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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厥雏鹤被丢进了一片茅草中,他们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房间。
他摸索了一会儿,这个房间不是一丁点小,准确来说,叫作狗窝还差不多。里面铺满了茅草,倒也暖和。只是不知道冬天会怎么样,也许仙界没有冬天...
又或许,仙界每一刻都是寒冬。
次日,他被人吼起来,说是所有不合格的仆从要重新接受教习,今天是端茶。厥雏鹤被这人一路拖到了教习的地方,那人突然放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兰管道:“现在你们每人桌前都有一壶茶,端起来。不许发出声音。”
厥雏鹤轻轻伸出双手,碰到了桌沿。然后将手搭上了桌子一点点地摸索。突然碰到一个滚烫的东西,手下意识抖了一下,手指关节磕到了桌子。“噔”的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清晰。
此声音一出,兰管一脚踢来,他毫无防备,被踢跌在地上。这一踢像是武科状元用了十成的力气。
他早知有如此结果,心里坦然的很。腰间怕是留了淤青了,不然他也不会疼的咬紧牙关。
耳旁的骂声不绝:“怎么简单的事都不会!真是个猪头!真不知道那你活着干嘛的,要不是上头不准弄死你,老子早就把你扔到万蛇园了!——”
厥雏鹤渐渐听不进去了,他在坚持什么呢,对啊,他活着干嘛?他在挣扎什么。
全身上下感受着拳打脚踢,却咬紧了牙,他一点也不想被人听见哑巴才能发出的“咿呀”声。
“哟,又在训哑巴啊?”萝管顺手抽了厥雏鹤一鞭子,道:“我来帮你如何?来人,带下去!”
闻言,厥雏鹤被两个人架着拖出去。
被拖行了一段路后,那两人停下了,将他双手套上了铁环,挂在了墙壁上,整个人悬空吊着。
周围充斥着潮湿的空气,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他现在一定是在地牢一类的地方了。
他的背部紧贴着湿漉漉的墙壁,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墙是湿的,还是他的背是湿的。他的嗅觉告诉他,此时他浑身都是血。
泥土味,湿苔味,血腥味,混杂在了一起。
“看吧,我就说不能长的比头儿好看。遭殃了吧?还是个又瞎又哑的人,活该被收拾。”
“哎,你别说了,我看他也挺可怜的,明明啥事都没犯。头儿就是闲的,想收拾人找不到,看他是残疾才敢这么做的。”
“那不就是活该,活该他说不出话,告不了状。”
“就算能说话也找不到路,找得到路也走不过去——”
竟然是因为这么可笑的原因!亏他还一直以为是哑尊吩咐的如此虐待他!亏他还以为是哑尊为了惩罚他假扮女子才让下人这样对他!所以才如此逆来顺受!对这些人没有一丝怨恨,甚至还带着同情!
这么说,哑尊还是不知道他说不了话么,他以为他是故意装成女子的么,他以为他不说话是害怕露陷么。
这么多天以来,他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想说话!想说话的念头甚至压过了身上的疼痛。
半个时辰后,那两人坐累了,一人道:“头儿怎么还不来。不是要收拾这瞎子么?”
另一人正要回话,出气声却戛然而止!
刹那间听见两人翻滚在地的声音,像是被不速之客抹脖子了一样突然。
如果没猜错,来人是用的剑。
厥雏鹤明白,这绝不可能是兰管或是萝管那类人做的。这突现的生人是专门救他的吗?可是,这里没有人认识他,这个想法不成立。
那人轻咳了一声,愤愤道:“壓俪竟如此对待下人!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澈,秀气而不失胆气。
那人走近他,为他解开了铁环,知道被吊久了难免腿软,非常贴心的接住了他。
那人问:“你叫什么名字?”不知是不是厥雏鹤听错了,这人语气里带了几分期待。
他张了张嘴,并用手指了指。
那人惊得“啊”了一声,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忙用手探了下他的脖颈处。厥雏鹤不知是不是错觉,触觉总觉得有些熟悉。
那人放开他,柔声道:“你是中了哑术吧,现在你试试,应该可以说话了。”
厥雏鹤欲问这人的姓名,开口却是先吐了一口血。感受到那人正手抚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顺着。
他咽了咽还未吐出口的血,摆手道:“无妨。还请这位兄台告知在下姓名,好让我记得救命恩人。”
那人极快回道:“严重了,在下芜琊。”又问:“那兄台你?”
厥雏鹤想了想,道:“二十九。”
芜琊半晌没说出话来。
安静了许久,厥雏鹤忍不住道:“芜公子?”
芜琊道:“啊,没什么。只是你的名字为何是?——”
听见芜琊停了一下,大概是想问他名字为何这样奇怪,厥雏鹤回道:“你就唤我二十九就是了。”
芜琊终于做出了让步,不再问他缘由,道:“好吧,二十九。”
厥雏鹤虽颇有疑惑,但觉得不该在此时相问,索性闭嘴任由芜琊拉着他出去。才走了几步,身体支不住,一个踉跄倒下去。
芜琊在他倒下去之前扶住了他,焦急道:“你这样是不行的,走不了,我背你吧。”
作为一个大男人,自七岁起就再也没被人背过,此时厥雏鹤心情格外复杂。虽然他非常不想被背,但事实由不得他拒绝,腿确实是走不了。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嗯”,但是芜琊显然是当做他默认了,将他背到背上,边走边道:“你挺轻的。”
厥雏鹤一路无话,并不是不想答,只是身体撑不住了而已。恍惚间就已经陷入昏迷了。
他醒来时,躺在床上,可能是太久没有睡过床,一时的舒适让他以为回到了家中。下意识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一手抚上眼睛,摸到那块蒙水白布。叹了一口气。
芜琊欣喜道:“你醒了!”
厥雏鹤坐起身来,道:“嗯。”
一阵木盘和瓷器的碰撞声,像是太过开心而端不稳碗一样。芜琊道:“你先吃点东西,我亲自下厨做的银耳粥,还可以润润嗓子,对哑术解除后的后遗症有好处。”
厥雏鹤嘴唇感到一丝瓷器的冰凉,显然芜琊已经舀了一勺子已经送到了他嘴边。
他推开芜琊的手,道:“芜公子,我,有事想问你,可以等下吃吗?”
芜琊放下碗,“问吧,不过以后要叫我芜琊。”
厥雏鹤道:“好。芜琊,你是壓俪的人吗?我看之前看到他们一只手上都有一个铁的缠手,想来应当是壓俪的武器?”
芜琊笑道:“你猜得不错,那就是壓俪的武器。我确实不是壓俪的人,我是用剑的。”
“那,你为何能使唤壓俪的下人?你的身份不低吧?”
“嗯。我是壓俪请来的客卿,是所有客卿中最好的,自然不一样。”芜琊轻松接着道,“对了,我已经向哑尊禀明了,以后你跟着我就是了,不必再去给他当贴身侍从。”
厥雏鹤淡淡地笑了笑,道:“给你当侍从确实要好很多,多谢了。”
芜琊道:“你不是我的侍从,那只是一个请求哑尊的幌子,你是我的朋友。”
“他有那么好心就答应了?”厥雏鹤轻哼了一声,在他印象里显然哑尊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芜琊愣了一下,“啊...是啊。可能是因为我身份特殊吧。”显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道:“快将这碗羹吃了吧,不然该凉了。”
这次芜琊没有喂他,只将碗和勺子递到了他手中。
厥雏鹤边喝边道:“我还没见识过仙界之人剑术,以后怕是也见不到了。你是剑修者,可否教我些?”
芜琊道:“自然可以,过几日吧,你最近还需要修养。”
厥雏鹤嘴角勾起,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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