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三好相公

　　徐延想了想，将自己一路上京城，又在京城中怎么考的会试、殿试一一道来，又说到天子在琼林苑举宴与士子们同乐、状元游街等盛会，让越龄生出向往来，想她长这么大还未成见过状元游街的盛景呢！

　　细细思来，听见方才相公提的请客吃酒的孙举人，越龄不免去问他高中否？

　　说起孙举人，徐延眼眸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才学有些，见识不足。”

　　这位孙举人的文章看着华词丽藻，细细看来却是没什么实用之处，可就算如此，也让他拿了个二榜进士出身。

　　越龄问，“孙进士和妹婿的文章相比如何？”

　　“在我看来仲渊文章用词虽不如孙进士华丽，却在解题上更甚一筹。”

　　“可却是孙进士得中二榜进士？这是为何？”

　　原这有关官场之事，徐延本不想让他娘子知道太多不好的东西，可又想如今夫妻一体，免不了将来也会接触到官场中各个派势，如此多了解一些未免不好。

　　思及此，徐延开口解释道：“一则有考官偏爱此类文章，二则就是有人暗中相助了，不过我偏向于后面的可能性大些，此类文章虽看着赏心悦目，可一句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就算有考官欣赏，想也是不会排到二榜上的，所以说最有可能的就是有考官收了贿赂，还不止一位考官。”

　　虽然徐延不确定是谁，但隐隐的觉着又是和高吕脱不了干系，想如果不是首辅大人认可的，众考官也不会轻易的就让他到二榜去了。

　　越龄面露讶异，“怎么天子脚下考官还敢如此胆大包天？”

　　古往今来，考官收受贿赂的不在少数，可大多都是在山高皇帝远的偏远地区才敢如此行事，现如今天子脚下竟还有人为了钱财连命都不要的？

　　越龄十分不解。

　　徐延淡淡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难免有不怕死的，再者如受贿者位高权重，便也不怕什么了。”

　　自古官场从不缺乏骄奢淫逸的贪官，把官场渲染成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利益场，权钱交易非常普遍。

　　而由这权钱交易的趋势下的关系网十分广泛，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上面的都看得明白，也不会轻易去动，免得牵扯一大串的麻烦。

　　这无疑也就更加助长了贪官的气焰，原可为清官的官员也在他们的利诱下沦陷，导致现如今朝廷贪官肆意横行，就连江南一片的盐政也是这么腐败的。

　　越龄听着徐延轻描淡写的说着残酷的现实，不免离远些看他，神色认真，“相公不会！”

　　徐延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是在相信他不会受贿，他眉眼温和，亲了亲她，语气坚定，“自然。”

　　要说徐延这个人看着温温和和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可骨子里却是随了他爹的倔脾气，无论是当初要娶越龄还是高中拒收孝敬，又或者在庶常馆持的态度来看，这人都不会是随大流的人。

　　而越龄作出这个判断完全取决于自己对她相公的了解，夫妻两年多，越龄自觉没有十分了解，但七八分了解还是有的。她觉得从小出身底层的今后有了出息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一则是陷入富贵荣华中成为自己当初讨厌的，二则就是坚持自己初心到底。而她相公天性正直使然，后来文人清高所致，显然是后者无疑。

　　思及此她抱紧了他，他一步登得天子堂谦雅依旧，光这点就是多少人所不能及的。

　　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深沉，越龄又说起别的来，大多是胖儿子平日里干的蠢事，以及适时的插一两句对他的思念，以免这个男人又醋了。

　　徐延也捡了一些在庶常馆有趣的事说，让人越龄好生长了见识，听得一群文人经常为着考核排名互相嘲讽，有些大跌眼镜，又听得是分了两派出来争锋，才觉得有些想当然，文人清高矜傲，最好面子，既然是分了派系，为着不丢人，怎么着都会为了面子努力吧。

　　不得不说越龄真相了，如今庶常馆这诡异的局面迎来这届士子们的文章质量发生了飞跃的提高，不伦是世族派的还是寒门派的。

　　因着两方暗暗较劲，世族派的大部分输在没有寒门子弟来的有真才实学，每每打嘴炮都落于下风，便一改往日混吃等死的模样，拼了命的读书，企图重振世族雄风！

　　而寒门派的本身出身贫寒，就比常人更加上进努力，又有鸿儒硕学的翰林学士教导，更觉如虎添翼，学起东西来更是事半功倍，没事就去打打世族派的嘴炮，在学习的日子里别提有多舒服的了。

　　这两相牵制又能刺激士子上进的结果，显然是皇帝乐于见的，一方势力日渐壮大，势必就要有另一方来牵制，两方相互争斗就避免了一方独大的局面，得利的当然是皇帝这个渔翁。

　　……

　　第二天，一家人聚正堂要用早饭，越龄见罗氏顶着眼下一片青色，吓了一跳，关心道：“娘，您这是......”

　　罗氏摸了摸眼下，打了个哈欠，“你还不知道么，我哪里睡得着哟！”

　　徐延：“……”

　　越龄：“……”

　　没想到真的睡不着。

　　徐父一脸无奈的喝着粥，“就你这点出息！”

　　越龄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干干的说了句，“娘还是趁早要习惯的好......”

　　罗氏点点头，端起碗来喝粥，见桌上菜式颇多，满满摆了一桌子，有些不满，“这早饭弄得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吃也吃不完，岂不是浪费？”

　　她欲叫来范婆子，被越龄止了，见屋里伺候的是齐妈妈和小琉香，就开口把昨儿打算的提了提，也仔仔细细的同婆婆说明了其中利害关系。

　　罗氏听了面露难色，竟不知家里多出两个伺候的竟要如此费周章，可媳妇说的也要道理，别说是外人，就算是亲戚，一旦涉及到钱财方面的也得防着些，一天贪个一文钱的日积月累起来数额也是不小了，媳妇她打算这么做也不无道理，又在账册上犯难，她又不识字，怎么看？后来又听媳妇说把记账之事交给齐妈妈和小琉香，罗氏想齐妈妈做事稳妥，小琉香能写字也是个伶俐的，媳妇再查着账册，也就放下心来，叫她只管去立规矩，她老婆子不懂这些，还得辛苦媳妇。

　　越龄忙道不敢，说不过是看眼家里开销，不叫人糊弄了，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又说今后一日三餐是要自己拟的单子，再叫厨房采买食材，这样家里人吃什么，吃多少自己定着，也不用叫下人白费心思讨好主子，也就不用再怕浪费食物了。

　　罗氏连连点头，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要说罗氏这个人对自己那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想不到做不到的事她就干干脆脆的承认，一点也不怕丢面子，就像这件事上，要是换做个心眼小的，对着能干的媳妇，指不定就觉得媳妇在抢权，虽然做的事都是为着家里好，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在媳妇面前落了下乘。

　　罗氏却不在意，她如今对着越龄这个媳妇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平时一些小事她都不会去计较，就像昨天晚上，越龄回房躺到快用晚饭了，罗氏都没说什么，见儿子回来还因为怕媳妇饿着，还叫他去叫醒媳妇过来用饭，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现在媳妇提出来的种种建议在罗氏看来非但没有觉得在媳妇面前低一头，还觉得是帮了大忙，还感叹还好有个能干的媳妇，要不然被人唬了去还在帮人数钱呢！

　　而越龄也知道婆婆为人，所以没有打着弯的提醒，而是直接提了出来，再一个觉得都是一家人，为的都是家里好，要是她明知道还遮遮掩掩的不提出来，才让人气愤呢。

　　罗氏一拍手，“好，就这么办！齐妈妈、小琉香，你们可听着了，打今天开始，家里大大小小的开销你们都盯好咯，也记仔细咯，要是有什么差错，你们可要仔细些了！”

　　齐妈妈和小琉香忙福身应下。

　　徐父默默听着，默默喝着粥，心里默默地给媳妇点赞。

　　徐延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娘子自然而然的管起家中之事，一套套的规矩提出来当真是有些像是个颇有门第的人家。

　　不禁又想起越龄的身世来，原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即便是落了难，江家......不，是李家，李家也未曾亏待过这个宝贝女儿，家中照样有奴仆伺候，这般做派当真也不算是什么，对她来说原就是该如此的，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如今不过小门小户，家中底蕴连青石镇的‘江家’都比不过，何谈配的上他娘子这般尊贵的人儿？

　　想还是要更努力才是。

　　越龄不知道旁边坐着一脸淡然的相公心里七拐八弯的在想些什么，吃完早饭送他出门后，她现在的任务就是专心的安排好家里的事。用完早饭，越龄就和婆婆一道进了里间，和婆婆商量起诸多事宜来。

　　越龄拟了张单子，把家里人觉得缺的东西都写上去，罗氏去取了银子出来，写完了才叫刘婆子带着齐妈妈出去置办，也叫齐妈妈熟悉熟悉环境，记着些京城物价。

　　又把范婆子叫来，告诉她从今一日三餐都会前一天拟了单子送去厨房，叫她按照上边来做即可，又说家就有家里的规矩，厨房采办开销一并由齐妈妈和小琉香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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