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先生

作者:月小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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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行渐远


      一日午后,世宽和阿寿便带着银票去了北山县衙。

      “钟大人,金家的银票已经送到,请大人过目!”世宽对县令作揖。

      “好。”钟县令说,“成文,过来收着!”

      “是!”一旁的成文赶紧取过验看。

      半个时辰后,师爷便朝县老爷点了点头。

      世宽见状,便说:“还请大人出具收帖!”

      “收帖?不必了吧!”县令听来不悦。

      “大人若是不肯,那在下也不敢勉强。”世宽礼道,“不过,若他日这钱没到京城,那大人可就要当心了,毕竟这是您收的,我等皆可为证!”

      “难不成这朝廷的银子还会飞了不成?”那人讽去。

      “在下不敢妄言。只是这银钱之事儿,便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所以在下认为这手续还是规整些好。当然,若是您不介意,那便罢了!”世宽说。

      这时,师爷朝县老爷使了个眼色,县令会意,便宽颜。“公子言之有理。好,本官马上给金家出具收帖,往来人等画押为证!”

       傍晚驿馆里,李妃看着那厚厚的银票容色舒展。“钟县令,你做的极好,本宫十分满意!”

      “谢娘娘夸奖,为皇上效力乃下官之责!”钟县令礼。

      “明儿你再给金家传个口讯!”

      “微臣遵命!”

      天色暗沉,黑霾压顶,金老爷站在院中,悲望苍天。

      “伯父,”世宽近前。

      “孩子……”金老爷说,“老夫已无路可退了,看来只能到京城去,求见陛下!”

      “伯父,可路途遥远,难解近围,我看还是将存货卖了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老夫真是寒心那,寒心那!”

      这个深夜大雨滂沱,街巷清冷,一辆马车从雨中驶来,停驻在刘家大宅。

      几日后,李妃一行便带着几只红木箱子,离开了北山。

      “大人,已离北山五十里地!”荒郊客栈,一仆奴在门口报道。

      “去吧!”

      “是!”

      早上,世宽看到阿寿一个人泡茶收菜,忙里忙外的。

      “阿寿,阿喜呢?”他问去。

      “公子,”阿寿欲言又止,“……老爷让他走了,还带着小少爷和少夫人,说是出去避避!”

      “你说什么?”世宽惊得差点放掉了茶碗。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已去了一个时辰!”

      “伯父真是糊涂啊!”世宽叫了起来。

      他向外冲去,刚好在门口碰到进宝。

      “世宽,你去哪儿?”进宝喊他。

      那人不理,跑远。

      “顺远,你可好些了?”进宝去到房内。

      “好多了。进宝,谢谢你来看我!”顺远说。

      “哪里的话,应该的!”

      “……进宝,上学的时候我老欺负你,长大后每每想起我很内疚,也没脸去见你……今日我一定要跟你道个歉,让自己好受些……对不起!”

      “好,我接受,我原谅你了!”进宝笑道。

      “这么爽快?”

      “当然。不过若你还是内疚的话儿,以后便让我揍一顿好了,算是出气儿,如何?”

      “我答应你!”

      “顺远,世宽说你小时候最可爱了,老把自己爱吃的鱼给他送去,还悄悄偷看!”进宝又说。

      “是的,他明明不爱吃,却还是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高兴……进宝,你知道吗,那样的感觉太温暖了!”

      “知道!”

      “后来我想找他玩,我爹总说他去这儿了,去那儿了,好忙的!”

      “哦!”

      “再次相见,我们便已经在书院了,虽然表面生分,但我心里是很高兴的!”

      “所以你谁都不怕,就怕他!”

      “对……”顺远看向窗外。“外边出太阳了,我想起来歇歇!”

      “好……慢点儿!”

      顺远坐在院中,陡然发现自己的家竟是如此富丽堂皇,而此前,他从未关注过这些。

      布店也歇业了,伙计仆人们也被金老爷打发散去。一下子,他忽然很怀念家中从前的喧嚣嘈杂:客人高兴,他们也高兴……

      “来,喝点儿水!”进宝端来茶盏。

      “好……”顺远喝了一口,“进宝,你看这阳光真好,我居然现在才发觉!”

      “别灰心,顺远,生活都会有坎坷顺畅,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

      “怎的不见伯父伯母?”

      “父亲照顾我,睡的晚些,便去歇着了!”

      “哦。”

      “等过些时日,我要请你好好吃个饭,咱俩好好唠唠!”

      “好,我等着你!”

      这说话间天又变了,一会儿就乌云蔽日,黑压压的。

      小道上,阿喜正赶着马车一路疾驰,往西南而去。

      按着金老爷的吩咐,他特意避开了官道,从村庄穿行。只要翻过了前面的山梁,进到山里,他们就安全了。

      可远远地,他看到前方梁子上站着一个背影,全身黑乎乎的,身附长剑……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他一拽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这时,身后传来铃铛声,一辆马车正从他们身后驶来。

      “少夫人,您带着小少爷先到林子里避避,待会儿我回来接你们!”阿喜下车道,将那娘俩扶了出来。

      “阿喜,怎么啦?”少夫人问他。

      “没什么……少夫人,若半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回来,那您一定要马上离开,去附近的农家避避!”

      “那你呢?”顺远媳妇又问。

      “不用担心我。只要我活着,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阿喜……”

      “这是盘缠和干粮。少夫人,您快走吧!”

      趁着后面那车超前的当儿,少夫人便抱着儿子去了一侧的偏坡。

      阿喜驾着空车,飞快地超过了那面那辆,他打算将它困在身后,这样无论出现何种状况,他都能拖延一些时间。

      果然,那背影看到他的车辆驶来,便转身执剑,朝他奔去。

      阿喜将马车横在路中,阻断了去路,然后拿起车上的衣物包裹朝那人扔去,但无济于事。

      长剑插入他的肚腹后将他挑下车去,然后又被迅速拔出,那剑身带出的鲜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血滴便如星子般洒落到地上。他叫了一声,按着伤口,却挡不住那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迸出,剧痛一下子令他喘不过气来,眼前的视物也很快混为一体。

      那人向马车走去,不想一只腿又被阿喜死死抱住。他踢了两脚,没有踢开,便心生怒气,挥剑一阵狂舞,将他的躯体刺得面目全非……

      那后面的车夫目睹了这骇人的过程,吓得赶紧掉头逃命。

      未见那娘儿俩,那人便飞到车前。

      他将车夫一刀毙命,然后打开帘子,还是没看到她们,只有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缩在里面,眼神惊惧,这让他心中顿时不悦,便索性将他也杀了。

      此时,少夫人看到阿喜尚未回还,便知可能不好,她背上包裹,抱着孩子,向山下走去。

      举目四望,她看到了那坡下的几户人家,便想寻着前去,但为时已晚。

      那人已在前面手执学剑向她而来,脚步缓慢。

      她将孩子和包裹放到一颗树下,然后离开,迎上前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孩子幸免于难。

      那剑远远飞来,准确无误地刺进了她的心脏,尚不知疼痛为何,她便倒地而亡了,没有闭眼……

      剑身鲜红,一路落着血滴……树下,那一岁多的孩子,看到母亲睡了,便踉跄着去寻……他口中咿呀着,双臂前伸,做出抱抱的姿势……

      天阴着,却未下雨。金家,那三人还在院中。

      进宝去到房里,拿来一条简被。

      “进宝,你真细心!”顺远说。

      “世宽也这么说,”进宝笑道。“对吧,世宽?”

      世宽心里想着别的,眉头忧虑,没有作答。

      “世宽,世宽……”

      “哦,什么?”听到问话,那人回过神来。

      “顺远说我很细心,我说你也这样认为!”进宝笑道。

      “是的,这是极好的优点!”

      “世宽,你到底咋了,怎么心神不宁的?”进宝察觉去。

      “我……”

      他话音未落,金家大门突然被粗暴地踢开,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门外,一蒙脸男子正看着他们,眼神阴狠。

      白光闪过,他冲将进来。

      世宽将茶壶茶盏朝他扔去,那人执剑,轻松挡过。,过茶水的飞溅还是暂时扰乱了他的视野。

      进宝呆了几秒后,也反应过来,便拿起顺远身上的简被,朝他的头顶扔去。那人识破了他的计谋,便退后几步,将之削得粉碎。

      落絮飞扬中,他向进宝刺来。

      进宝也不怕他,拿起院中的花盆,准备向他砸去。

      可那花盆太重,拖延了他的时间,他尚未抱起,剑尖已近,

      “进宝,小心!”世宽喊道。

      一丝酥麻掠过世宽的后背,他打了一个寒颤,进宝也被扒向一边。这时,顺远已将花盆抱起,朝那人砸去。那人闪避后退。

      进宝怒了,他抄起那沉重的红木椅子,迎上前去。

      可那人改变了策略,不再迎战,而是凌空而上,向顺远刺去。顺远抬起椅子抵挡,却不想中了他的故纵之计。

      椅子落地,发出了沉重的巨响;同时,那长剑也刺穿了他的身体,从背后露出长长一截来。

      “顺远……”闻声出来的金老爷夫妇目睹了这一切,昏死在地。

      那人看到金老爷后,便拔剑向他奔去。这时,一支飞刀自身后而来,结束了他的性命。

      世宽苏醒,已是两天后的事儿了。

      “世宽,你怎么样?”看到他醒来,进宝又悲又喜。

      “我还好,”他答道,左右看看。“……进宝,顺远呢,还有伯父?”

      “他们……去了,都去了!”进宝说。

      “什么?”那人急道,抓住他的手臂,“那阿丑呢,孩子?”

      “少爷,我在这儿呢。”阿丑来到跟前。“孩子没事儿,可少夫人和阿喜……也没了!”

      “……没了,没了!”世宽喃喃道。过了一会儿,他挣扎着起来。

      “世宽,你要做什么?”进宝问去。

      “我要……给他们办理后事儿!”

      “你快躺着,别乱动!成叔来了,还有健一、书礼,他们都在!”

      “进宝……”

      “我们会办好的!”

      几天的一个早晨,冷风凄呜,重云如盖,黑鸦鸣啼。山脚下,金家的祖坟地里,五口棺木并排置放。那旁边的三个大坑里,已架满炭柴。

      时辰至,棺木入穴,焚香洒酒。

      “金老爷,”成叔叩礼道,“诸事简薄,请您谅解!”

      众人跟礼。

      “点火,加柴!”

      过了几个时辰,一切便化为灰烬。覆土,平地,一切又归于自然。

      几声惊雷过后大雨倾盆而至,众人离去,越走越远,只有那戴着孝帽的小儿,趴在阿寿的肩上,回望着那烟尘尽处,咿呀呀的……

      中原,辰时时分。金銮殿里,臣子们仍是井然有序,例行早朝。

      “皇上,皇上,出大事儿了!”礼毕后,一内监跌跌撞撞跑进殿来。

      “如此惊慌,不成体统!”大监责去。

      “皇上,”那内监扑地,全身发抖,“金国兵分西北两路,昨夜已至京城围伏,皇城现在已被包围,固如铁桶!”

      “啊!”众臣闻言慌做一团……

      临安,在一所新建的茶舍内,渭和正在品饮新茶。

      “少爷——”真文前来报道。

      听那语气低沉,渭和抬眼望去。

      “金兵已攻破中原,掠走二帝及朝臣家眷,共五千余人;各地新吏也已接手上任!”

      “知道了。”渭和说。

      真文退到一旁。

      “嗯?”那人目光一狠。

      “少爷,”真文急忙跪地。

      “怎么了?”

      “少爷,金家……金家被灭门了!”

      “你说什么?”

      “全死了!”

      此时,在新月殿的偏阁中,王爷正看着一只飞鸟在梁上飞来飞去。

      “主子,无论食物放在何处,现在它都能找到!”无常近前。

      “嗯,”王爷笑道,“放出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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