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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往年时候,临近年关,抚宁多落雪。今年却出奇,越到年关,连个雪粒子都没见,西北风呼呼刮着,割人的脸。
急件早已发了出去,罗玄和上官武过了年关便往回赶,此间发生的事情,也略作了解释。
过了这个年关吧。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心有他念。年关变成了一个坎儿。
屋内的火龙烧的很旺,聂府一行人刚用过了年饭,喝着茶等着跨年。半夏和小虎相互依偎着,快要睡着了,不住的打着瞌睡。上官武倒是沉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聂小凤恹恹的,她重伤未愈,年饭也没吃多少,此刻也有些倦了,以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而罗玄,在一侧案几前正执笔写着什么。
一室安静。
屋外烟花绚烂,突地打破这一室沉寂。
半夏和小虎蓦然醒来,看到外面映照进来的烟花。
“过年了,过年了!”半夏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往门外跑去,小虎跟在后面。不过片刻功夫,二人又回来了,半夏搓着手只囔着冷。
半夏和小虎依次来到罗玄、聂小凤和上官武面前,拱手拜年。上官武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模样,向众人拜了年礼。
“先生,有红包吗?”半夏笑着问。
“有的。”罗玄答道,从袖中真掏出礼包来,半夏一个,小虎一个,上官武一个。三人道了谢,也都乏了,便回房了。
罗玄又回到案几前,先前的字迹已经干了。罗玄将纸卷卷起来,走到聂小凤面前,递给她。
“这是静心心法,勤加练习,对你身体有利。”
聂小凤慢慢伸出手,接住了纸卷,却没有说话。
罗玄又道:“我们明天一早出发,你多多保重。”
他站着,她坐着,视线并不相接。
聂小凤目光微垂,摩挲着纸卷,看到他腰带上系着的荷包,那是他当时在少室山,她送过去衣服时夹带着的一个荷包。送过去的衣服是夏秋季节穿的,他来时已是入冬,自是未见他穿过,但也未曾见过他戴过这个荷包。
今日,他竟是戴着了。
聂小凤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个荷包,中途又改变了主意,抓住了他的衣袖。
罗玄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纤细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心里突然酸涩。
罗玄向前走了半步,聂小凤顺势前倾靠在他身上。
一时的温存。
自石屋开始,罗玄知道自己一直在放纵自己,明知道该抽身,该离得远远的,总是狠不下心。罢了,罢了,这最后的依恋,这最后一刻,就沉沦下地狱吧。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上。
“一岁除,万物新,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勿想勿念。”
翌日早上,罗玄和上官武早早出了门,离别之言都在不言中,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怎料小虎却是追了出来,递给罗玄一个木盒。这盒子看着有些眼熟,不是很新,边缘棱角磨得有些光滑。罗玄心下一黯,将盒子收入怀中。新年刚过,又是清早,外面基无人影。
罗玄心头微涩,她既已放下,自己心中为何有些惆怅。
那是当年离开开封时,他送她的九连环。
一路无话,罗玄和上官武回到开封。早有人在等着他们,万天成带着陈天相,上官文的岳父崆峒的张掖,峨眉的了然师太,还有史茅盾。少林因着离开封不远,早有人去请觉通大师了。
“师父——”陈天相乖乖站到罗玄身后,目光里是昭然的担心。
罗玄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师嫂昨天刚生了一个女儿。”陈天相又笑道,“想着师父您快回来了,就没给您写信。”
“好!”罗玄也笑了,“待会我们一会去看她们。”罗玄又看向万天成,表达谢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万天成大手一挥。“咱们之间就别太客气了。”
上官文看着这一切,微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罗玄。罗玄不明所以,展信细读,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前几日,正是正月初二,苍叶也诞下一个女儿,但是苍叶她……”上官文说不下去,他毕竟对她还是有情的。
罗玄看完信,又仔细的折回去,装回信封,就像把自己的心情规整一番。因着商洛河的死,苍叶的状态很差,到底还是没挺过去……
自己想护着的人,苍叶还是小凤,都不圆满。
此时有人通报,觉通大师已经来了。
中原武林几位代表人物都齐了,史茅盾便按捺不住了。
“罗大侠,我们几位代表中原武林,一直在等你,有几个问题恳请赐教。”史茅盾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以一种审判的姿态看着罗玄。
“请讲。”罗玄回道。
“其一,聂小凤为何突然功力大增,而且听说她用的是哀牢山的武功。其二,聂小凤为什么杀了自己的亲舅舅商洛河。其三,日月教里面有多少魔教的旧部,现在商洛河已死,那此时的聂小凤和当年的聂媚娘又有何分别。”
“罗某依次回答众位的疑问。我有一师侄宋玉,任边防指挥史,商洛河拉拢他边防走私禁品,后败露,宋玉入狱,商洛河唯恐牵扯到自己,加害宋玉并制造宋玉畏罪自杀的假象,为聂小凤识破。自聂小凤回途中,商洛河及其手下设计致聂小凤跌下山崖,上官二公子也在车上,所幸只受了些外伤。而聂小凤却全身数处骨折,心脉大损,几乎丧命。罗某当年受好友相托照顾聂小凤,虽然她已非我门下,但相托之情犹在,我传她功力,救她一命。”
“所以,聂小凤杀商洛河,是为了报仇?”史茅盾问。
“不!”上官武忽道,“是因为商洛河还想继续杀她,所以聂小凤就只有杀了他。”
“既然宋玉已死,已经没有人可以指证商洛河,商洛河为什么还要杀聂小凤呢?是不是商洛河察觉到什么,比如聂小凤与魔教旧部勾结在一起,才逼得商洛河痛下杀手。”史茅盾道。
“请问这是史大侠的个人猜测,还是有确凿的证据?”罗玄面色稍冷。
“俗话说防患于未然。”史茅盾说的理所当然,“聂小凤现在没了商洛河的管束,全权控制了日月教,谁能保证魔教旧部不去找聂小凤,谁能保证聂小凤不想为聂媚娘报仇?”
众人略有所思,他们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就算商洛河要杀聂小凤,聂小凤为了自保也没必要杀商洛河,那毕竟是她舅舅,商洛河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若聂小凤还有一丝善心,她不该杀了商洛河的。”峨眉的了然师太道。
就是说聂小凤是魔教余孽,魔性难除了。
其他人的眼神,在默认这个想法。
上官武咬紧了牙关。
“罗大侠,我想请问一下,如果此刻聂小凤杀进来,你还能擒得住她吗?”史茅盾在嘲讽他,他救了她,传了她功力,若她闯进来,他自是抵挡不住她的。
罗玄看他们的目光变得疏离,答道:“众位多虑了,聂小凤周身重创,五脏俱伤,我传她功力只是为了保她一条命而已。又加上她与商洛河的手下一场恶战,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她没几年了。”
这次连着史茅盾都是吃了一惊。上官武愣在那,心底凉彻。
“罗叔叔,你说的是真的?”上官武红了眼圈。
罗玄点点头。
众人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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