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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阁
南梁潇接到冬至消息的时候正刚刚要谢振泽送走,谢振泽跟着一起听完冬至的汇报,忍不住笑着问了南梁潇一句:“早知道我出门时就应该问问宁娘要不要与我同来见一见殿下,现在殿下预备何时何地见宁娘呢?”
南梁潇挑眉看他:“你都不好奇阿宁为何要见我?”
“陛下与娘娘今日这一番折腾,宁娘被选入东宫一事要不了多久便会传遍京都。不说来福公公亲自跑这么一趟,就娘娘那一樽凤栖梧桐,已经够让谢家上下心惊胆战了。”若是不了解南梁潇与谢宝宁任何其中一方,都不一定能猜出冬至此番来意,谢振泽偏偏就是为数不多同时了解双方的的人之一,“怕是殿下送了宁娘什么烫手山芋。”
“知我与阿宁者,崇璟也。”南梁潇拍了拍谢振泽的前胸道,“我换个便服与你同去,你便借口带阿宁出来吃点好的,让我与阿宁见上一面。”
谢振泽心里刚巧也是这个主意,便答应了,等南梁潇往自己寝宫去了才转向冬至说:“宁娘爱吃珍馐阁的八宝鸭,二伯在阁楼常常给她留了一间包厢,你与寒塘同去,他知道宁娘一贯的口味。”
冬至犹豫了一下,问谢振泽道:“三少爷不问主子送与小姐的是何物么?”
“不必问了。”谢振泽见冬至没有动作,便多解释了两句:“若是一般物件,宁娘不必特意派你来找他,想来想去,能被你家主子拿来当订婚之礼送人的不过那么几样,我没猜错的话,是他调令东宫的兵符吧?”
冬至不住点头道:“少爷果然料事如神。”
谢振泽笑了笑说:“不是料事如神,是我早已习惯了猜测他的心思。”见冬至还没有动身的意思,谢振泽指了指门外道:“快去吧,若是耽误了你家小姐的八宝鸭,宁娘生气了,这事儿可就全都得算在你和寒塘身上。”冬至赶紧道是,退出了南梁潇的书房。
谢振泽站在原地想了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了不使他人生疑,谢振泽没有陪南梁潇等在车中,只让鸟影驾车停在后院车道上,独自去了芾棠苑寻谢宝宁,便恰好听到谢宝宁对谢宝乐说的这一番话。
谢宝雯不如谢宝乐能忍,听了谢宝宁一番明嘲暗讽之言早气得抱着谢宝乐的隔壁哭了起来。跟着谢宝乐与谢宝雯同来的几个丫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是偏院的人,却深知谢宝宁才是三房的嫡小姐,此时便不敢说话。
谢振泽本想着自己该躲一躲,等到谢宝乐与谢宝雯走了再出现,却没想到谢宝宁一眼看到自己,冲着这边就喊了一声“哥哥”,谢振泽想了想,还是慢慢走了出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谢宝宁道:“怎么都凑在你这门口,看来我们宁娘很忙,哥哥想请你去珍馐阁吃饭是不是排不上了?”
“哪有。”谢宝宁见谢振泽什么也不问,便也配合着撒娇道:“哥哥要带阿宁去做什么阿宁都有时间的。只不过哥哥怎么今天突然想着要去珍馐阁啦?”
“圣旨下来后我便入宫,这是与殿下先前就约好的事情,但是没来得及同未来的太子妃殿下道喜,这是哥哥的不对。离宫前殿下与我说起此事,我特意来接你,就当赔罪。”谢振泽颇为亲昵地附身点了点谢宝宁的鼻尖道:“看来殿下很喜欢我们宁娘,未来哥哥若是惹得殿下不开心了,还要仰仗宁娘为哥哥多说几句好话,是不是?”
见谢宝乐与谢宝雯还待在原地没走,谢宝宁只好眨眨眼睛故作单纯地对谢振泽说:“阿宁与殿下不过花宴上的一面之缘,能入殿下的眼已是万幸。哥哥与殿下一同长大,又为殿下信任,应该是阿宁要多仰仗哥哥才对。”见谢振泽又要开口说客套话,谢宝宁赶紧牵住谢振泽的手说:“好了哥哥,寒塘没有与你同来,定是被你先遣去珍馐阁点菜了,若是我的八宝鸭凉了,我一会儿要向爹爹和阿娘告状的。”
“爹娘?”谢振泽愣了一下,立刻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凑到谢宝宁耳边说:“我把这茬给忘了,去珍馐阁其实是殿下要见你,已经在车道上等着了。”他们与谢宝乐等人分在院里院外,倒是不怕外头的人听见。
谢宝宁眨眨眼睛说:“我知道啊,咱们一同去珍馐阁取了八宝鸭,带回芾棠苑里一起吃不就成了。”不巧,院后的小厨房里飘出来一阵肉香味儿,谢宝宁撇了撇嘴道:“我还是想吃白梨做的,咱们就只取一样八宝鸭,其他备好的菜让寒塘他们分了吧,爹娘院中,我们几人院中。既然如此,还得送一道菜到祖母那儿去。”
谢振泽点头应下便要带着谢宝宁走,谢宝乐左思右想,拦在谢振泽跟前道:“多一个人不多,我与雯娘也正愁着晚膳,三哥能否带我们同去?”
谢宝乐敢这样做是因为,谢振泽在三房中算是对他们几个庶子最和善的人了,却没想到这位平日里再温和不过的长兄只是客套地笑了笑说:“多一个人确实不多,但是少一个人也不少。这八宝鸭是我要向宁娘赔罪用的,你们就不要来添乱了。”
*
谢宝宁上了马车便见到正坐在主位上的南梁潇,天色已晚,马车中点着一支蜡烛,谢宝宁看不清楚衣服的颜色,却也能看出来南梁潇这是精心收拾了自己一番,便不与他客气,直接坐在了他的左侧,谢振泽随后坐在了另一边。
“璟仪,实在抱歉。”谢振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去看对面谢宝宁的表情,他以为谢宝宁会想自己给南梁潇解释理由,却没想到这人只是把脸侧向一边,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不免失笑道:“忘了父母与宁娘说好了今晚家里人要一起用晚膳,这趟去珍馐阁取了寒塘先去点好的几样菜,我与宁娘便要回家去了。”
南梁潇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谢宝宁,心里觉得有点委屈。若不是以为要和谢宝宁一起到珍馐阁,他何必再多此一举地去换一套衣裳,穿着早上出门那件还省了初一他们的事儿。
南梁潇看着谢宝宁不说话,谢宝宁看着一边也不说话,谢振泽觉得有点尴尬,此事又确实因自己而起,他便主动帮了南梁潇一把,对谢宝宁说:“宁娘怎么也不和殿下打招呼?”
“哦——”谢宝宁这才转过头来对着南梁潇笑了笑说:“殿下晚好呀。”
南梁潇简直想伸手捏一捏谢宝宁的脸,碍着谢振泽在此,只好搓了搓指尖问谢宝宁:“特地叫冬至来寻我,是出了什么事情?”
“殿下还好意思问我呢?”谢宝宁气呼呼地瞪了南梁潇一眼,殊不知在昏黄柔和的烛光下只显得小姑娘娇柔可爱,她自顾自地接着说:“陛下只给殿下请了我小舅舅教您读史,却不记得再另请一位太傅教教殿下,给姑娘家送随礼的时候是不能送要人命的东西的。”
南梁潇失笑,“那姑娘好好给我说说,你有我的礼物在手,现在谁敢要你的命 ?”
“殿下总是这样!”谢宝宁忍不住伸出脚去踩了一下南梁潇的鞋尖,又说:“殿下把东西那样随便地送我,这好歹是除了羡娘没有人见到,若是花宴上不小心被人知道了,还不晓得京城里的人要怎么说我。东西放在我院子里,我总该要心惊胆战,不知道有没有人想来偷掉,又担心万一不小心弄丢了该怎样和殿下交代。更不知道,若是陛下与娘娘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会不会牵连哥哥,会不会牵连爹爹,殿下只晓得选一样自己心里的好东西送我,却没有想过这样东西我拿不拿得住。”
南梁潇明白她的意思,可心里却不后悔送她这件礼物,便伸手去摸了摸谢宝宁的脑袋说:“是我考虑不周,应该想个更顺理成章的时机送你,但是这是我送你的订亲礼,万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且放心收下,不必担心别的。”谢宝宁刚刚说起明帝与颜皇后,南梁潇便又多说了一句:“父皇与母后那里我自会去解释,不必担心这个。我以为母后送你的礼物已经足够表明她与父皇的意思了。”
“殿下是这样想的,我却诚惶诚恐。”谢宝宁掀起自己的衣袖,南梁潇上午亲手给她戴上的手钏还在那里,在泛着莹润的珠光,“我能够理解殿下的意思,但是殿下送的这份手钏已经足够证明殿下心意了。今日让冬至去找殿下与阿宁见上一面,不是要劝殿下把东西收回,是想劝殿下下次千万不要再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南梁潇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你不喜欢这样,我下次一定改正。”
谢振泽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问南梁潇:“你何时送了宁娘这个?宁娘早上出门时我尚未见宁娘戴着,也并不在你送来的礼单当中。”
“啊这个。”南梁潇尴尬地拍了拍谢振泽的肩膀道:“这是我与阿宁的私事,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要多问了。”
谢振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躲开南梁潇的动作对谢宝宁说:“宁娘,你也觉得哥哥是多管闲事吗?”
“当然不是!”南梁潇固然惹不得,现下谢宝宁却觉得哄好谢振泽更重要,便附身牵住谢振泽的衣袖道:“哥哥管我什么都是管得的,若是有一天哥哥不愿意管我了,我都不知道要去谁那里哭才好。哥哥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迁怒于我了。”
“你坐好了。”谢振泽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把谢宝宁摁回自己位置上才侧身对南梁潇说:“宁娘刚刚有句话说得对,殿下有时觉得自己的行动理所当然,于宁娘和谢家而言却实在觉得惶恐。殿下如今和宁娘算是未婚夫妻,虽有夫妻二字,却始终尚未行礼,在旁人看来一切都有变数。我也明白殿下是不愿意旁人轻视了宁娘,但凡事点到即可,宁娘今日已得了娘娘的大礼,殿下今后可千万注意。”
南梁潇叹了口气道:“我明白,此事是我心急了。不过有你身边夏至和冬至在,你们大可放心。”他见谢宝宁点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便凑过去卖惨道:“我以为要你和一起用晚膳,没有让宫里备菜,现在你不在珍馐阁用膳了,我也没有东西吃了。你哥哥刚刚说你们今晚是家人团聚,我现在也算是你半个家人了,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也把我戴上。”
谢宝宁瞄了一眼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谢振泽,故作委屈地说:“殿下刚刚才答应哥哥要点到为止,怎么又提这样无力的要求?再说了,殿下要用膳,不论何时传令下去,宫里哪会少殿下一碗饭吃。”不过就当是帮谢振泽道歉,谢宝宁伸手去摸了摸南梁潇的头顶说:“下次,下次我再请殿下到珍馐阁吃八宝鸭。”
南梁潇原本也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没有想到还能得这个好处,便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下次就…….”谢宝宁想了想,“就爹爹再带我去刑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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