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经年盛夏半面妆

　　其实手被人握着的感觉真的是很好的，真由在心里想着。其实这种想法还是挺没出息的，但是手被人握住时内心就能莫名的产生一种安全感，或许这就是她为什么那么希望能去拉爸爸妈妈手的缘故。
　　想到爸爸妈妈她的眼睛还是一阵发酸，眼泪忍不住要掉，怕越前龙马看见，就将头埋进枕头里。越前龙马装作没有看到，她侧卧在床上的样子越发显得她形销骨立，让他心里生疼。
　　她觉得有他在身边，僵硬的脊背也渐渐能放松下来。他也没说什么话让她放松心情，但是他掌心的薄茧划在她皮肤上的感觉就已经能做到这点了。
　　几个护士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真由仍旧吓得差点从病床上弹起来。越前龙马感觉掌心的小手猛然攥紧了自己的手，抬头看见护士来到她背后，便也拉紧了她的手。她见他抿紧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几乎要发疯了，呜咽着哭了起来，浑身也随之开始颤抖。正在往针管中吸麻醉剂的护士不知道怎么下手，拿着针管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真由。”他低低地唤了她一声，真由像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攥紧了他的手：“救救我，救救我......”“我现在救不了你，只有你能救你自己。”他俯身下去在她耳边轻声说，“别让我失望，真由。”
　　真由眼睛里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滚落，整个人处于僵直状态。护士看了她一会，轻声问：“可以开始了么？”
　　她没有反应，越前龙马代替她点了点头，护士将注射液推了一些出来以确保针管没有阻塞，而后掀开真由的上衣，用碘酒在腰椎部分消毒，用手按上她腰椎上的骨节，确认关节的位置，将针管轻轻插入真由的背脊。
　　针管准确地插入了真由的骨膜中，越前龙马感觉自己的手被猛然攥紧，真由痛得几乎想要蜷缩起来，淡淡的眉宇在眉心拧成一个打不开的结，他心里猛然随着她作痛起来，于是转向护士：“能不能快一些？”“不能啊。”护士不敢抬头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缓慢地推动着针管，“快了会更疼的，她本来就有心脏病。”
　　一般血液科的病人这种注射咬牙忍一忍一分多钟就能结束，但是真由的注射持续了整整五分钟，考虑到她的病情，只能尽量把疼痛控制在她还能忍受的范围内。真由疼得满额都是冷汗，手也攥不住了，牙齿把下唇咬得发白，越前龙马只能硬生生回攥住她的手，护士收了注射器，用医用棉签将针口按住的时候似乎也和真由一样如释重负。“十五分钟后我们来看一下麻醉效果，然后穿刺。”
　　原来还不是真的穿刺。听说原来的穿刺是没有麻醉的，越前龙马不知自己该怎么想象那种疼痛。真由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几乎像要虚脱了过去。他抚上她的发丝，笑了笑，说：“没有让我失望。”
　　“......”真由没说话，连一个笑容也挤不出来了，只是不住地喘着气。
　　越前龙马觉得对于真由来说什么语言上的鼓励都没有用。真由的额发已然被汗水沾湿，贴在了额头上。他伸手把它们撩开，真由冰凉的手触到他的手时，似乎能把他身上的一些体力与温暖传递给她。她闭了闭眼睛，笑起来：“谢谢。”“谢什么？”他轻声问。“没有你的话......”她低下头，似乎根本不敢去想，将头埋进枕头里，又问，“一会还会这么疼么？”“不知道，也许不会了。”他本来想实事求是地回答她，但是她现在估计再也不想尝试刚才的感觉，于是推测了一下，麻醉之后也许真的不会那么疼了，于是尝试地告诉她，然后分散开她的注意力，“你现在觉得好点么？”“唔......”其实从她的脸色就能看出来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她显然是不想让他太担心，所以给了一个含糊不清的肯定答案。
　　她果然还是一直在担心是否能取悦他。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一个人不喜欢她的时候取悦也没有用，喜欢她的时候，不用她去取悦么？
　　不，她不会懂的。因为她始终在取悦别人。
　　”麻醉效果怎么样了？”
　　端着一托盘穿刺包的护士走进来，看向真由，僵硬地笑了笑，问道：”现在感觉那一块有没有麻的感觉？”“......”真由仔细感觉了一下，点了点头。护士绕到她背后，按了按她的骨节，向身边的另一名护士低语了几声，轻声说：“可能还是会有点疼，忍一下吧。”
　　真由不想忍也没办法了，因为她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越前龙马听出了一些端倪，刚才麻醉的时候护士都没有对她说过这些话，现在反倒开始提醒她，是不是说明这可能会更疼？
　　他也不去提醒真由，也许真由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反倒会放松一些呢？
　　护士带上医用消毒手套，把穿刺包打开，将穿刺针取了出来。越前龙马自己都有些不忍看。穿刺针被接在针管上，比一般针的针头要粗要长不少，越前龙马都有些不敢想象这根针刺进骨缝里的感觉，心想这些护士真是下的去手。
　　护士仍然用碘酒给刚刚实施过麻醉的腰椎外皮肤消毒，而后找到刚才的针眼，用手指测算关节的位置，将穿刺针推了进去。真由整个人一抖，哭叫出声。越前龙马急忙攥住她的手，按住她的身子，以免因为她的挣扎而让穿刺针断在骨节中间。真由在麻醉的时候都没有哭出声，现在牙关也咬不住了，只是哭叫着。指甲几乎已经扣进了他的骨头里，他也感觉不到疼了，只是死死地按住真由的身体。
　　真由咬不住自己的唇，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已经没有汗珠，汗水全汇成了一股将她整张小脸都涂满，越前龙马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真由的手都僵硬了，但依然使出她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去抓他的手，好让自己分散掉一些用来关注疼痛的注意力。她哭不出声来，张着小嘴还停在刚才哭叫的最后一个字眼上，似乎一直憋着气不再喘息。越前龙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减轻一些她的痛苦，干脆将手腕递过去让她咬。真由眼前一片模糊，力气也不知道往哪里使才能缓解脊背上的疼痛，看见面前的东西直接一口咬了上去。这下似乎要好得多了，她紧紧阖上眼睛将力气都使在牙齿上，似乎能把疼痛摒去一些。
　　越前龙马觉得手腕就要被她咬断了，早知道就伸右手出来。还好他左手腕上戴了护腕，不至于直接接触。他真应该找一卷毛巾来给真由。平时都没感觉出真由有那么大的力气，看来恐惧与疼痛真能榨出人无穷的潜能。
　　护士将针管拔了出来，用碘酒棉球按住真由的背脊，越前龙马急忙用另一只手去帮她按住，真由这才虚脱一样地松了口。待她看清了刚才咬得是什么东西之后，她用小手轻轻捂上脸，眼泪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你又怎么了？”越前龙马看了她一眼，“已经结束了。”“我......”真由发不出声音，只有气息还尚且可以让人辨别出她说的什么，“对不起......”
　　他看着她将小脸埋进枕头里，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于是只是从一旁拿过搭着的毛巾，将她脸上的汗水擦干净，而后给她盖上被子。他看见她的睡衣都湿透了，不敢给她换衣服，怕她穿着潮湿的衣服会着凉。真由睁开眼睛有些怔愣地看着他，苍白的小脸上写满她自己看不见的愧疚。
　　“好了没有？”他本来想问得温柔一些，怎奈没有不二周助的道行就干不了不二周助能干的事情，这话问出来生硬得像是镶了刀片。真由动了动脑袋权做回答。“那么我一会要走了。”他把声音放轻了一些，手腕上的疼痛现在蔓延进了他的脑海，他摸了摸她的脉搏，在刚才剧烈的疼痛刺激下仍然跳动得有些不规律。这时护士走进来，将手里的输液器挂上支架，给真由插上针管，调慢液体滴落的速度，在口罩下露出一个幅度足够让他们察觉的勉强微笑，转身走了出去。他伸手将她的手托起来，掂了掂，笑了起来：“不过你很棒。”
　　真由听到他的鼓励，眼神里微微多了些亮色，看起来比刚才活泼一些了。越前龙马看了一眼支架上连同挂着的纸条，发现只是一袋生理盐水，并没有添加别的药物。看来是因为她刚才出了太多的汗，又不能坐起来，只能给她输生理盐水。
　　“哥哥呢？”真由还是很希望能告诉幸村精市自己很坚强地度过了一次难关，想来他一定会很为她骄傲的，越前龙马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幸村学长明天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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