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秋蝉同人诱敌深入

　　“处座，唐山海和徐碧城看不出什么异常，两口子一块儿上班下班的，也不怎么出去，至于陈队长……他倒是出去过……”
　　这几天刘二宝都没闲着，陈深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都一一查清楚了，还要再汇报给自家处座，也对他这种好像永远都操不完心也生不完疑的矛盾，表示心累。
　　毕忠良从批示的公文中抬起头来，转着笔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去哪儿了？”
　　刘二宝道：“也没去哪儿，就是陪着毕太太去了趟孤儿院，期间又在马尔赛咖啡馆见过一次李小男，其他时候，陈队长不是在行动处，或者出任务，就是在您家里头……哦，对了，他昨晚上去了安绮小姐的别墅做客，完了就直接回了处里值夜，院子里停的，好像也是安绮小姐的车……”
　　陈深在值班的时候偷溜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忠良对此不置一词，更何况昨夜他自己就在处里没回去，陈深走之前也是跟他请示过的。
　　猛将堂孤儿院的事情老毕心里头都有数，前些天陈深去家里吃饭，在饭桌上还当着他的面假公济私，让兰芝所在的教会资助那家猛将堂，隔天就拉着兰芝一块儿亲自去考察了一番。
　　其实符不符合教会的条件都得另当别论，关键是那个孤儿院是陈深一个远方亲戚开的，他既然向自家太太开了口，那以兰芝善良又心软的性子，怎么都得答应了她这个阿弟难得的要求。
　　至于那个电影公司的演员李小男，这笔陈深的桃花烂帐，就让他自己头疼去吧……
　　刘二宝瞄了眼处座，只觉得一片心塞，就跟处座思考时习惯性搓着的手指，搓到了他的心脏似的痒痛，是他这状告得太委婉了么，一向英明神武的处座为何就是听不懂。
　　他瞄了眼处座，征询道：“那……咱们是不是还要继续盯着陈队长？”
　　毕忠良“嗯”了声，陈深和徐碧城不清不楚的关系，始终是一颗落在他眼睛里的沙粒，计划才刚刚开始，他必须时刻防备着，以防万一。
　　他撂下笔，将适才批示的文件悉数收拢到文件夹里，几张废纸撕碎了，塞到刘二宝适时伸过来的手中。
　　刘二宝攥着手心的纸团，低下头：“可是，好像被他发现了。”
　　这事儿的确是他大意了，之前一路跟踪到猛将堂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落下了一颗扣子，结果被陈深抓住了小辫子不说，还当着他的面亲手把扣子还给了他，面对这种赤|裸裸地嘲笑，简直不能更心塞了！
　　“你不会换个人盯啊？”毕忠良的目光瞥过去，这种事情难道还用得着他来教？
　　刘二宝规规矩矩地认错：“是，属下无能。”
　　“不是你们无能，别看陈深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他上过日本陆军学校，能在黄埔特训班……”
　　铛铛铛——
　　一阵叩门声打断了毕忠良的话，侧头向着门外：“进来。”

　　自感多余的刘二宝照例被处座打发了出去。
　　陈深勾勾唇角，对着点头退下的刘二宝微微一笑，径自坐在了老毕对面，将手上的两盒子西药放到桌子上：“这是新药，你拿回家给嫂子让她试试效果，之前的药不怎么对症，让嫂子都停了吧。”
　　自入冬以来，刘兰芝的身体一直就不大好，病情反反复复，有时候咳得让人听着都难受。
　　毕忠良拿起来看了看包装，的确是没见过的，希望这次真的能有效用，不然他在外边还得念着家里的太太，没法专心工作了，叹道：“你知道你嫂子的性子，有些事她总是不肯跟我讲，就怕我担心，这些年除了你，兰芝也没个能真心讲话的人，也只有你真正的关心她……谢了，兄弟。”
　　陈深摇头笑了笑，没说话，眼神却柔和了下来，刘兰芝是真心待他好，将心比心，他做这些也都是应该的。
　　“又花了不少钱吧？”这些进口的西药若是没个门路，花钱都不一定买得到，毕忠良把药收到抽屉里放好，又拿出一舀钱来。
　　“没花钱，昨晚从安绮小姐那拿的，之前我提过一句，没想到她动作倒是快。”见着老毕的动作，陈深立马乖乖坐直了身体，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老毕一张一张捏着钱的手指，话音突转，“不过你要是给嘛，我就当是辛苦费了。”
　　叶子本身在陆军医院工作，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弄得到这些紧俏的进口药品。
　　“我看倒没你们这关系发展得快……小财迷！”见到他泛着亮光的眼神，毕忠良随口轻斥了一句，手里却忍不住又多加了几张，用纸币打了下他忙不迭就伸过来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耳提面命，“不、许、赌、钱……”
　　“你怎么比嫂子还啰嗦。”陈深从他手里一把抽过纸币，搁在自个儿手里数了数，抽空才抬眼关心了下老毕的伤，“耳朵怎么样了？”
　　昨晚老毕到底没敢带着只熊耳朵回家，要去上海饭店开个包房吧，又怕太太听到消息想东想西的，索性就直接猫在自个儿办公室里凑合了一夜。
　　“没事。”毕忠良揉捏着挺直的鼻梁，就是没睡好，有些疲倦。
　　把钱收到夹克内侧的口袋里，陈深打量着他的耳朵，笑道：“我以为你怎么着也得切他一只耳朵下来呢？”
　　“狗咬人，人就得咬狗啊？……再说了，你觉得他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毕忠良抬起头，睨了一眼这个逮到机会就喜欢看他笑话的无良兄弟。
　　见陈深摊手以对，毕忠良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手插着兜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大院的场地上特工正在训练阿四，即使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在他的办公室里也听得见阿四凶猛的叫声。
　　窗外暖洋洋的光线照在他侧脸上，却掩不住那只眼睛里森冷莫测的笑意：“明目张胆的狗并不可怕，怕就怕那些平时从来都不叫，冷不丁从背后跳上来咬你一口的恶犬。”
　　陈深仍旧插着手坐在椅子上，听出老毕的意有所指，他歪着头指了指某人办公室的方向：“你是说唐山海？”
　　毕忠良转回身抵着墙站着：“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点头，陈深道：“放心，都已经散出去了，你还不清楚这处里的人有多八卦，那位要是消息灵通的话，昨个儿保准就听到风声了。”
　　毕忠良再度转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外边。
　　他倒要看看，这风吹草动之下，会不会现出什么牛鬼蛇神。

　　深绿色的军用吉普车一路开进了76号大门，打好方向盘，利落地熄火停车。
　　唐山海下车，攥着手心的钥匙，皱眉看着停在旁边的白色小洋车。
　　好像是叶子的……
　　“怎么了？”徐碧城疑惑地问了句，她正等着两人一起上楼，却见唐山海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动。
　　回神，唐山海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我们上……”
　　“碧城？”
　　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纯美的声音，两人一起转头看去，却是叶子走了过来。
　　“唐先生也在啊～”叶子礼貌地伸手问好，两人互握了下又很快分开，她转头拉着徐碧城的手说，“上次我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碧城不会怪我失礼吧？”
　　徐碧城松了松紧张到有些僵硬的手指，轻声道：“当然不会了，那天安绮小……安绮你因为舅舅的事情受到了惊吓，我一直想去看看你，可是我初来上海，也摸不清楚方向……”
　　听着徐碧城改了那个生疏的称呼，叶子才再度展露笑颜：“我又没受伤，不用特意来看我的，不过碧城你可以来找我玩呀，最近我都被父亲拴在家里，也没人陪我说话，特别闷。”
　　与上一次在上海饭店初见面时，那种清冷高贵的气质不尽相同，她此刻声若银铃的温柔抱怨，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徐碧城听到耳朵里，一颗心也不禁为之软化成了一汪水。
　　抛开一切不谈，让徐碧城无法否认的是，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姑娘：“好，我一定陪你说话。”她真心地露出一抹笑，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也跟着露了出来。
　　“嗯，我们家庆姨做的菜可好吃了，有空你一定要来，哦，还有唐先生。”叶子这才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耽误你们工作啦？”
　　唐山海惯常是西装革履的一身，此时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姿笔挺面带微笑的听着两个女人的闲话，也没露出什么不耐烦的表情。
　　见叶子看过来，便带着笑意温声回复：“怎么会，处里还没有给我安排任务，再说，能陪着二位小姐聊天，亦是山海的荣幸。”温文尔雅的气质显露无疑。
　　“唐先生可真会说话。”叶子冲着两人暧昧地笑道，“瞧你们这上下班都形影不离的，成天腻在一块儿，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唐先生，我要是把碧城借走了，你不会吃醋吧？”
　　唐山海煞有介事地摇头：“不会，碧城在上海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朋友，现在能有安绮小姐陪着，自然是她的福气，碧城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唐先生这情话说的，真是让人听得骨头都麻了。”叶子笑语晏晏，却隐含一抹戏虐，对着好似害羞低头的唐太太道，“碧城，你辛苦了，想必在这行动处里，你也没少受别的姑娘们嫉妒吧？”
　　徐碧城抬眼看着叶子，倒没什么脸红的表情，就是稍显局促，开口刻意岔开了话题：“安绮，你来行动处是有什么事吗，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什么事，我就是来把我的车开走。”叶子顺势指着自己那辆白色的洋车道。

　　徐碧城心有疑惑，但不知是不是存着一抹顾虑，始终未曾问出口。
　　办公楼前站着个男特工，来回地转悠，看了他们好半天了，唐、徐二人背对着，倒是没察觉到，叶子将目光转过去看了眼他，也没在意到徐碧城的异样。
　　唐山海压抑着眉间的皱痕，看了眼不说话的徐碧城，佯装好奇地问道：“安绮小姐的车，怎么会停在行动处……”
　　“安绮小姐，您是来找我们头儿的吗？”不知何时靠近的扁头搓了搓手，插话问道，顺便跟一旁的唐氏夫妻俩打了个招呼。
　　他一大早的被自家队长命令着守在门岗，就是等着这位小姐上门的，结果唐先生和唐太太先跟人聊上了，慌忙跑上楼去想跟头儿知会一声，结果被刘二宝拦在办公室外，说是陈队长正跟处座密谈呢，于是又颠颠地跑下来，在楼跟前徘徊了老半天，直到刚刚被发现了才偎了上来。
　　叶子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指着他道：“你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上次在上海饭店见过他一面，叶子还有点印象。
　　扁头摸了摸后脑勺，满脸堆着笑：“他们都叫我扁头，陈深是我头儿。”
　　人这满腹学识的大家小姐，就是跟他们这些糙老爷们儿不一样，讲话都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的，人长得漂亮不说，脾气还那么好，扁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子微笑道：“你好，你们陈队长在吗？我的车钥匙还在他那儿呢！”
　　扁头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忙不迭道：“在，在，就在上面呢，不过这会儿处座找他有事，安绮小姐你……你要不上我们头儿办公室等会儿？”
　　叶子摇头道：“不了，我就在这等吧，麻烦你上去跟他说一声就好。”
　　“不，不好吧，要是头儿知道我把您一个人晾在这吹冷风……我这，这也不好交代啊……”扁头很是为难。
　　“一个人在这岂不是太无聊了，不如去我办公室坐会儿吧，外面天冷，我那儿还有新上的茶，安绮你可以边品茶边等着陈队长。”徐碧城建议道。
　　“可是这样，会打扰到你工作的吧！”
　　现在还不是他们关系太近的时机，刻意保持到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所以叶子婉拒了她的好意，浅笑道：“碧城，你和唐先生快上去吧，不用在这陪我了。”
　　徐碧城看了眼身旁的唐山海，见他不着痕迹地微点了下头，也熄了还待再劝的心思：“那好，那我们就先上去了。”
　　唐山海也道：“安绮小姐，再见。”
　　叶子轻轻挥手，嫣然一笑：“再见，记得有空来找我。”
　　眼见唐氏夫妇潇洒地抬腿走人，扁头还想试图劝说安绮小姐改变主意，至少不能在这露天的场地干站着，不然他怕在头儿那里真的交不了差。
　　“安绮——”
　　听到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扁头刚吐到嘴边的话又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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