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识君

作者:濯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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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5 章


      夜色清冷,寒风从后往前倒灌进船篷里,冻的人坐立不安。好在这个艄公经验老到,又赶上顺风,趁夜行船不止没有耽误时间,反倒比平时还快了一些。可饶是这样,到岸也已经亥时了。
      夜晚的君明剑庄除了巡逻弟子走动,半个人也没有。林君轻车熟路的走进了汇亭轩。院子里寂静一片。他脚步极轻,见季远珩的屋子亮着灯,也不敢在窗前徘徊,只好猫着脚轻轻跃上房顶。谨慎的在上面走,约莫差不多的位置,小心翼翼揭开屋顶的瓦片。他选的位置刚好,正对着季远珩的床榻。林君只见他人倚靠在床上,肩上披着一件绒褂,棉被压在腰侧,正低头认真看书。虽然偶尔还会咳嗽几声,但可见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眼看亥时过半,季远珩还没有半点睡意,林君又忍不住腹诽他:又不是要参加科举,平日里也没见你这样认真,病了反倒挑灯夜读,搞的多刻苦似的,反倒拖累身体。
      亲眼见了人,林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又小心翼翼地把瓦片安回去,便打算悄悄离开。哪知他刚从房上下来,还没等溜出院子,就听见身后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季远珩的声音清晰的从后面传进耳朵:“大半夜的,要去哪啊?”
      林君脚步一顿,犹豫的转过身来面朝着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一进院子里就发现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耳朵这么好使。”
      “那要看我想不想听见了。”季远珩随意地说着。他身上只穿了亵衣,肩上披着绒褂:“阿君,我们先进去再说吧,我有些冷。”他搓了搓两臂,可怜似的看着林君。
      又怕他的病反复,林君只好随着他进了屋。
      屋子里温暖的很,可见他终于对自己上了些心。
      两人站在桌前,四目相对。季远珩盯着林君半晌没有讲话。
      林君吞了吞口水,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便开口道:“你好点了?”
      “你声音怎么回事?”季远珩听出林君声音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
      “呃……咳咳。我声音怎么了吗?”他清了下嗓子又问。
      “你嗓子都哑了。”他说着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
      林君见季远珩皱着眉递过来的水,心里发虚地接过去喝了一口,又清了清嗓子道:“咳……没什么,就是喝水少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过来让我摸摸。”季远珩才不信他的借口,一把拉住他的手拽着,另一只手就要往他额头上摸。
      “没事,你别碰我。”不知怎么的,林君一把打开季远珩伸过来的手,语气有些急躁道。
      季远珩看了看自己被打的手背,又把目光投回去:“你怎么了?”
      “……呃,没。我就是,来看看你好点没有。”林君有些尴尬的扯开话题。
      “你来看我,不走门,要上房看?还是这样看的比较清楚?”他说话让人分不出是开玩笑还是嘲讽。
      林君脸色一白一红,支支吾吾道:“我,不想吵到你,影响休息。”
      “你是不想吵到我,还是怕我拉着你不放?”季远珩笑了笑,上前一把搂住林君:“就像现在这样?”
      “……你!放开我!”林君奋力挣扎着季远珩的怀抱,胸前的伤口恶狠狠的痛着。
      “放开,你是不是又要走了。”他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完,又紧了紧手臂继续道:“你身上真的有些烫,你生病了。”
      “放开我!”林君气急了,怒喊着从他怀里挣开,右手下意识就抬了起来。
      “这次又想打哪边?”季远珩没有躲,就等着林君的巴掌落下来。
      但巴掌没有落下来。
      林君咬了咬牙,胸口的伤疼得厉害,他把手放下,哄劝道:“这么晚了,你别吵了,我出门一趟,几日就回来。”
      “几日?去哪?干什么去?”季远珩不依不饶地问道。
      林君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如果季远珩知道他在赏杀楼里做那些事,会不会……
      “有些事,要去弄清楚。”
      “什么事你说出来,要弄清楚什么,我帮你查。”
      “不用。”林君皱了皱眉垂下目光去,语气带着一点急促:“我先走了。”
      “阿君,两不相欺,两不相疑,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林君背过身走去门口。
      “你说你做得到,你说过一言为定!”
      “季远珩,我……回来跟你解释。”他背对着他咬了咬牙,拉开门走进夜色之中。
      他走出了汇亭轩就没敢回头,既怕被季远珩追上也怕自己会动摇。
      有什么可动摇的呢?到底是什么被动摇了?林君越来越觉得,自己已经抵抗不了他的一言一行。
      数九寒冬,日短夜长,时辰耽误不得。林君付足了船资让那个艄公在门口等着,要不是被季远珩抓住耽误了好一会儿,他现在应该已经行了一半水路了,唉,只希望那艄公没拿钱跑了。
      赶到了岸头,果然,船还停在那,艄公窝在船篷里打盹。林君跳上船,把艄公吓得翻身就爬起来,打了个哈欠道:“我当您今晚不走了呢。”
      “走吧。”
      有钱不赚那是傻子,何况难得碰上一个大金主。他心道:难怪出手这么阔气,原来是君明剑庄的人。
      艄公连连应声,解开船绳摆浆驶离。
      林君进了船篷,艄公仔细的给风口方向档上木板,免得被金主挑毛病扣钱。
      他在里面解开上衣,果不其然包着伤口的布又透出血迹来。
      季远珩这个混蛋,都病了手劲还这么大。刚低声骂了一句,林君就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赶忙把衣服穿好,头又隐隐疼了起来,索性倚着船篷睡下了。
      到了长洲自然是靠不了岸的,林君让艄公把船停靠到西面水寨的小岸头去,那里是他们私开的岸头,平日里长洲城的守卫也管不到。到了夜里,哨塔上只有一个人,林君便寻了个他看不到的隐秘角落悄悄上岸离开。
      离水寨外围不远处,有个驿站点,平日里没什么人,林君回去之前便预先在那里留了一匹马。上了岸,他就直奔驿站,解开缰绳跃上马背,急急沿着官道扬尘而去。
      从长洲到永平这一路虽不算太远,却也不是那么好走。林君为了尽量节省脚程,出了长洲就改走小道,速度虽快了一些,可小路不比官道平坦,加上日夜兼程,一路上也没少受罪。
      刚一进永平,林君只觉得自己看什么都重影,头脑昏沉的赶忙找了家客栈住下。倒头睡醒一觉吃了些东西,这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他没时间耽误,结账退房时顺带向小二打听了一下。
      这徐至深原本是永平司马的左副尉,官职虽然没有多大,可手中的权力却能影响永平一方。只是月前不知惹了什么麻烦,被人递折子参了,就连他的顶头上司永平司马也一起倒了霉,被贬到小地方任了闲职。而这个左副尉更是被直接押入了永平大牢。
      林君在周围打探了一番,大牢内情形不明,若是贸然去闯只恐陡生变故,总需个熟门熟路的人先行探路。想来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抵不过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通用道理。林君易了容前去,果然那看门守卫皆是见钱眼开,一番银钱打点,他便轻松进入大牢。
      “我可是破了例的,你别耽误时间啊!”守卫嘱咐了一句,便把关押着徐至深的牢门打开,放林君进去又锁门去了外边。
      牢里光线昏暗,只见那人被吊在一根横梁上,双臂已经变了形。一头乱发遮着脸,身上也尽是鞭痕,一身血迹斑斑。
      林君原本以为他只是被刑个半死,走近一瞧,才发现这身体已经僵冷了,应该是死了几个时辰了。林君心下一惊,上前仔细检查,只见他虽身材健壮,却不似习武之人。这徐至深官至司马左副尉,武功定不会太差,无论是惯用何种兵器,双手必然生茧,可这人的双手却细腻光洁。
      此人不是徐至深,只怕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替死鬼。真正的徐至深,估计已经逃了。
      一盏茶的工夫稍纵即逝,守卫拎着钥匙前来开门。林君已经探查完这里有用的讯息,便立刻随着离开了大牢。
      扫探清楚当下情况,林君心道此事棘手,便只好先回客栈另想办法。
      “哎!客官您是有所不知,这徐至深在永平城里可都是出了名的呀!要我说抓的好!早该抓了!他那种人,进门先进下半身的主!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一向仗着永平司马的名头欺行霸市,无恶不作。就说前不久吧,他把一个老实商铺给挤兑的负债累累,最后还强掳走人家掌柜的独生女做了小妾,那家无处申冤,硬是把夫妻俩逼的上了吊。要说也是老天有眼,因果报应,让他逛窑子惹了脏病。听说那背上长了好大一个恶疮,弄得永平城里人尽皆知,后来他做的那些丑事也败露了,便被关进了大牢里,活该呀!”
      客栈掌柜似乎对徐至深此人也是深恶痛绝,林君只是随便打听了两句,他却说的起劲极了。
      “他这样的人品,生了恶疮也有人给治吗?”
      “这徐至深大把银子撒下去,总有愿意挣这份钱的。这不城西的蒲家医馆,就动了这个心思。不过要我说,反正他如今下了大狱,他那黑心钱不挣白不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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