘知道,也只有娘娘才有权利告诉你。”是的,有关雨神的事,一切都该由娘娘做主的,自己怎能随便开口,如果坏了娘娘的事,恐怕于他于媚都是不好的。
      “他的事?他有什么事?”润急忙问。
      “呃……”风神犹豫着。
      润变了脸色,执拗地盯着风神。风神撇开眼光,不敢接受她的注视,而前些日子却是多么希望她眼里能有他的呀!只是道:“你如果想知道,只有问娘娘。”
      润低下头,一颗心扑扑直跳,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能出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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