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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忆心香魂
夜间,阿玉为我点上了一柱忆心香,淡雅的芬芳,缕缕轻雾从檀香盒中飘出。阿玉告退后,我躺在床上,因为白日里重默前来给我报了轻羽的平安,多日来悬着的心稳稳落下,在熏香下,我渐渐沉睡。
重默说:“有时候回到过去,反而更能看清现在。”
许是忆心香的作用,拨开云雾,我似回到了过去。
那个十多万年前的过去。
凡间梨花下,我不过是条不识天高地厚的小白蛇,却得到流觞的垂青,带我回到了昆仑,置于竹轩中。每日听他抚琴,在他的居所内游走,他从不怪我乱窜,有时候会撞掉他屋内的一个花瓶,他却也只顾着瞧我有没有受伤,或只是没有怒气地责备几句。我喜欢看着流觞微微皱眉的样子,他的英眉很有淡雅之气。
因为我时常莽撞,所以之后,屋内的桌上再没有容易让我撞翻的装饰了,不知是流觞有意藏起,还是真的被我全部撞倒碎了。
有时我会喜欢和流觞捉迷藏,尽管他不喜欢,但是我很沉得住气,躲在某个角落可以一天不出现,若是流觞习字作画不理我,我便藏在那里,肚子饿了也不出去。
实在忍无可忍时,流觞还是会缓步过来,移开案几,寻得我。因为是流觞寻我的,我便会很开心地随他出来。
有时候,他习字,我喜欢游走在他的书桌上,他很认真地一笔一划地不知写什么,当我爬到纸上时,身体沾染了墨迹,就会把他写得好好的字画都作废了。他亦只是摇摇头,抓住我的腰,便是这么一扔扔进水缸中清洗。被他扔了几次也就习惯了。其实他的动作很是温柔,我在水缸中洗刷,会调皮地用尾巴甩到他一脸水,他用青衣袖口挡住水滴,然后便会皱住眉地望住我。
我吐吐舌,佯装知错便能混过去。
想来也是好笑,当年还是一条小蛇,便欺负贵为父神独子的流觞神君到如此境界。
不过那段时候却是很是无忧无虑。
在凡间蛇的生命不过区区几个春秋,可是我在昆仑度过了一个春秋又是一个,不觉得过了一万年。
若不是天上那一忽现的惊雷,那时我看将要下雨,可是流觞出去,不知有没有带伞,我呆呆地望住乌云遮蔽的天空,却不了天上闪现的一道雷光直直往我身上劈来。
当时我便昏阙过去,身体疼得厉害。可是我却不想死,我还想要留在流觞身边。我便这么支持着,感受着身体疼痛带来的变化。似有东西在我身上脱落,我朦胧半睁开眼,大惊自己身上的蛇皮渐渐褪去,露出白皙的肌肤,就像流觞一般,蛇尾渐渐分裂成两条雪白的叫做“腿”的东西。
接着便昏昏沉沉地似被人抱起,神台还存有一丝清明,隐约听到此起彼伏的心跳声,我认得这心跳声,那是流觞的心跳,总是这么听到我的心也小鹿乱窜的。往日昆仑的冬季,大雪绵绵之时,我们蛇类很是怕冷,即便流觞关上了门窗,施法让屋内暖和些,但是我还是直打哆嗦,于是流觞便将我放置在衣襟内,那时,我的心跳与他的是那么的近,可以说是同一频率。
醒来的时候,我已躺在流觞的床上了。床沿上坐着的是流觞,我睁开眼直直望住他,他的嘴上微微上翘。他道,你已得道,承住惊雷,修仙成型。
我这才恍悟,原来那直直劈向我的是成仙的天劫,还好我死不去,不然就白白熬了这么一击了,白活万年了。
流觞照顾我三个月,很快地我便能下床了。刚开始用双脚走路很是不习惯,跟在流觞身后,走在昆仑后山的林中,总是走三步摔一跤,膝盖也总是淤青了一大块。直到后来,流觞便会回头走到我的面前,蹲下来将我扶起,在我面前伸出他的手掌,我笑着将我的手附上去,他握住我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带我走。
那时,我觉得他的手很大,将我的小手都包住了。他的掌心很温暖,温度直达我的心房。
那时我还在学说话,便支支吾吾地问他:“为什么你叫流觞,而我要叫“你”呢?”
那时,我没有名字,流觞唤我都用个你字,而他告诉我,他叫流觞。
流觞那时笑得很好看,笑声如昆仑后山那瀑布下的清潭般。他道:“那不是你的名字。”
我又问道:“那我的名字是什么?”
流觞望住窗外洒进案几上的一抹月华,然后对我说道:“月深。”
我欢喜,我就此有了名字。
而在那时,昆仑只有我与流觞,唤我月深的只有他。但是我却将我有名字的事情告诉了昆仑上的所有生灵。
天微亮,窗外的梨花香随清晨的风飘入床内,我在锦被之下醒来,睁开眼睛。
往事如梦。
我嘴角轻轻扬起,那一万年,我确实快乐。
我想是因为流觞的陪伴。
这一日来,我心中都是流觞的影子,掐掐手指,流觞去落崖山亦过去两日,按说若那里无事,便能归来。
我想,许是半路被事情耽搁了,才会晚了那么个四五天。我想他快些回来,但是又不知道他回来后,如何与他说出我此刻的心情。
是牵挂吗?
还是追忆?
等到了第六天,流觞仍旧没有回来,反而来了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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