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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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陆言殊,都为连倾此刻咄咄逼人的模样而感到诧异了一瞬。
不过转念一想,是连倾师兄的话,确实并不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连倾此人和缥缈宗的整体风格就格格不入,在这个整体习剑的宗门,只有异瞳青年一心钻研各种‘旁门左道’。
在宗门内他人眼中,连倾身为玉濯的大弟子,却不修无情道也不习剑,根本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令那些有心拜入玉濯门下却始终不得其法之人对他充满了憎恶和唾弃,他们求而不得的,却是别人弃如敝履的!
于是作为一个鹤立鸡群的异类,连倾最开始在修真界的风评极差,不过他一向是个心志坚定之人,对于那些否认自己的人也只会嗤之以鼻,否则未来也不会发家致富成为修真界幕后第一首富。
总而言之,连倾一向是个特立独行之人,离经叛道的事没少做,堪称缥缈宗内第一反骨,和前世陆言殊见识过的那些名场面相比,对方如今只是和师尊顶嘴而已,看起来也只是不够尊师重道罢了。
只能说,不愧是连倾师兄!
对待外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也就算了,没想到和师尊说话也这么不可一世……
少年的视线从怼了玉濯之后还漫不经心微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异瞳青年身上挪开,转而望向了某位‘不速之客’上。
在陆言殊的记忆中,基本上从未见过这二人同框出现过,所以也是第一次发现他们的相处模式如此与众不同。
与其说是师徒,倒不如说是某种平等的关系……?
少年若有所思的观察着二人的表情。
玉濯问心无愧,自然神情坦荡,他微微蹙眉,盯着连倾这个挂名大弟子此刻不同寻常的神色端详了片刻。
连倾只是他名义上的徒弟,二人互惠互利,此前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倒是初次见到他如此针锋相对的模样,就像是一把蒙尘已久却陡然出鞘护住的剑,难以掩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锐气。
显然,异瞳青年的所有反常举动与那个名为陆言殊的少年有关。
这是合乎情理的,玉濯可以理解,因为他亦是如此,对那少年一见如故,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每次见面都会令他久未波动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此乃上天注定的缘分,抗拒不得,哪怕是玉濯这等强者也一样。
所以玉濯选择了坦然接受,顺从天命。
没想到却是被连倾给误会了。
玉濯神情冷淡,哪怕被人如此忤逆,一双雪色的眼眸依然平静无波,不见丝毫怒意。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男人打算放过异瞳青年。
连倾心不静是无所谓,却不可拖累陆言殊,这个合他眼缘,被他选中继承无情道衣钵的关门弟子,所以必须小惩大诫一番以儆效尤。
考虑到陆言殊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向来不屑多言的银发男人思忖片刻后,还是选择开口解释道:“三日之后,便是我为你举办的收徒大典,届时你会在众人的见证下成为我的关门弟子。”
玉濯的视线落在陆言殊的身上,雪色的眼眸是从未有过的专注。
“与我同住这三日,正好可提前传授你功法。”
此言一出,陆言殊不免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异瞳青年眸光一闪,拖长语调发出感慨。
“三日?师尊,你居然如此急切,简直就像是生怕小师弟跑了一样。”
陆言殊亦有同感,他才拜师不到多久啊,玉濯就已经连三日后的收徒大典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今生的经历,简直比前世还要跌宕起伏,让人难以捉摸……
收徒大典,顾名思义,就是在天地和他人见证下郑重宣誓结成师徒关系的一种仪式,和那些简简单单的敬个茶磕个头不同,这可是货真价实由天道承认的关系。
同时,这也代表着玉濯本人的认可,主动将他护持在羽翼之下的证明。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还有些想挑软柿子捏的宵小之人恐怕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再行动了。
万万没想到,这份庇护来的居然是如此轻而易举,明明前世那么努力却始终被视若无睹,今生却是拜个师就简单得到……
还真是让人心中感到十分困惑,究竟是无情道的问题还是师尊本人的问题,为何脑回路总是如此让人难以理解?
少年心中生疑,又接连抬头仔细确认了好几遍银发男人的神色,然而对方一如往常般表情淡淡,依然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波澜不惊模样,让人猜不出心中所想。
玉濯神情淡漠的看了一眼连倾,道:“你僭越了,连倾。”
“只是不管教你便如此目无尊长,日后如何可堪大任?自去思过崖领罚罢。”
思过崖,正是玉濯常年活动的那一块区域,居于祭雪峰峰顶,那里的天罡寒气最为猛烈,通常是玉濯用来锤炼自身□□和剑意的地方,不过偶尔也会用来惩罚弟子。
前世陆言殊也曾喜提过一次这样的惩罚,当初疼的他人都抽过去了,还是连倾把他背出来的,并借此敲诈了少年很大一笔灵石。
回忆结束,玉濯和连倾也已结束了暗中交锋。
连倾并未反抗这个名义上师尊的惩罚,反而是略显忧郁的叹了口气。
“师尊还真是冷酷无情,半点不念师徒情谊,可一点不担心吓到小师弟呀。”
玉濯:“……”
“他与你不同。”银发男人眼帘微垂,语气平静。
异瞳青年闻言一笑,颇有几分赞同的味道。
“确实如此,小师弟这么惹人怜爱,爱他都来不及,又怎会有人忍心伤他?”
陆言殊:“……”太浮夸了,连师兄!
他的注意力顿时被连倾所吸引过去,无他,只单纯因为异瞳青年的话真的太过破廉耻。
玉濯也像是嫌弃这个过于没脸没皮的大弟子,扬手轻轻一拂袖,连倾就直接被抽飞出去,连同那道异瞳傀儡以及陆霜,纷纷都在眨眼间的功夫被一并宛如清理垃圾般丢了出去。
“……”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少年反应过来时,现场只剩下他和银发男人大眼瞪小眼。
陆言殊沉默片刻,委婉道:“师尊,我觉得连师兄说得对,三日……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
这么短的日子,如何能筹备好修真界第一人举行的第一场收徒大典呢?
想也知道,那会引发何等的盛况,恐怕无论大宗门小宗门亦或者是邪门歪道,都会因为好奇而趋之若鹜疯狂赶来!
玉濯轻轻摇头,道:“我已筹备好一切,你无需担心。”
此时此刻,他沉稳耐心的模样竟与陆言殊记忆中温前辈的模样所重叠。
少年微微一怔,又迅速回过神来,这两人是血脉相连的兄弟,长相相似让人产生错觉也很正常。
反倒是对方的话让人不得不注意……
所以,这是在来之前就预判到了他会答应?
陆言殊心情复杂,突然发现看似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玉濯仙尊骨子里其实也有霸道独裁的一面。
“是,师尊。”
主动送上门来的靠山,自然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少年乖顺听话的模样似是令银发男人感到了一丝满意。
“既如此,那便随我来。”
“……去哪?”
“洞府。”
“……”
这个理所当然的回答是怎么回事?
陆言殊当即反驳:“师尊,若是传授功法的话,现在不可以吗?”
哪怕玉濯一如往常表现的冷静自持,可是少年还是直觉危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对于修为高深的大能而言,这不过是弹指一挥便可达成的小事,何须特地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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