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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崩离析
清明节明妍带小容与父母祭拜过姐姐,次日便要启程回去了。临行前一晚,明妍和小容一起将书包整理好,道:“小容,明天妈妈就不能去送你上学了,让姥爷送你去好不好?”
小容乖乖地点点头,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虽然短短两日相处,母女间的血缘天性已经使她对明妍产生了深深的依恋。
明妍抚摸着她的头,道:“以后你要乖乖听姥姥姥爷的话,妈妈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很快就来接你了。”
小容扑进她怀里没说话,好像有点想哭的样子。睡觉之前哭了不好,明妍怕小容哭,急忙转移话题,拿起一边的生字本,笑道:“对了小容,你看妈妈给你写的生字好不好,像你写的吗?”
小容抬起头看着,明妍道:“你看,最后这两行还是叔叔写的呢。”
小容破涕为笑道:“叔叔写的好难看。”
明妍失笑道:“那下次你教他,好不好?” 唉,连孩子都说你的字难看啊大王……
小容开心地点点头,明妍想到了什么,道:“小容,你再帮妈妈一个忙好不好?”
小容道:“什么?”
明妍沉思道:“明天早上……你装个病,拖住姥姥在家陪你,别让她去送我好不好?”
小容道:“你是怕她看见叔叔吗?”
明妍道:“对。”
小容不解道:“为什么,叔叔多可爱呀。”
明妍笑道:“哈哈,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姥姥看见他肯定会问东问西的,把人家问跑了,下次就没人陪你出去玩了。”
小容想想姥姥的样子,急忙点头道:“我不会告诉她的。”
明妍道:“好啦,快睡吧。就这一次哦,明天你装病归装病,到时间还是要去上学哦。妈妈小时候就总装病,装的多了,你姥爷一眼就看出来了。”说着母女俩都低低笑了起来,明妍哄小容睡觉,自己也在一边睡下了。
次日一早果然依照约定,小容躲进卫生间里不出来,吓得老太太哪也不敢去了。明妍和小容偷偷做了个两个人之间特有的手势,告别了母亲出门,到旅店和翟骊一起回去。
下午回到D市,一进屋明妍就急忙跑去阳台。只见大宝在地上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松了一口气。这次只走几天,所以没带上它。本来想托付给包子,可是想想把大宝交给他,似乎比把它自己留在家里更让人不放心。虽然留下了充足的胡萝卜,可是明妍一直充满担忧,听说兔子啃起东西来不知饥饱,怕它一口气吃完了。幸好大宝虽然瘦了些,可是看起来还挺好,既没有被饿死,也没有被撑死。
明妍抱起兔子,开心地笑了,道:“以后小容来了,肯定很喜欢大宝。”
翟骊也笑了:“我就说这傻兔子命大着呢,不会有事。”
明妍刚高兴了一会儿,看见地上又叹起气来:这么多天的排泄物,像一颗一颗小黑豆,鲜明地标记出了大宝所有的活动痕迹。明妍一边收拾一边叹道:“早知道还是把它托付给包子了……”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一天又一天,平淡而幸福,幸福的让人不想去想明天。明妍原以为日子就会一直这么下去了,直到某一天,翟骊忽然说了一句话。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唯一一件比较有印象的事,就是炒菜的时候火大了,把葱花炒糊了。傍晚,明妍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翟骊忽然走了过来,有些心事的样子。其实他这个样子已有几天了,只是明妍没注意。
翟骊似乎有什么话想说,道:“妍姬。”
明妍转过头,道:“怎么了?”
翟骊道:“本王有事跟你说。”
明妍看着他,道:“有话就说啊。”明媚地笑了笑:“你几时变得这么委婉了?”
翟骊沉默了一下,道:“本王想去咸阳。”
明妍心里“咯噔”了一声,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强自镇定,故作轻松地笑笑道:“可以啊,可是现在没时间,你要是想去玩,等国庆节放假的时候我带你去啊。”
翟骊摇头道:“本王不是想去玩……我想,去骊山看看。”
明妍暗暗心惊,他是发现了什么吗?其实刚才她就感觉,他这次说想要去咸阳,跟上次去义渠是不一样的,她甚至感觉,他这次可能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明妍声音有些发颤,强笑道:“那里不好的,翟驹……你去那里做什么?”骊山是埋葬了他,和芈月的地方。
翟骊目光飘远,道:“很久之前,我在电视上看见一个女人……”
明妍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一天早晚是会来的吧?他是看见谁了?是甄嬛传,还是娘娘的广告?
翟骊继续悠悠道:“她……长的很像月儿。穿着不一样的衣服,说着不一样的话,很奇怪……可本王知道她不是月儿。”
明妍颤声道:“所以……你就想去咸阳,去骊山?”
翟骊道:“也不是。其实来这么久了,本王已经快忘记以前的事情了……可是,终究还是记性太好。”叹了一声,道:“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这里的,我不想一直这么安逸下去,十年二十年……本王大约是从那个地方来的吧,我想去那里看一看,找找……”有点说不下去,虽然表达的不太清楚,但是明妍已经明白了:找一个解释,找一个答案。
明妍道:“那你还会回来么?”
翟骊喃喃道:“本王也不知道……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人就会变懒,从心里不想动了。我们义渠人不可以这么苟且偷安,从生到死,太安逸了不好。”幽幽语声听在明妍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瞬间她忽然感觉整个人空洞洞的,天地世界都在消失,一切都变得不知去向,她已经习惯了的一些东西,正在离她远去。
明妍忽然关了电视站了起来,大声道:“你不能去!”
翟骊也站起来,道:“为何不能?”
明妍有些慌乱,有些语无伦次道:“你就是不能,我……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要是没有你,我不会去接小容的,小容……小容她也那么喜欢你,你走了我怎么跟她说?还有,那个……总之你就是不能去。”急的似乎快要哭了。
翟骊忽然走过来,凝视着她,道:“明妍,你爱我吗?”
他是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他从来没有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她,明妍不由得愣了,愣愣地看着他。
翟骊又说了一次:“本王问你,你,爱我吗?”
明妍道:“我……”心乱成了一团,一团纷乱之中,有一个不明的答案,张开了口,却怎样也说不出来。
翟骊忽然淡淡一笑,似乎已明白了,迈步离开。走出了两步,明妍看着他的背影,急急脱口道:“我爱!”
翟骊没有回头,只是停步淡淡道:“妍姬,你若真的爱,不会犹豫这么久。不必为难你自己,即便是为了留下我,说出违心的话。”
明妍忽然扑上去抱住了他,抱得很紧很紧,仿佛一松手他就会立刻消失在面前。她落下泪来,颤声道:“你不能走……如果是为了我,如果我爱你,你会为了我留下来吗?”
为什么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翟骊轻轻按下她的手,转过身叹道:“想要抓住一个人不是这样抓住的妍姬,你习惯了本王,所以不想让本王走,这样只能把你自己推的更远……”
明妍忽然咬住了嘴唇,打断道:“你心意已决了是吗?”
翟骊道:“是。”
明妍道:“我怎么说都没用,你都一定要去是么?”
翟骊道:“是。”
明妍忽然狂笑起来,点头道:“好啊,好啊,那你去啊!你在这吃我的住我的,现在吃够了想走了,那你就滚啊,滚!”所有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翟骊怒气也上来了,道:“本王吃你的住你的了?本王这辈子还没听说过我需要一个女人来养活,你有胆子再说一遍啊!”没记错的话这个房子好像还是他租的,到底谁住谁的。
他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啊,明妍心里也哆嗦,虽然知道自己理亏,可是不管不顾的性子上来,什么都不在乎了。反正他已经都要走了,还会有更坏的结果么?
明妍冷笑道:“你刚来的时候什么样子别跟我说你忘了,是谁给你治伤,谁收留你的?现在你是比我有钱了,你的工作好像也是我给你找的吧?你说想去义渠,我连个磕巴都不打,偷了车就带你去了。当初徐青就是为了我偷车才被抓进去的你他妈以为我忘了吗!”双目血红,过去的伤痛一下全回到了眼前:“对了对了,我忘了你没有身份证啊,就你这么出去走不到两步就被人逮起来了,我就不信没有我你一个人去的了咸阳!”猛地一指门口,咄咄逼人,毫无一丝喘息的余地。越说越大声,所有能把人赶走的话全都毫无保留地咆哮出来,如有深仇大恨。
翟骊也目露凶光,呼吸粗重,甚至已经想抬手打人了。他们从来没有严重的吵架,更别说吵的这么不留余地。良久,翟骊终于控制住了砸东西和想将她扔下楼摔死的冲动。终于,“嘭”地一声,狠狠摔门走了出去。
明妍拿起一个玻璃杯重重掷在门上,叫道:“走啊,你有种别回来!”杯子摔的粉碎,水流了一地,而外面已没有声音了。
他走了啊,你成功了,他真的走了……明妍呆呆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良久良久,终于失声痛哭了出来。你真的想让他走吗?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孙悟空踢倒了八卦炉,落在人间就成了火焰山。以后或许还有交心的机会,可是离的最近的,就只有这一次。他已来到面前,唯一的一次机会可是她放弃了。人在激动的时候,就是会把所有最难听的话全说出来,毫无退路。殊不知恶言一句三日寒,话说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射出去的箭,一颗一颗,都钉在人的心上,伤人也伤己,即使拔掉钉子洞也会在,鲜血淋漓,难以痊愈。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么?为什么就是要这么做?
明妍哭着哭着,忽然冷笑起来,抹了抹眼泪,喃喃道:“走就走吧,哈哈,哈哈……老娘泼出去的水连盆都不要,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拼命地笑着,说到最后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眼泪却越掩越多……
夜已深了,泪也已流干了,明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身体早已麻木的没了知觉。黑暗笼罩了整个屋子,也将她的身子笼罩起来,令人窒息。空荡荡的房间,四处都是回忆,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晃。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发怔,像做了一场梦。真希望可以醒过来,可是这不是梦,他就那么走了,那么真真切切的,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妍忽然跳了起来。太久不活动的手脚因血脉不通传来一阵阵剧痛,仿佛千万根牛毛细针在扎,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刀尖上。小美人鱼化而为人时的疼痛也不过如此吧?这痛苦让她清醒过来,明妍擦干眼泪,拖着不受控制的腿,深吸一口气,挪到一边扶着墙站了一会儿。却等不及它完全恢复,稍微能动弹了一点之后,便一阵风一样地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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