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第四十五回
　　2017-23th

　　超级豪华砂锅米线套餐没想到自己被人侮辱得这么彻底。
　　“没吃饭也不能吃这个啊……”小梁房东坐到蒋慈溪的对面，“别吃了。我收了房租你跟我回去吃。”
　　蒋慈溪看看砂锅米线，有点儿不忍心。
　　小梁房东特别看不起地扁扁嘴，说蒋慈溪：“你啊，一看就是没吃过好东西。”
　　蒋慈溪还没说话呢，米线店老板娘喜笑颜开地上来招呼小梁房东，“梁姐不好意思啊，手机上没钱，要你跑一趟拿现钱。”
　　“你忙我知道。没关系。”小梁房东笑着站起来。
　　老板娘递过来一沓钱，蒋慈溪目测五六千……看着那钱，蒋慈溪对钱的感情又复杂了起来。
　　“不数了。你我信得过。”小梁房东笑着把钱装进手里的塑料袋里，要是没看错，塑料袋里还装着小头葱，“你把这个打包。”
　　“啊？！”蒋慈溪说了一个字，看向小梁房东。
　　米线店老板娘听了房东的赶紧就动手了。
　　蒋慈溪还没回神，手上提着打包的米线跟着小梁房东走上了回去的路。进了金鱼巷之后，小梁房东说：“她那儿的东西味道好吃，但是东西不正。米线是便宜货，高汤不是熬的骨头，是勾兑的。你觉得好吃是吧？都是调料。少吃点。”说罢，指着蒋慈溪手上打包的米线，“扔了吧？”
　　“22块……”蒋慈溪肉痛。
　　小梁房东被他气笑了，“回家让你吃好的。”
　　蒋慈溪看着小梁房东不做作的笑容，听她说出的那句“回家”，心里有点儿不好意思，刚搬来被这样对待，这说明蒋老师做人真是太成功了！
　　一路说笑走回去，蒋慈溪才了解到小梁房东除了收房租还有正经生意，也是做吃的。蹄花汤（炖猪蹄），只是是深夜大排档，约莫晚上十二点才出摊。所以，吃得这块小梁房东是内行，纵然不舍22块钱，还是把米线扔了。
　　回去之后，小梁房东带蒋慈溪到一楼厨房去。让他在外间小桌子上坐好等着，不一会儿端出一碗雪白的汤，上面还撒着翠绿的葱花。
　　“你先喝两口汤，暖暖胃。”说罢又进厨房，蒋慈溪听见刀起刀落的声音，不消会儿，小浪房东端着一小盆剁好的蹄花出来了，另一只手上还有一小碟蘸料，“来，我家的。蹄花还差两个小时的火候，吃是没问题的，就是没我家的特色了。”
　　蒋慈溪都不要小梁房东客气，直接上筷子了，吃下一块肉后，心中大满足，问她：“什么特色？”
　　“抿嘴蹄花，不用啃。”小梁老板是个爽快人，不会拐弯抹角，看蒋慈溪吃得高兴，便说：“你今天问我庞星星的事儿，我很高兴。不瞒你说，我这栋楼里，这样的娃娃有七八个，小学初中高中都有……爹妈都是打工的，手上没活儿就没钱，根本没时间管娃娃，成绩一个比一个差，以后怎么得了。”
　　蒋慈溪吃着肉，觉出点儿味道来。
　　“你每天都是这时候下班？”
　　“这是期末，晚点儿，平时还要早点。”蒋慈溪沾了蘸料，送进嘴里之后，觉得自己是要上天了，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可以。问作业讲题都没问题……”
　　一时激情，蒋慈溪满口答应了。
　　小梁房东见他爽快，立刻道：“每天给你留一份宵夜。我放到你门口，自己用公用微波炉加热就好，中高火，一分半。”
　　“他们不来怎么办？”蒋慈溪新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处好。
　　“这事儿交给我。”小梁房东笑着说。
　　蒋慈溪想起她那天在楼下吼那句“厨余垃圾”的气势，这事儿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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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梁房东的蹄花汤真的让人幸福！蒋慈溪吃完了上楼，进房间了都还觉得爽，自己果然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教书的时候吃食堂、坐牢的时候吃食堂，在吃这方面真是太落伍了
　　躺上床，蒋慈溪决定，从今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关心吃进肚子的每顿饭，教书、吃饭，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正想着手机响了，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是袁春晓，蒋慈溪觉得要被骂。
　　“蒋老师，等一天你都不同意加我好友是不是？”
　　真不知道袁春晓当医生这些年发生了什么，那么斯文娴雅的姑娘，怎么就被练成了这样凶悍。
　　“春晓啊，你以前说话都很温柔的……”蒋慈溪没忍住嘴碎。
　　“我现在是动刀的人，没法温柔啊老师，呵呵呵……”电话那头袁春晓也是觉得自己语调太凶悍，语音轻柔起来，还笑了，“你不知道有些病人多气人，你不凶一点他就要骑到你头上来……”
　　“嗯嗯嗯……”蒋慈溪对于说话效果变成了记忆中的那样感到安心，“我马上同意好友啊，不要生气，原谅老年人。”
　　“你不老……”袁春晓在那头安慰他，“你身体老了点，好多零件都磨损的厉害。要听我的话，好好的调理。不准隐瞒、不准抗拒、注意饮食、不要乱作！”
　　温柔不过三秒，又开始了。
　　袁春晓接着给蒋慈溪说了下周复查的安排，也跟他说了去心理卫生中心的事。
　　这个事儿，蒋慈溪有点儿想拒绝，委婉地说了。
　　“刚跟你说什么来着？抗拒心理治疗是吧？心理生病跟头痛长瘤是一样的。你晚上睡不着、紧张时身体动不了、手发抖也有可能是心理问题，总要排查一下的。必须来，不然我来捉你。”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蒋慈溪决定为了不去豁出去了，“我给不起诊疗费。按小时算对不对？不准说你给。”
　　“杜西韧给。”袁春晓才不客气，“挣那么多钱就是给你花的。”
　　这回话直接把蒋慈溪打懵了……整个人躺在床上不动了，愣了好久说：“开什么玩笑呢……”
　　“老师，我知道。”袁春晓嘴快说了之后有点后悔，这句说得有点温柔的袁春晓了。
　　“你都知道什么呀……”蒋慈溪的反驳显得那样的虚弱无力。
　　“我相信杜西韧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袁春晓深吸了一口气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说这句话很讨厌，可她憋不住，那么多时间都过去了……别的人袁春晓可以不管，若是蒋慈溪，袁春晓会第一个跳出来。
　　她要蒋慈溪此后余生平安康乐，就这四个字，每一个字她都要蒋慈溪占上，就因为蒋慈溪是她爱上的第一个对象。
　　“嘟嘟嘟……”
　　蒋慈溪飞快地挂了电话，心潮激荡一时无法平静。
　　他不知道要怎样跟袁春晓把这场谈话进行下去，袁春晓说的那句话，是他这辈子都要压在心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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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电话挂了？”杜西韧腰上松松垮垮的围着浴巾，袁春晓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洗澡，电话在洗手台上响。晚上工作的事情一般不会找他，这个电话就是至交好友了。从浴室跨出来看见是袁春晓，随意围上浴巾，关了水就出来了。
　　“对。他对这件事情是逃避的……我没想到他逃避的这么直接，我太莽撞了……”
　　“你不要逼他……”杜西韧害怕这时候的蒋慈溪会不会又手抖，或者像上次一样动不了，“我怕他身体出状况……”
　　“我也怕，所以打电话给你。他在哪儿你知道吗？”袁春晓打电话过来的最重要事项是这件。
　　“他只说他搬家了，并不想告诉我他搬到哪儿去了。”杜西韧突然觉得这事儿可能有点儿麻烦，“但我估计就在学校附近，他那么懒，也不可能住太远……”
　　“我看看地图……附近倒是有个超大的老小区，他要是租住在那里面就难找了……”袁春晓动作很快，“这样，我们俩先碰头，到补习班那儿附近。路上都想点办法。”
　　“好。”杜西韧答应的同时就去衣帽间拿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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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慈溪还望着天花板，搬来的时候没细看，现在细看了一阵，发现东北角上有一团潮湿过的水痕，不晓得是不是下雨积水造成的。明天抽空要问问小梁房东，开春了下春雨顶不住就麻烦了……
　　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手机响了。从铃声判断是微信，说实话蒋慈溪担心是杜西韧，但是铃音一直响，蒋慈溪还是拿了起来，看到是方澄子那春花秋月的名字，面上露出了笑。
　　七八条语音，一条更比一条长，都是对她爸爸给她又找了一个补习班的控诉。蒋慈溪依次听完后打字给她说：只要那个补习班教得好，不要嫌弃远。
　　“真的太远了……你自己打开地图看看，从懂老师过去……我爸简直疯了！”
　　蒋慈溪这下有了兴趣，问她：怎么看？
　　方澄子说：“你点右边的那个加号，有个位置看到了吗？哪儿就可以用地图，不用旁的APP了。”
　　蒋慈溪试了试，按照要求打开了定位，果然看到了和导航差不多的界面，瞬间明白过来，如果要给别人地址，只要找到发送过去就行了。很方便啊这个功能……
　　“他还有一个功能，共享实时位置您看见了吗？”方澄子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愉快很多了，毕竟负面情绪一开始那一顿吼基本都发泄了嘛，“我再免费叫你另一招。看见那个下面还有个共享实时位置了嘛？”
　　蒋慈溪学习也是很认真的，立刻回复看见了。
　　“你点它。”方澄子的声音很愉快。
　　蒋慈溪照做了。
　　方澄子又说：“我也点它，蒋老师你看见了没，咱们俩都在地图上了，虽然隔得有点远……如果想要找到对方，就可以用哟，很简单吧？”
　　“有意思。”蒋慈溪一下子忘乎所以起来，“要是在大空间走散了也可以用哈，科学科学，受教了澄子同学……”
　　“不用谢，你也听我牢骚了嘛。”
　　“互相帮助……”
　　“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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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杯奶茶，换到了老师的地址？”袁春晓一上车就看见杜西韧笑得如沐春风，问他地址有眉目了，他点点头，再问怎么找到了，答曰：十杯奶茶。
　　“靠谱吗？”袁春晓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靠谱。
　　“靠谱。是老师自己发出来的定位……”杜西韧很没良心的笑了，还是方澄子这丫头鬼精鬼精的。
　　“发给你不太可能吧……十杯奶茶收买了谁？”
　　“他补习班的学生。”
　　袁春晓叹口气，思忖道：“蒋老师这辈子都被学生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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