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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置争议
哗然声中,上官允白衣身影就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一般掠了过去。
华如练注意到他,反手一刀割断绳索,携着人质向一旁避开,足尖点过枝叶,身姿轻盈地掠过数丈,落在更靠近擂台的另一棵大树上。
梅潜上官允紧跟而去,却因忌惮她手中的人质投鼠忌器。
华如练一身不知哪门哪派弟子的武服,随手往脸上抹了几把,露出易容之下昳丽明艳的容貌:“自诩名门正派,这以众欺寡的勾当做起来,倒真是顺手得很!”
她拎着的那名少女手脚都被捆着,嘴也被布条勒住发不出声音,只拼命流着眼泪。
心神不定的谢朝寒瞥见人质,瞳孔骤缩:“晚晴!”
那一声似是喊回了谢天赐的神智,颤颤巍巍地抬头,正对上华如练掐住谢晚晴脖子时,目中毫不掩饰的狠辣阴毒。
谢天赐冲过去:“放过我女儿!她不是江湖中人,什么都不知道!我女儿是无辜的!”
“父债子偿,何谓无辜?”华如练居高临下睨着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在我手上,我便是当着你的面杀了她,你又能如何?”
说罢,又想起了什么,捏着她的下巴慢悠悠道:“如你当年杀简荻一样一剑穿心,再一把火烧了尸体,丢到外头的荻花荡里,如何?”
谢天赐脸色惨白:“你杀我就是!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你应当来杀我!”
华如练面色一寒:“你以为我不会么?”
谢朝寒紧了紧剑,突然将剑抛了出去,一手握住刺在肩头的剑刃,一步一步上前,任由剑穿透肩骨:“报仇……我,任杀任剐,听凭处置……我妹妹,什么都不知道……放过她……”
简凌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听华如练尖利地笑了一声:“这话真是好笑,你妹妹什么都不知道,莫非你又什么都知道了?要杀,自然也要一视同仁才是。”
有人按捺不住,大喊道:“与这妖妇讨什么价!这可是落日城的右护法!大家一起上,趁此机会将她拿下,断了他明渊的左膀右臂!”
穆九秋一看众人都红着眼作就要冲上去,急忙大喊:“不可!她挟持着谢姑娘,万一下手……”
有人不耐:“为江湖太平,牺牲一个在所难免,何况落英门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穆九秋急了:“如此枉顾性命,我们与邪魔外道何异!”
高柳帮丁严已摸出了柳叶刀:“丑八怪,你不要碍事!”
穆九秋眉头深锁,抽出棍横在胸前,道:“得罪。”
树梢上的华如练倒是置身事外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有趣有趣,你们倒是再内讧一把,把这劳什子十大派变作五大派吧!哈——”
笑声被截断,上官允突然出手,运起内劲一掌拍了过去!
华如练似是十分忌惮于他,仗着身法左躲右闪不肯与之正面相抗,被上官允寻隙一掌打在肩头,饶是她动作快也受了半掌,手劲不由得一松。伺机已久的梅潜忽然窜出,二人配合默契,一个劫人一个缠斗,在瞬息之间便将谢晚晴劫了出来。
华如练朝着擂台怒道:“你傻么!发什么呆!”
简凌略有不耐,还是依言丢开谢朝寒,转攻谢天赐而去。
上官允携着谢晚晴飞身而下,一手将谢晚晴送到谢天赐身边,一手拉开血流如注的谢朝寒,广袖带起呼呼风声,竟以赤手空拳直直迎上简凌的落英剑。
“狂妄!”简凌怒起,剑招一变刺向上官允。
上官允面沉如水,掌风瞬息变幻,简凌只觉那一剑像是刺在了水里,虽片刻断开水流,却在下一刻重又汇聚,绵绵不绝地将之困于方寸,四面楚歌避无可避。
简凌心中大惊,忙抽剑回身,足尖点着地面瞬间便退了十来丈。
上官允一人之身挡在擂台之上,负着一手从容而立,身上尽是万夫莫开的慑人气势,虽未言语,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请赐教。
身后,传来轻微的破空声,一声闷哼之后,紧随而来的便是轰然倒地之声。
梅潜闪电般回身掠向擂台。
简凌勾唇,转身提气,与梢头华如练同时飞身而去,隐没林中。
“那两人跑了!”
人群推推搡搡,有人扯着嗓子大吼,却没有什么人敢去追。
穆九秋提棍便去,也被花酌月拦下:“你别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有他们两人!万一有埋伏呢!”
各门各派,无一人会傻到只身犯险。
擂台上,一声凄楚哭喊顿起,将穆九秋脚步生生截住,二人惊异回头,各大门派掌门人不知什么时候齐上了擂台,将几条人影围在中央,外头,花栾正心急如焚地往里挤,嘴里不住道着歉:“麻烦让让、让让。”
阮翕被挤得一个踉跄,脚下不稳直向梅潜扑过去。梅潜步子一偏,下意识往侧旁让过,顺手捞住他,拎着他的后领往身后一带,正巧叫他看清围在其中的景象。
谢门主不知怎么竟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心口之处六点血迹,看上去像是谁点了朵六瓣梅花一般。谢晚晴抱着父亲吓得六神无主,只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朝寒顾不得肩头鲜血喷涌的伤口,握着被丢在一旁的锁链机括,面上血色都散得干干净净,嘴唇翕动,极其细微地吐出两个字:“机关。”
谢晚晴身上捆的竟是一周周细细锁链,手脚之处系了把铜锁,就在方才谢门主破开的一瞬间射出数枚暗器,一个不落尽数没入谢门主胸口。
梅潜出手如电,眨眼间便封住他周身大穴,谢门主却早已昏死过去,快得来不及多说一个字。
在场众人,当数花满堂最擅医术,花栾把上他脉象的那一刻便愣了,额上刷地渗出了层层冷汗,盯着那机关颤抖着道:“见……见血封喉……”
厉鬼之毒,中之即死。
谢朝寒咔地一声捏碎了手中木锁。
“未必。”蹲在身前的上官允厉声道,忽然而生的威压令所有人不敢吱声,“梅兄已封了谢门主周身大穴,谢兄,取金盏莲来。”
花栾如梦初醒,忙跟着道:“对对对!金盏莲!生服金盏莲,或可争得一时半刻!”
阮翕忙不迭地掏着身上药囊:“我有我有!”
手忙脚乱之下,风干的金盏莲花瓣撒了一地,更叫旁观众人目瞪口呆。
上官允手腕一翻,几十花瓣飞入掌心,一收一展之间,掌心内金盏莲花瓣均成粉末,捏着谢门主的下颔便倒了进去。
另一只手伸过来,捏着一个水囊,跟着往他喉间灌水。
上官允抬头,向着梅潜点头。
谢朝寒伸手覆在父亲胸口,闭目微微运劲,已没入胸膛不见的六枚银针被重引出来,落在手中,带着发黑的血迹。
谢朝寒向着花栾躬身一礼,道:“请花堂主细诊。”
上官允缓缓起身,轻轻吐出一口气,道:“见血封喉触之即死,全无转圜余地,方才我探谢门主脉象,这毒游走速度慢上许多,应是纯度不够。”
他神色淡淡的,说着这些的神情也平静自然,瞧不出什么异样,在场众人却是心知肚明。
唯有阮翕不知,悄悄问了出来:“上官庄主也擅医术?对毒好熟悉。”
叶扶疏急忙撞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
阮翕不解:“叶姑娘你撞我做什么?”
叶扶疏叹气,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上官老庄主就是死于侠名虞谷的毒,当时遍访江湖名医无人能解。上官庄主是因为曾目睹父亲中毒无能为力,这才对毒有所涉猎……”
竟是如此……阮翕忙闭了嘴。
花栾神情严肃,拿出一块锦帕裹了银针与血迹,左看右看,捻来嗅去,半晌看不出什么头绪:“此毒确实不是真正的见血封喉,应当掺杂了别的什么……花某才疏学浅不敢妄加断言,还需带回去细细查探才知。”
谢朝寒俯身,将父亲的手臂搭上完好的那侧肩头,背着他站起身,道:“多谢。”
乱哄哄的演武场,一众百人看着他背负着面色灰败无知无觉的谢门主,一步一步往落英门深处走去,肩头的伤一直没能止血,一用力伤口崩得更深,血也跟着落在地上,随着脚印蔓延向落英门内。
好一会,才有人道:“这谢天赐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杀人越货心狠手辣,难道还要救他?”
“传说中的金盏莲啊……竟然给他用,真是糟践!”
“是啊……难道他当年做的事,就这么算了?不追究了?”
“若不追究,我们岂不是成了落日城了么……十大门派,哦不,现在是九大门派,都哑了不成?难道对此事坐视不理?”
非议之声愈演愈烈,上官允忽然拂袖,大步流星地走上首座,在原本谢门主的座位之前转身,面上沉静,扬手之间身上气势不怒而威,不知不觉便将众人注意吸引过来,非议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诸位,落英门之事谁都不曾料到,既有悖武林公道,自然应受处置。只是如今武林盟草创,盟主未立,由谁处置凭何处置皆无定论,也难以服众。在下有一言,诸位姑且听之,看是否可行,如何?”
各大门派齐聚此处本就是为了甄选武林盟主,无论如何总不能因为落英门出的意外影响了正事。上官允台阶一出,操琴便率先站出来响应:“上官庄主请说。”
“大会照常进行,落英门之事暂且搁置,待选出众望所归的武林盟主,便由盟主依循武林公义予以处置,也好令大家心服口服,如何?”
操琴顺着道:“上官庄主言之有理,今日一事,足见落日城暗中窥伺武林盟已久,若我等再为此事耽搁,岂不是正中落日城下怀?此时更需一致对外才是,内讧起来,坐收渔利的是谁?”
她这话一说,再有异议的也不好再开口,穆九秋、林晚枫、月翎襄等人立时应下,曹麓、曲复几人思虑片刻,也觉这是最好办法,唯有丁严不甘不愿,瞥一眼台上的上官允,暗自嘟哝道:“那若以后盟主包庇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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