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日记》同人）

　　42.
　　“……阿斯顿马丁和我的气质会不会不搭？”
　　凯瑟琳坐在床沿翻杂志，头也不抬地问。我伸长脖子往她手里翻开的夹页看，摇摇头，“不会，很好看。可现在用的车有什么问题吗？”
　　“嗯。还没挑到新车，先将就用着，没车毕竟不方便。”
　　她抬眸瞥向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轻轻掀了掀嘴角，“你不也一样么，只等我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 …… …… …… …… …… ……
　　…… …… …… ……

　　“——嘿！嘿，小皮尔斯！起来，别睡了！”
　　我后脑勺猛挨了一巴掌，倒吸了口气捂着脑袋抬起头，用充满感情的双眼怒视眼前抱着手装无辜的人。米高耸耸肩看向别处，爱纱把冲好的咖啡重重搁在我桌上，皱着眉头盯着我的脸看。
　　我讪讪收回视线，也不顾烫不烫，端起杯子先灌了两大口，才抽了张面巾纸，随意地擦了擦额头和后颈上那层薄薄的冷汗。

　　米高用铅笔点了点我的脑门，口吻里透着关心，“你这两天怎么回事，上班老是打瞌睡？脸色又差，晚上都做贼去了？”
　　我朝他龇牙咧嘴扮了个鬼脸，“你怎么知道的？”
　　他显得有些无奈，“你老这样，也不怕被老板炒鱿鱼？”

　　爱纱伸手帮我把散发撩回去，脸上显出不赞成来，“开早会的时候你睡得几乎没从椅子上掉下去，没看见小老板那脸黑的。要是实在休息不好，你或许应该请假去看看医生，或者去好好睡一觉。”
　　除了敷衍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垂下眼看着手里的杯子，里面的速溶咖啡呈现一种极浅极浅的褐色，应该加了很多奶精。爱纱总觉得我还是小孩子似的。

　　其实我最近睡得很早，可后背都躺得快起茧子，小绵羊几乎都数到一万了，睡不着就是睡不着。有时没法子，只能爬起来绕着房间小小的一亩三分地来回来回走，或者翻出英英大辞典来看，运气好的时候可以不用一夜睁眼到天亮，偶尔还能迷迷糊糊地打个盹。
　　且即便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总是做梦。大部分都是噩梦，清晰而且真实，我几乎都能闻清楚那些令人作呕的腥膻气。可总也看不清脸。只觉得好像有很多人，影子纷繁，杂乱地在身后追着我跑。
　　我大部分时候都是一身冷汗地挣扎着醒过来，睡衣的后背始终是湿的，等冷了干了，那块布料就变得有些硬，有细小的盐结晶。

　　米高猛地拍了我一下，“还说着话呢，怎么又开始走神？”
　　我反应慢了半拍，“最近有好多床单和睡衣要洗。”
　　米高一怔，和爱纱对视一眼，“——你尿床？！”

　　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我夜夜笙歌就算了，居然也不是把脏衣服攒起来的不良习惯，而是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我大脑当机很久才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只觉得隐隐作痛的脑袋疼得更厉害了。
　　把淡的没味的咖啡喝干净，我做了个请走的手势。
　　米高一脸同情地摸摸我的头，被爱纱瞪了一眼，才正经了些，压低声音道，“虽然小老板很想接他的案子，可你要真不愿意老板也没办法逼你。要是真的感觉到困扰，你也许可以申请禁制令。”

　　我往会客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今天又来了？”
　　爱纱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么帅的男人，又肯花钱这么大手笔的追求你……你要不介意，不如让给我好了。”
　　我笑得顿时有些牵强，“可他……不会适合你。”
　　爱纱闻言盯着我看了两秒，像在判断我这么说的真实意图。不知她最终看出来什么，她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拉着米高走开了。

　　我盯着他俩的背影，视线不自觉溜向会客区。从这里看不见会客室的内部，隔着桌子和玻璃墙，我却觉得里面的达蒙能看见我。
　　他大概是五天前出现的，提出将他五百坪的房子，连同阁楼和地下室，以及将近一顷的花园通通重新装潢或者设计过。这是笔大生意，小老板乐得几乎把他供起来，发誓给他一支最好的设计团队。
　　达蒙却只有一个要求，他指名道姓，只要我做。

　　我自然不同意，小老板看在亮闪闪的美钞的面子上没开除我，却因为我的不合作一直臭着脸。事实上，这关系着大家年底奖金是发一个月还是三个月的问题，故办公室里除了米高爱纱，没人给我好脸色。
　　达蒙却天天报到，雷打不动的在会客室坐上一整天，享用着小老板提供的香槟巧克力，然后礼貌地在下班时提出送我回家。

　　我用力地拍了拍两颊，咬牙站起来往会客室走。

　　…… …… …… …… …… …… ……
　　…… …… …… ……

　　达蒙从杂志里抬起头，“我以为你会再多撑几天。”
　　我攥着门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缺乏护理和足够的润滑的门在嘎吱声中慢慢阖上。我吸了口气，才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达蒙把摊开的杂志反扣在茶几上，用小碟子盛了几块酒心巧克力隔着茶几推过来，才靠在沙发上，找了舒服的姿势作洗耳恭听状。

　　我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达蒙，你要什么？”
　　他愣了片刻，偏了偏头，“我只是需要找一个合适的设计师帮我把老旧的装修风格改一改，让它们看起来不像斯特凡那么憋气。”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真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走？”
　　达蒙抬了抬眉毛，“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思维才开口，“人与人之间牵连的，不外乎血缘，金钱，或者感情。我想我们唯一没彻底说清楚的，大概只有最开始的那笔债务，如果需要的话，我稍后可以把钱转进你的账户里。”
　　达蒙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淡了些，轻轻摇了摇头。
　　我迟疑片刻，“如果你是因为凯瑟琳，我想……”

　　达蒙忽然向前倾过身子，大手迅疾地掐着我的后颈逼我前倾靠近他，鼻尖几乎抵着我的鼻尖，呼吸相闻，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轻轻道，“你从亚特兰大回来时说过，要把心结理清楚。”
　　我挣扎不开，只能垂着眼帘，自欺欺人的不去看他。
　　达蒙似乎是笑了，他的声音在这样的情形下听来，像是有浓浓的鼻音，“我现在心里有了个疙瘩，我想解开它。因为即便我不会变老，也一样怕将来想起来时，会后悔为什么现在没把它解决掉。”

　　我身子轻轻一抖，像听到了什么极可怖的消息。
　　达蒙掐着我的后颈猛地用力逼我仰起头和他对视，他盯着我，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怎么，难道你不会想弄清楚，这个打在我心上的疙瘩，这种让我讨厌而且愤恨的情绪，和你有没有关系？”

　　英国唯一的大诗人曾经这样说，
　　人假使做了无耻的事，总免不了用加倍的无耻来抵赖。

　　我揣在兜里的右手终于伸出来，握着那柄硬木匕首用力地朝着达蒙扣着我的手捅下去。木材于他像是最锋利的刀子，砍瓜切菜一样，几乎把他的手腕捅穿了。也终于逼得他不得不放开我。
　　达蒙捂着手看过来，面色变幻，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我忍着不时发作的偏头痛，看着他微笑，“你想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也毫不在乎。既然跟我没关系，那么‘从我的生活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句话，究竟是哪个部分你听不懂？”

　　那一瞬间我几乎觉得达蒙随时会扑上来咬死我。

　　可他只是静静看着他手上的伤口一点一点愈合如初，就抓起杂志重新坐回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认真的，近乎投入的看。
　　我坐在他对面和他对峙，他始终都没有翻一页。直到我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手搭上门框时，达蒙才忽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低过，有种混杂了恨意和悲伤的情绪，或者是厌恶？像是有把钝刀子来回在肉上割。
　　达蒙语速十分慢，一字一顿，听上去，很疼。
　　他说，“小骆驼，假使我要补偿，你总该给我一次机会。”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