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神仙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睁眼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安乐宫，夜凉如水，穿堂风掀起了帷幔的纱裙，在说好久不见，幽灵花惬意地在风中招展，发出细微的“嚓嚓”声。

　　安乐赤脚合上窗户，重新回想在鬼界经历的事。

　　她依稀记得，她掉落时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一抹黑纱，死灵的恶臭来得迟钝，她闭上眼后才闻见，是宁唐做出了选择。

　　安乐心烦气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贺空晴和帝君的谋划，她在出发前就猜出了九分，他们计算宁唐作为鬼王还保留为人时的仁慈和懦弱，设计一出合作的大戏，利用她骗取鬼族的信任，他们根本没打算和鬼族联手。开始的开始，他们就想先灭鬼族再灭魔族。

　　沉闷的空气压得她难受，安乐从塌上弹起，把碍事的长发盘在脑后，随手挑了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端坐在鸾镜前。
　　还好她在鬼界长了个心眼，收集了几根贺空晴的头发，这么点够看不少景象了。

　　可是在催动法术前，安乐又犹豫了，她在这场算计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她这个知情人，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和他们同流合污顺其自然吗？即便是看到了贺空晴又能怎样，透过镜子观看神族的虚伪和残虐很有趣吗？

　　是啊，就算见了，她又能改变什么呢？她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宁唐贺空晴的为人，可是她选择了闭嘴，现在回到天界她又当哪门子的好人呢。

　　安乐很是懊恼，些许自责堵在胸口，趴在梳妆台前，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现代的教育，被冰冷的天界所同化。

　　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在对自己的失望中睡着了，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你终于醒啦。”果素带着一堆药材早早坐在一边，手上捧着不知从哪搜刮来的小说。

　　“嗯，也不叫我。”安乐活动活动筋骨，脖子有点疼，看来是落枕了。

　　“看你睡得那么沉，不忍心呐。”果素嗔怪道。

　　“好姐姐，你可知道战神回来了吗？”

　　果素放下小说，佯装愠色，道：“只知道战神，也不知道关心姐姐我有多担心你。”

　　“我这不是以为咱俩心有灵犀，你能感受到我的厉害呢。”安乐讨好般轻撞果素的肩，作势依靠着她。

　　果素假装冷漠推开她，道：“尽胡说。”
　　安乐弯着腰探着脑袋去瞅果素表情，果素避开她的视线。还好还好，这次没哭，只是些许消瘦。

　　果素疑惑亦是抱怨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帝君干嘛老是叫你和那群臭男人一起犯险。”

　　“这也是我想问的，可能帝君器重我吧。”安乐不好意思胡编道，哪里是器重，分明就是穿小鞋。

　　果素经过之前的几次惊吓，对于安乐这次长时间的消失表现得格外平静，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因为相信。

　　“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听说是鬼王派人送上来的。”

　　安乐暗自神伤，这个傻子，完了，等他回去肯定能发现贺空晴准备了一份大礼在等着他。

　　当时在人鬼交界处，她就发现贺空晴只是张嘴，并非吞下去，她就觉得贺空晴之后的大动作一定经过了严密的筹划，宁唐单纯又懦弱，一定会死的很惨。

　　“安乐？安乐！”

　　“怎么了？”一时想的出神，果素叫了好几声安乐才听见。

　　“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果素嫌弃地白了她一眼，接着道：“听说战神在和鬼界打仗，战况惨烈。”

　　“这样啊……”果然不出她所料，内心说不出的沉重。

　　“安乐你都不好奇么，你们一起下去的，你昏迷这么久，战神吸了那么多污浊之气还能战斗值满格。”

　　“这有啥好奇的，他可是无往而不胜的战神，况且我把仙气都输给他了，他能有事么？”

　　安乐最好奇的是贺空晴用了什么方法，能在鬼界呆这么久，果素帮她盯着药神和医圣，没道理偷偷给了神丹妙药呀。
　　另一方面，安乐不得不感谢自己现代的时候是个二线的演员。如果不是凭着她精湛的演技，就算侥幸回了天京，贺空晴和帝君估计也会想办法除掉她。

　　贺空晴最后的晕倒就是对她的试探，如果她不是把自己仙气不留分毫地渡给他，那她就等于告诉帝君，她看出了他们的计谋，她的存在是个隐患。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战神厉害到不需要仙气就能战斗的程度呢。”
　　安乐脑内灵光一闪，果素小可爱随口一句给了她无限启发，也许贺空晴真的不需要仙气而存活呢？

　　“战神不厉害如何做战神呢，是吧？”

　　果素向其他的仙女学做了糕点，配合他们西药林的仙草，美味又有营养。本来她是打算送给安乐尝尝的，结果太香了，自己又贪嘴，消灭了一大半。

　　安乐看着果素像只可爱的小仓鼠，将糕点小心地端在面前啃食，嘴角都是白渣。
　　“你看你，吃的到处都是。”

　　“你尝尝，都是为你准备的。”

　　“就剩最后两块了，还好意思说为我准备的。”

　　“嘿嘿，你不是不吃嘛。”果素伸手又捡了一块，迅速放入嘴里，朝安乐嘿嘿一笑，食物带来的满足感跃然于前。

　　安乐无奈笑笑，只好朝最后一块下手。还别说，这小妮子对于美食有着无限的天赋。软糯的糯米糕入口即化，少量的仙花调味，唇齿留香，香而不浓，甜而不腻。安乐不满足地将手上的残渣也吸入口中，忍不住咂咂嘴。

　　“小姐姐，你明天还来嘛？”

　　“不来！”

　　……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安乐嘴撅的高高的以示抗议。

　　果素的糕点有股神奇的力量，不仅仅是美味，还能使人愉悦。
　　安乐重新振作起来，知情不报也算是犯罪，她先看看情况，如果值得出手，她就算违反天规也要下凡一趟！

　　安乐重新掏出鸾镜，将贺空晴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手上，默念口诀，手轻轻覆在镜面，催动法力。
　　鸾镜瞬间发出柔和的金光，待光渐渐变暗，贺空晴的脸愈发清晰。

　　贺空晴一如几日前那般消瘦，之前无光的眸子更加黑亮，宛如夜幕高挂的星辰。脸色恢复了往日的精神，眉梢掩不住对杀戮的期待和对鲜血的渴望。

　　明明是举世闻名的战神，伫立在血雨腥风的战场，屹立在敌人的对面，却半点英雄的正气都没有。银色的战甲闪动好似一只渺小的银蝶，在密密麻麻的反抗中飞舞穿梭。
　　银蝶每一次翻飞代表着一次刀起刀落，随后踏至的是一堵堵用躯体铸成的城墙轰然倒塌。

　　安乐在镜前捂着嘴吓呆了，怔怔不敢发一言。隔了十万八千里，仍然能透过镜面嗅到血液的腥臭。
　　安乐周身如同被冻住般，僵直地坐在梳妆台前良久不敢起身，仿佛动一下贺空晴下一秒的剑就会斩下她的头颅。

　　友利是个正直的汉子，他其实是鬼王的近侍，不懂带兵。他身穿一身玄色重甲，空洞的眼睛变得血红，嗞出长长的獠牙，甚是吓人。

　　在鬼界这么久，只听说有鬼王，没听说有什么鬼将军，也不知道每次和魔族对打的时候都是怎么对阵的。
　　安乐不免生出怜悯，友利都能带兵，看来贺空晴的人已经灭了一大片，只剩下鬼王身边的几个人苦苦支撑。

　　“贺空晴！你这卑鄙小人！亏鬼王还有心救你，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友利身中数剑，右臂被贺空晴生生砍下，被人按住跪在面前。

　　“宁唐在哪？”贺空晴面无表情，冷酷无情的肃杀之气不由地让安乐打了个寒战，不该是战神，战魔还差不多。

　　贺空晴满脸都是黑乎乎的脏血，银色的战甲几乎看不出底色，可他毫不在意，他就像来自地狱的阿修罗，心底深处埋藏的梦魇，不通情理，不放过任何一人。

　　“你直接杀了我便是！”

　　“最后一遍，宁唐在哪。”贺空晴的语气就像从冰窟里捞出来的一般，冰冷生硬，不容拒绝。

　　友利突然放生大笑，满口喷着污血，仰天道：“九天上神，贵宾上座，背信弃义，不如猪狗！”

　　贺空晴懒得和他废话，命令道：“再废他一条腿。”

　　凛光是贺空晴的心腹，只等他命令，不假思索就是一剑。友利痛得大叫，不停在地上挣扎。

　　凛光不耐烦道：“不说就将你削成人棍！”

　　友利在地上已经没法爬起来，黑泥糊在脸上，混着血液汗液，满是狼狈，又笼着英勇的光辉。
　　“我贱命一条，你们尽管拿去。”

　　贺空晴摆摆手，凛光又砍下左臂。
　　七杀殿的人抓来一群宁唐身边人，跪成一排，友利的血溅了他们一脸，险些遮住视线。

　　“有人知道宁唐的下落吗？”贺空晴半蹲下端详每个人的脸，试图阅读他们的心理活动。

　　友利奄奄一息蠕动，拼尽全力大喊：“不许说！保护鬼王安危乃我等责任！”

　　凛光猛然一剑，从背后刺穿心脏，友利只是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空空的眼眶盯着众人。
　　凛光嫌恶一脚，友利的尸首滚了几圈，消失在镜面的范围外。

　　杀鸡儆猴是百用不疲的好招，果然那一排中有人蠢蠢欲动，欲言又止。

　　安乐看得入神，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
　　“崇文殿明润求见珍奇阁安乐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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