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纪年

　　（一）

　　毕业后第二年。

　　左林还在F市上班，开颜已经跳槽到G市一家港资企业开始做销售。

　　当初，开颜第一份工作做了一年后想跳槽，左林跟她说：“去吧，咱们两个人，都还年轻，可以去尝试不同的生活方式。只要同一个阶段，一个人想跳槽，另一个人保持上班就可以，一份工资足以支撑两个人的日常开销。这样，我俩都有机会放手去找更好的机会发展。”

　　然后，开颜就去了跟左林不同的另外一个城市，每个周末回来跟左林相聚。

　　（二）

　　某个周末的早晨，两人窝在他们租的房子里。

　　开颜坐在床上，搬出保存文件的箱子，翻找自己的户口本，准备拿去G市办暂住证。

　　她边找边随口问左林：“嘿，你的户口是不是还在你们公司集体户啊？”

　　左林正在刷牙，满口泡泡，从洗手间探出头来：“是啊。怎么了？”

　　开颜不甚在意地说了句：“哦，没事，随口问一下。户口在集体户的话，有时候办个证什么的比较麻烦，你哪天有空了就把你的户口单独办出来呗。”

　　左林停下刷牙的动作，看了开颜两秒，然后缩回洗手间，快手快脚漱口、洗脸，然后跑出来，蹲到开颜身边，两眼放光，问她：“老婆，老婆，你是不是在跟我求婚啊？”

　　开颜一愣，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看着蹲在身边笑得眼咪咪的某人，疑惑地应了句：“哈？”

　　左林跳上床，一把抱住开颜，把脸埋进开颜胸前，各种扭捏：“我老婆向我求婚耶……哎呀，这可怎么好意思啊！人家还没有准备好呢！这就要娶老婆了吗？”

　　开颜满头黑线，伸手去推这个越来越没有节操的人：“去、去、去，哪边凉快哪边去！”

　　左林抬起头来，换了另外一个面孔，欢快地把开颜扑倒在床上：“老婆，老婆，那我向你求婚吧！”握住开颜的左手，做深情状：“老婆，嫁给我吧！”

　　开颜右手一指点在左林的眉心，作严肃状：“左先生，有你这样求婚的吗？”

　　左林拨开开颜的手指，把脸蹭上开颜的脸，两只手在开颜身上呵痒，口中念念有词：“嫁给我吧，嫁给我吧，老婆，嫁给我吧……”

　　开颜最怕的就是呵痒，边躲边笑得接不上气，只好求饶：“好啦……好啦……我嫁……我嫁还不行吗？快住手……”

　　左林见开颜答应了，笑着停下手，把开颜搂在怀里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那，亲爱的，我们下周末就去领证吧，我同事说民政局周六也上班的。”

　　开颜顺过气来，看着左林眉开眼笑的嘚瑟样子，笑着轻轻踢了他一脚：“滚！你的户口还在集体户呢。”

　　（三）

　　隔了两周，左林的户口从集体户办了一个分户页出来。

　　两个人约了下个周六去领结婚证。

　　结婚这回事，听起来非常庄重，对于这俩，却办得非常简单。

　　开颜打了电话回家，按照礼节跟父母请示。

　　“妈，我准备把你们的女儿开颜嫁给左林，两老有什么要求吗？”

　　接电话的叶妈，被开颜的话惊到，直呼叶爸的名，大声叫叶爸过来：“快过来快过来！你女儿说她要结婚！”

　　叶爸很快地拿过了电话，在电话那端问：“开颜，你说什么？”

　　开颜收起嬉皮笑脸，握着电话，叫了声：“爸。”然后跟爸爸说：“爸，我和左林想近期领结婚证，我想问问你和妈有什么看法或者要求不？”

　　叶爸在电话那端，看了看叶妈，沉默了一下，跟他大女儿说：“左林那孩子，看起来也不错，应该是个靠谱的。不过，你们这么年轻，刚毕业没多久就准备结婚，会不会有些早啊？”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左林跟开颜一起回过M市。毕业后，第一年的元旦，他也跟开颜回去待过几天。

　　叶爸叶妈对左林，除了他不是M市人，其他的倒没有太大意见。毕竟算起来左林也算跟他们是一个语系的，讲的语言跟他们M市也算是相近的，沟通起来勉强算没有问题。再加上女儿执意不回来，要在本省的其他大城市发展，有左林陪着，他们也放心不少。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两个年轻人会那么快想结婚。

　　开颜听到叶爸的话，笑着安慰她爸爸：“爸，我跟左林加上大学的时间，也算认识六年了。这个人怎样，你女儿很清楚。虽然我们现在没房没车，但这些东西，我们努力了总会有的，这个你和妈妈放心。即使再过多几年，你女儿应该也还是嫁个这个家伙。既然如此，早几年跟晚几年结婚，有什么区别？”

　　叶爸听完，沉默了一下，不顾叶妈在一旁焦躁地左右挪步，跟开颜说：“那行，你自己心里想清楚了就行。”

　　叶妈着急地来抢电话：“喂！你怎么就这样答应了呢？开颜一个人在外面，身边一个家人都没有，如果将来左林欺负咱女儿……”

　　叶爸难得地态度强硬地跟叶妈大声说一句：“孩子大了，自己有主意！”

　　叶妈被叶爸的态度吓得一愣，收住了抢电话的手。

　　叶爸看着老伴紧皱的眉头，终究是不忍心，叹了口气：“以后？以后有个啥，不还有咱们吗？”说完，把电话递给了叶妈。

　　叶妈接过电话，看了看叶爸的脸，也叹了口气，然后拿起电话跟开颜说：“你爸都同意了，那，我也没啥说的……我要是说些什么不同意的话，左林知道了以后得埋怨我。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开颜笑了：“谢谢妈。”然后逗叶妈：“妈，你和爸有啥要求不？比如彩礼什么的？”

　　叶妈很干脆利落地答：“我又不是卖女儿，要啥彩礼？！”

　　开颜咯咯直笑：“还是我妈心疼女儿女婿啊！”

　　叶妈笑斥她：“你这孩子，脸皮真厚！证还没领呢，就女婿啦？”叶妈回头望了望叶爸，交待女儿：“领了证后，第一次回来，记得包个小红包给你爸和我。这是咱们这的规矩，嫁女儿，回门要给爸妈包一个红包，算是养女儿长大的奶粉钱。不用包多少钱，就一个意思。”

　　开颜从妈妈语气中听到“嫁女”的不舍心情，收起了笑脸，很认真地应承了下来：“好的，妈，我记住了。”

　　叶妈又问了一句：“那，你们计划几时摆酒席？”

　　开颜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老实答：“妈，我们计划不摆酒，一切从简。”

　　叶妈听了，捂住话筒，跟站一旁的叶爸小声说：“孩子们说计划不摆酒。”

　　叶爸摆了摆手，示意随他们去。

　　叶妈沉默了一下，跟开颜说：“那行。你们自己抓主意就好。”

　　（四）

　　左林更简单，领证前简单跟他爸爸妈妈说了一声。

　　然后在领证后给伯伯叔叔们打了电话，告知他们：“我结婚了。”

　　就这样。

　　左林跟开颜说的原话是：“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两个觉得可以就没有问题。”

　　（等领了结婚证后，第一年回到左林老家过春节，开颜面对一屋子的亲戚、连吃饭夹菜都要考速度时，才知道自己嫁入的是一个近百人的大家族，左林还是这个家族的长孙……开颜当时腹黑地想：“难怪说不摆酒席，这是担心我被这一大家子人给吓跑啊！”）

　　（六）

　　领证的那个周六，开颜特意穿了一件红色的上衣搭配牛仔裤，看起来很喜气。

　　她坐跨市公交车，从G市直接去了F市松岗民政局。

　　左林在民政局门口等着开颜，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

　　开颜看着左林手中的玫瑰花，乐得直笑，逗他：“左先生，很隆重嘛！”

　　左林很郑重地点头：“当然！”然后过来搂着开颜笑：“今天我们结婚嘛，当然得隆重。”接着跟开颜邀功：“老婆，我今天很早就去花店了。我跟人家店主说‘我今天结婚，给我包一束最漂亮的玫瑰花！’然后，店主包了一束11支的红玫瑰，说是代表一生一世哦！”把花递给开颜，很是期盼地问她：“老婆，你喜欢不？”

　　开颜笑着接过：“喜欢！很喜欢！”接着补充了一句：“十一枝，还代表一世一人。”

　　左林把开颜和玫瑰一起抱在怀里，吻了吻开颜的脸，笑着轻声重复：“一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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