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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我不晓得沈君辰是怎样想的，但是小小年纪的沈玉蓉心里想的，却是待到自己长大了，不会给哥哥添麻烦的时候，一定要和哥哥离开这里。
沈玉蓉被沈君辰保护得很好，不晓得什么叫人心险恶。
在沈玉蓉的心里，虽然在白家过的日子很不好，但是毕竟还能和哥哥相依为命，这就很幸福了。
但是幸福这东西，真真是一眨眼就会不见。
在这件事情出了没几天的时候，那白家舅舅成亲。
这事事前兄妹俩没一个知道的，他们这舅舅不学无术声名狼藉多年，这附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就算在白白大人在世的时候，也没有姑娘家愿意嫁过来。
混账舅舅出了趟门，回来便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张灯结彩准备成亲了。
沈玉蓉听下人们说，这姑娘是过来奔亲的，结果却被亲戚赶出了门，还被街上的混混调戏，险些遭难的时候，被人给救了。
我觉得真是可笑，她从一个混混手里逃脱，却进了另一个混混的魔掌。
“他们的好日子没几天了。”凌然开口道。
我无奈地笑了声，“你觉得他们现在的日子还算好？”
“最起码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不过，这舅妈进门之后，想必连这个都没有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素雪夫人后来显然和兄长分开了啊。”
“……”
果不其然，在新妇进门不过一个月的时候，沈君辰被舅舅叫过去。
“这个，辰儿啊。”他那舅舅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面上露出一副假假的为难的表情，“这你舅妈也进门了，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家里养不起闲人啊……”
沈君辰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紧握，他咬着唇，“那舅舅的意思是？”
“你看今年你也不小了，要不要去学个手艺什么的？等过两年玉蓉出嫁的时候，也好给她置办点嫁妆。”
沈玉蓉在门外偷听着，最后终于听不下去了。
自己终于还是拖累了哥哥。
当晚沈君辰对她道自己要出门学艺的时候，沈玉蓉只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没哭没闹。
然后再过了半个月，沈君辰收拾了行囊，离开了白家。
我又挥了挥袖子，把时间跨到了沈玉蓉十六岁那年，
从她七岁到十六岁这九年，沈玉蓉还算是过得顺利。每日像一个丫鬟一样做饭洗衣，好在那个嫁进来的舅妈心地还不错，私下里对她也是多有照拂。
然而有一点对沈玉蓉来讲明显不是什么幸事，随着年龄的增加，那张脸是越发地出落地漂亮，等到二八年龄，那更是犹如出水芙蓉一般，我一个姑娘家的，看着她都有些垂涎三尺的感觉。
同样是二八年龄，为何我就是一张路边黄色小野花的脸，我的主顾们一个个就倾城倾国的……
这世上之事是何其不公啊！
十六岁的素雪夫人长了那么一张红颜祸水的脸，那舅舅如此混账，对外甥女产生些龌龊的思想，也是情理之中的。
然而素雪夫人那是何等的冰雪聪明，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对方得手？
后来那混账的舅舅，一怒之下，做主将玉蓉嫁给一个年过六旬的通判做继室。
素雪夫人的前十六年过得这是何其坎坷，基本能碰上的倒霉事可全让她碰上了。
然而她这嫁人是明显没有成功的，出门了十年却鸟无音讯的沈君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青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拽了拽凌然，指着跟在他后面的那只白色的东西问道：“你说，那只白虎是不是很像我三师叔的小乖？”
凌然点点头，道：“不仅那只老虎长得像小乖，我觉得长大了的沈君辰长得和三师叔也很像。”
沈君辰今年二十二岁，长相基本也定了下来，这活脱脱就是年轻的三师叔……
沈君辰，白君尘……当得知沈夫人的娘家姓是白的时候，我就应该有点反应的，然而那十一岁的沈君辰，完全看不出未来会长成三师叔那个样子，果然女大十八变，男的到了十八岁也会变得不认识了么？
这么一想，我蓦地觉得大师兄临出走之前对大家施的那个术完全没什么用，谁知道十年后他能张什么样子？
三师叔在右历山成功学成而归，看到的竟然是妹妹要出嫁的一幕。先不提自己是她的亲哥哥，妹妹要嫁人一事他丝毫不知，他一打听，发现妹妹是去嫁给一个老头子做继室的，顿时便火大了。
只见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直老虎，凶神恶煞地见人就咬，最后竟是掀开了新娘子的轿子。
我感叹道,小乖是一只多么有灵性的老虎啊。
可惜那些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却觉得，这是哪里来的老虎精，来抢新娘子了。
所以说，没文化真可怕，这老虎精既然修成了精，怎么也得有个人形才是，哪里会直接以本体现身，这不是找打么。
兄妹就是兄妹，沈玉蓉在一看到眼前之人身影的时候，便认出了这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哥哥，虽然她是被绑在了轿子里，嘴还被什么东西堵着。
三师叔救了妹妹出来，并没有回去找舅舅算账，而是找了间客栈住下。他料想他今日这一出，那半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的老头子是没有胆量跟他算账的，而是会把矛头指向舅舅，况且他若是把自己是乐正门中人的身份一亮，最后谁死还是个问题。
兄妹俩整整九年未见，虽然每月三师叔都会写信回来，但是沈玉蓉并没有给哥哥回信的条件。这其实不能怪他，实在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三师叔在哪里学艺。
年轻的三师叔抱着年轻的素雪夫人道：“蓉儿，哥哥回来了。”
若是三师叔能带着妹妹回到右历山，说不定以后就不会有素雪夫人了。沈玉蓉会成为我哪个师叔的老婆，生几个孩子，然后每年祭祖的时候跟着丈夫回乐正门，再然后跟舅舅叙叙旧。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我比谁都清楚后面的事情。
两人终是被分开了，从此走上陌生人的道路。
许是三师叔在右历山待的时间太长，并不晓得人心险恶。
兄妹俩在一起待了三天，三师叔为难道：“此次我是私自下山了，师父为人很严厉，我若是直接把你带回去，少不得要让你受些委屈。因此我要先回趟秦国，跟师父报告过了之后马上便回来接你好不好？”
沈玉蓉同意了。
三师叔说他十日内定会回来，为以防万一，想把小乖留下来。
然而沈玉蓉却摇了摇头。
“小乖到底还是只老虎，在这里会给大家带来恐慌的，况且，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和安城中，谁还敢对妹妹做什么么？”
我非常想说敢的，人家真的敢的，但是梦境中的三师叔和素雪夫人都听不到我的话。
话说回来，素雪夫人从这时就显示出了将来的霸气，看到小乖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主动地伸手去摸小乖的头，而小乖早就不晓得把老虎的尊严抛到哪里去了，竟然亲昵地蹭着她的手。
三师叔离开后，素雪夫人在客栈里躲了七天，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决定上街透透气。
却没想到，舅舅早就躲在门口等着了。
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想是没少被人揍，这一笔账自然就算在了这两个外甥的头上。当他发现沈君辰离开了之后，立即开始盯梢，就等着这小外甥女什么时候出来。足足八天，总算是把人等了出来。
等到沈玉蓉离开客栈很远的时候，他冲了出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个小贱人！”他一手拽着玉蓉的胳膊，另一只手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啪地一声，在沈玉蓉那张如花的脸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迹。
“你说，你在哪勾搭的野汉子！把我们白家的脸都丢尽了！你个不要脸的，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还有脸出来？白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是吧？你个贱人！”
一下又一下，一开始是巴掌，后来是拳头，一拳又一拳就这样打到了沈玉蓉的身上。
沈玉蓉一下子被打傻了。当日三师叔抢亲的时候，并没有说多少话，而围观的群众中也少有知道二者关系的人，因此大部分的人都理解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是新娘子的心上人。如今这个娘家舅舅一出现，这样一喊，本来觉得人家姑娘可怜的人也不想管了，反而觉得，这姑娘真是忘恩负义啊。
人心果然都是可怕的。
沈玉蓉想辩解些什么，无奈每次她一想开口，巴掌就会落到自己的脸上。打着打着，她便只能哭了。
街上聚集的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出手制止这一恶行。
直到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街中央这么多人围着，自然是挡了人家的路。照理说这马车若是继续驾着，肯定会有人给让出一条路的，毕竟比起看热闹，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
可是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的，首先是两个貌美的少女，穿着锦衣华服，然后她们恭恭敬敬地扶了一个妇人下了车。
当时的夕雾山庄庄主，姜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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