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春归

　　“他有什么不行的？倒是我高攀了他。”柳曼蓉看着自己如青葱一般的手指，淡淡的说道。

　　在柳大人的心中，自己的姐姐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会高攀了别人？他定了定心，与柳曼蓉细细分析道：“且不说这小程大人为人如何，就凭他之前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后院中的那几个妾室，姐姐都不能嫁过去。”关于小程大人在女人上的那些“著名”的优柔寡断柳大人都不好与柳曼蓉说，只能将前头妻子的儿女与后院中那些已有的女人挡在了前边。

　　“妾室？你后院中不也有了喜芙么？”柳曼蓉抬起头来，轻声说道。

　　“这，这情况根本不一样。”柳大人面上闪过了一丝愧疚，当年姐姐曾让他好好对段氏，别让她伤心来的。

　　柳曼蓉不忍见弟弟为难，却要将话全部说明白，“我与嘉和郡主当年曾经为闺中密友，当年程府请我去教书，我也是看在嘉和郡主的面子上，如今我若要嫁入程府已经是对不起她，我怎么可能再会生出孩子来夺了她的孩子的地位？我会与小程大人说，以后我都不会要孩子，将嘉和郡主的孩子视如己出。”

　　“姐姐啊，你真是糊涂。”柳大人有些烦恼的跺了跺脚道，他心中更加暗恨起段氏来，若不是她，姐姐怎么可能突然说出要嫁人的事来？就算是姐姐要嫁人，也需要他细细挑选着，而不是随便来一个什么人都可以成为他的姐夫！

　　“此事我已经决定，你便不用再劝阻了。”柳曼蓉一路上心绪烦乱，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她的前半生都是为柳家而活，而她希望自己的后半生，为自己而活。

　　自柳大人考中秀才起来，柳曼蓉便一改小时对他强势的模样，什么事都让他自己做主起来，而如今柳曼蓉如此，倒让柳大人依稀看到了以前姐姐的模样。他明白，这样的姐姐谁也劝阻不了。

　　“罢了，罢了。”柳大人有些苦涩的说道，“若是姐姐决定了，我也只能说好了，只不过姐姐，你要记得，柳府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若是小程大人做了什么对不住他姐姐的事，他可是不会管他的官职品级比他高的，就算拼了他的这张脸，也要打上门去。

　　柳曼蓉见到柳大人那张越发成熟的脸，心中也颇为感慨，当年她曾与弟弟亲密无间，但待弟弟考上秀才之后，她怕被人指责弟弟成长于妇人之手，有失体统，便不再如以前一般待弟弟亲厚，可尽管如此，他们姐弟心中，都是为对方着想的。

　　柳大人想来倾慕小程大人的才华，又加上姐姐在程府当女夫子的缘故，对小程大人都颇为亲善。

　　而今日，柳大人见到小程大人却不再如从前一般笑脸相迎，他用挑剔的目光将小程大人从头打量到脚，不得不承认小程大人从家室到那张脸都是无可挑剔的，可这又如何？他始终配不上他姐姐。

　　小程大人与交好的吕大人一起走出来，吕大人见柳大人见小程大人的面色有些不爽利，不由得问小程大人道：“你这是怎么得罪柳大人了？”柳大人虽然官职比小程大人低些，但他年纪尚亲，又是在机要的部门，掌握的是实权，再过十年，可就说不准他与小程大人谁高谁低了。

　　小程大人聪明透顶，瞬间便明白了只怕是柳曼蓉与柳大人说了什么，惹得柳大人怎么都看他不顺眼了，他只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只不过，我可不怕得罪他。”

　　小程大人虽然对权利没有什么追求，但在官场上也是十分圆滑的，从王爷到七品小官，他每一个都能谈得来，而如今，他居然跟他说不怕得罪柳大人？吕大人挖了挖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今儿看来你是吃错药了。”

　　小程大人可不管好友说什么，他回到府中，急匆匆的走入了程老夫人的府中，他有些认真的对程老夫人行了一礼道：“谢谢母亲为我做主。”

　　自己对柳曼蓉提婚事的事，程老夫人可是没有告诉小儿子的，如今他怎么突然来这一出？程老夫人有些惊讶，只不过稍瞬她便知道了，他儿子向来是个精怪的，只怕从柳大人的反应中已经得知了什么。只不过，能让柳大人反应这么大，只怕柳曼蓉已与他说了什么了。这事，成了一半。

　　程老夫人心中想明白了，心中已经欢喜起来，可是她在小儿子面前却是一副严肃的模样，“此事还没有说成，你可不要得意忘形。”

　　“母亲放心，”小程大人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必能成。”

　　诶哟，还没有得到人家的回信，就知道此事能成了？程老夫人实在不大喜欢小儿子这胜券在握的模样，只轻轻的瞪了他一眼。

　　“我听说柳大人与他的正室夫人大闹了一场，他夫人如今正在娘家住着呢。”小程大人轻轻的与母亲解释道。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程老夫人皱了皱眉，还没有见过那段氏，心中便颇为不喜起来。若不是柳曼蓉心中顾忌自己的弟弟，忍而不发，若是闹起来的话，她段氏一族女子的名声可全尽于此了。“好了，我便拉下这张老脸再帮你问柳夫子一次。”

　　程老夫人面上虽然勉为其难，但是心中更是看重了柳曼蓉能为了大局隐忍不发，就算柳曼蓉不点头，她也要拿出当年请柳曼蓉入程府做夫子的架势将她聘过来。

　　小程大人十分了解自己的母亲，他见程老夫人如此，便知她定会将此事落妥了，便对程老夫人再次鞠躬道：“还烦请母亲出力了。”

　　两母子正说着，程若菡突的从外面窜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裳，发髻上簪着一几朵绢花，显得格外的清新可人。

　　程老夫人见她突的走入大堂，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道：“你这个皮猴子，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程若凝因要忙着全府的庶物，倒没有程若菡闲，程若菡隔三差五在程老夫人的院子里窜来窜去，下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今儿见程若菡来了，便只笑着让她自己进去了。

　　程若凝心中本有事要与程老夫人说，见到小程大人不由得一唬，“你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小程大人回答，程老夫人便哭笑不得道：“他是你老子，他怎么不能在这儿？”

　　之前小程大人在外边应酬颇多，是不会每日来与程老夫人请安的，程若凝说完这句话便知不妥，可她身上还带着前身对父亲的怨气，一时之间也低不下头来。

　　“我今儿下朝得早，便来与你祖母请安。”小程大人见小女儿面上已经带了悔意，并不在乎什么父亲的威严，笑着与程若菡说道。

　　“哦。”程若菡应了一声，才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对小程大人请安，便麻溜的对小程大人行了一个礼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见着自己的小女儿，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可爱的。小程大人摸了摸胡子，笑道：“以后在家中不用这么拘泥规矩。”

　　程老夫人见小程大人对程若菡一副二十四孝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若是因为之前的事愧疚于她，也不能如此百依百顺，这孩子啊，还是需要认真的教，好在柳曼蓉在，又曾是程若菡的夫子，慈父严母也算是不错的搭配了。

　　“你突然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这个时间点，程若菡才刚刚下学，平日里她都会梳洗一番才来到她这儿，程老夫人眼尖，见程若菡的袖子上有一个墨点，这还真是个马虎的性子。

　　“我……”程若菡看了小程大人一眼，欲言又止。

　　小姑娘要长大，总是要与女性长辈有许多贴心话要说，云娘不在了，菡姐儿心中最重要的便是她的祖母了，小程大人鼻子一酸道：“母亲，我先退下了，菡姐儿有什么话，慢慢说。”

　　程若菡看着小程大人离开的背影，面上有些迷惘，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好，却又做出那么快的事来。

　　“菡姐儿，这男人呀，有许多面。”程老夫人见到了程若菡的迷惘，意味深长的教导她道：“你只需记住，你父亲在你面前的这一面便够了。”至于他在其他女人面前温柔又薄情的模样，又与程若菡有什么相干呢？

　　程若菡慢慢的品着程老夫人的话，收回了思绪，“祖母，柳夫子今日与我说，以后都不能当我的夫子了，她为什么要请辞呢？”

　　程老夫人没想到柳曼蓉会与程若菡说这些，她双眼一亮笑着戳了戳程若菡的额头道：“你这人小鬼大的，原因你明明都清楚了，竟然还来问我？”

　　“祖母，孙女儿是真的不明白呢。”程若菡扭着身子撒娇道。

　　“现在不做你的夫子，以后便能做你的母亲了。”程老夫人笑道，她偷偷打量着程若菡的脸，见她面上阳光明媚，并没有任何阴霾，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事十之八九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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