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酒花事录

作者:椛媱挽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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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生6


      连续好几天,百香翎都在屋子附近发现了些村民打扮的人,那些人看似寻常,可她来望南山这么久,每家每户都混得熟络,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面孔。他们表面上装作在忙,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瞟,很是可疑。

      不止百香翎,慕卿也发现了这些异样的目光,只有某个傻瓜每天吃吃玩玩过得很开心。

      到底是谁发现了药人的秘密?慕卿已经无处追究,他身上的香味这么浓,只要靠得近些,便都可以闻得见,被怀疑也很正常,所以他才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

      可他不想连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花雕、赵泽毅,还是百香翎——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事,跟别人无关。

      追风被慕卿拴在马厩里吃草,慕卿心想着花雕受了气,又没有钱,肯定是骑着它去找赵泽毅了——花雕早就不是那个没了钱还要特地跑回来找他要的女孩子,如今她也有了别的依靠。

      最好一骑绝尘,再也不回头,直奔全县,两人之间干脆撇得干干净净——花雕那么没心没肺,待他百年后没多久便会忘了他吧,这样也好。

      话虽如此,可是慕卿心里却隐隐地疼,跟蛊毒发作之时那种铺天盖地如万蚁噬心的疼不同,这种疼好似敲着大鼓,余韵绵长,在身体的每一处铺张开来。

      “你们的事我可不想再掺和,好不容易从媚香楼出来,我可不想把自己又捯饬进去。”百香翎咬了口桃子,把腮帮子填得鼓鼓的,跟慕卿说道。

      百香翎不确定来人是不是空山谷的,但她是害怕回去的,在空山谷早就没了亲情,多的是利益之间的权衡,她讨厌父亲那副唯利是图的嘴脸。命运使然,百香翎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可他们都这般对她了,再相见难免尴尬,她选择远离慕卿和空山谷,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考虑。

      “好的,谢了。”慕卿语气淡淡的,心想,最好都走,他就守在这望南山,看看有哪些牛鬼蛇神要来,大不了他一个人一把剑,血洗望南山就是了。

      “慕卿,再见,后会无期。”一个桃子吃完,百香翎吐了桃核,拍拍手,转身欲离去。

      “带点钱。”慕卿急忙叫住她,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布行囊,想着她也是身无分文的,毕竟是个女孩子,身上不带些盘缠,会不好过。

      “哇,真好。”随即百香翎喜笑颜开地去翻他兜子里的银票。

      其实这几个月百香翎会去集市卖桃,已经积攒了不少银子,饶是这样,白给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

      屋外,花雕正欲离去,走到门口,推了柴扉,才发现自己重蹈覆辙,又没带钱。

      可又不想回去找屋里的那个男人要,那样又显得她一无是处,离了他什么都干不好,正踱着步子,就看见门口悠悠吃草的追风。

      花雕看见那吃得只剩半槽的食料,心里愈发冷静,慕卿从来都只是在早上和晚上喂马,现在大中午的喂马,这意思是马吃饱了好让她上路?

      马都备好了,慕卿就这么希望她走?可是能去哪里呢?

      赵泽毅。

      花雕心里闪过一个名字,大概慕卿也是这么想的吧,除了赵泽毅那里,她几乎没有能去的地方。

      紧接着,花雕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慕卿说过的一段话,他说,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要在九月初回到赵泽毅身边。

      赵泽毅!又是赵泽毅!一出问题就爱拿赵泽毅当挡箭牌!

      花雕把石槽里追风吃的草料都扯了出来,心里气愤,吃这么多,长了膘就跑不快了,却觉得周围有人在看着她,是直觉,是第六感,而不是察觉。

      猛地回首,环顾四周,却发现只有窸窣的草丛。

      究竟是谁!又在窥伺着什么?

      花雕正想着,只见百香翎欢喜地背着包裹走出屋子,还跟她打招呼:“哟,花姑娘,还在呢,那我先走了呀。”

      花雕心中疑惑不已,百香翎也要走?所以慕卿一个人留下来是想干什么?他是不是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这些窥探着的人和慕卿之间是什么关系?

      不行,她不能走,慕卿这是预谋已久,她不能这么掉入他的圈套,她要留下来,是劫是难,要一起渡,是福是祸,要一起闯。

      不要再让慕卿一个人了,如果他遇到了什么需要寻求帮助的事,身边却空无一人,那该有多绝望啊。

      “师父!我不打算走了,我要跟着你,你说得对,我一无是处,我离了你,就像鱼儿离了水,会死的。”花雕不能走,索性就脸皮厚一点,赖着慕卿,反正慕卿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慕卿把玩着指尖青葱的翠玉琉璃酒盏,目光也停留在那方寸间,并不扭头看她,淡淡地说道:“回去成亲吧。”

      慕卿怕他再多看几眼,就会越来越舍不得让她走,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丫头啊,多少还是不舍的,哪怕话说得再难听,脸色摆得再难看,也是为了花雕着想——他又不是草木,怎会无情?

      眼下,于花雕而言,赵泽毅才是好的栖息避风之地,而不是他慕卿,一个连自己都顾及不好的将死之人。

      “师父,我不回去。”慕卿淡定,她也淡定,两个人,都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声嘶力竭的心底话。

      慕卿有理,当然也不会在气势上败给她,追言:“你也别不讲道理,做你该做的事,你知,我是不喜欢同他人讲道理的。”

      一听他又要把大道理摆出来,花雕满脸不开心,大喊道:“我不管!我的娇蛮任性,都是你惯的!谁让你管不好我,这样你还把我丢给别人,我不同意!”

      慕卿急了,不走干嘛,留在这里拖我的后腿啊!

      “你答应过我的,九月初……”

      花雕从来都循规蹈矩,信守承诺,甚至小时候还“教”过慕卿一节关于诚信的课,所以慕卿心中笃定,花雕不会食言。

      某人依旧黏得跟块化了的糖似的,不依不饶道:“我不管,只要你的事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不回去。”

      解决?如此,只有速战速决了。

      下一秒,慕卿突然朝空气中喊了句:“都出来吧!”

      真的,就从草丛里出来了几个村民打扮的人,花雕才明白,原来之前被人盯着的想法,不是一时错觉。

      话不多说,几个人比了架势就开始动手,提着手中的长剑就向慕卿刺来,慕卿也不懈怠,蹙着眉,倏地拔起腰间的佩剑进行回防,抵挡住来人的凌厉剑势。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花雕耳边盘旋,她看不懂招式,只是觉得几个人打一个人,慕卿是不占优势的那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中捏着冷汗,心中隐隐不安,可惜,她武功极差,不能前去帮忙。

      只见慕卿舞着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看得她有些眼花缭乱,虽然这段慕卿曾示范给她看,她愣没学会一星半点。

      那几人形成完美的配合,每招每势都想致慕卿于死地,却被他完美地避开。眼见着一道银光划过慕卿的脖颈,他轻巧地避过,却不经意将缠绕在上的一节轻纱割断,轻纱坠落在地,露出突兀的喉结。

      不好,察觉到对方错愕的眼神,慕卿心知暴露了,手中的剑也有了半分的恍惚,微微一怔,生生错了下步招式。

      为首的歹徒见不敌眼前人,趁机一把刺在他的手臂上,慕卿吃痛,皱了皱眉,捂住手臂。歹徒首领见状,随即吹了个口哨,转瞬一伙人都离开了。

      慕卿正欲去追,却被花雕拉住:“你有没有事?”

      她刚看见了慕卿的手被刺伤了,不知道有多么担心,才上前查看。可一碰到他,花雕马上收回了手,他有血蛊替他疗伤,能有什么事,是自己担多余的心了。

      二人沉默良久,慕卿终于开口:“他们走了,我的事算不算解决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花雕心中不屑,这算哪门子解决,连来的那群人他们是谁、要干嘛都不知道!

      不由分说地,非要死缠着慕卿,他去哪里,她就跟在后边,寸步不离。

      哪怕是慕卿出恭,花雕也像个石头一样蹲在门外,还振振有词道:“我记得上一次你就这样赶我走,这次你又想故技重施,师父,你的小把戏被我识透了。”

      闻言,慕卿并不做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傻子,能跑还不赶紧跑,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该来的都会来的,现下已经暴露,望南山自然是不能多呆的,慕卿捞了花雕,逃难似的骑着追风走了。

      柳源戏班,花伶本来在庭院里练戏,却见几个人慌慌张张朝这边跑来,便迅速收拾了东西,一本正经地邀来人进屋。

      他们几个人是花伶特地找来看住花雕的,花雕的一举一动都在花伶的监控中。

      几人将花雕抛在一边,把与慕卿对峙的经历详细陈来。

      “男的?有意思了。”花伶记得慕卿身上的香,那味道很浓,却又莫名好闻,之前花伶以为他是女子,还以为这是异域的哪种香,却不曾知全想错了方向,香味缭绕的女子她见过不少,这么香的男人还是头回见。

      “去查,看看此人什么身份。”

      霜满天醉生梦死,对她又是百般迁就,只要是耿安国内,她有什么查不到的?

      之前她就是看不得花雕过得比她好!可现在她的妹妹身边出来了个这么稀奇的人儿,她能不好奇吗?

      没两天就查出来了,听闻空山谷有种秘术,用药蛊养人,可以将人制为药人。空山谷啊,这可是多少人心驰神往梦寐以求的地方啊,半把草药都价值不菲,这个慕卿,作为空山谷的药人,那花的钱还不得拿箩筐量。

      花伶也不管她的那个废柴妹妹了,一心想把这个慕卿搞到手,这可是个宝贝啊!

      据说药人可以让人容颜永驻,还能活死人、医白骨。

      功效虽短,可字字珠玑,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试问哪个女子不想容颜永驻,青春不老?谁又不想让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不再饱受病痛的折磨?

      花伶承认,她听着心动了。

      可她也是异常冷静,传闻说不定是捕风捉影,但也恰恰说明,慕卿身上的确有些过人之处,要不怎么会受空山谷如此青睐。

      九月初六,赵泽毅站在家门口,等。他记得曾经有个小女孩,也是这样在这里等着,抱着只雪白的兔儿,整个人也像只安静乖巧的兔子,嘴里念念有词:“兔兔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呀?小花在想他。”

      那时赵泽毅还笑她说这样等人多傻,而今,自己也如年幼的她一般,站成了门口的一尊雕像。

      只是她等的人,回来了,而他等的她,会回来吗?

      身后,绫罗绸缎挂成了火红的一片,似霞光万顷,亮堂得有些灼眼,神采奕奕的赵轲老将军拄着拐杖,尾音拉得老长:“儿啊,别等了,她心不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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