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

　　中途边小橘接了个电话，八月的班主任打来的，问边小橘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边小橘说是，说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妈妈，你换新的叔叔了？”边小橘牵着八月走过来的时候，打开车门唐一正好听见这句话。
　　因为唐一开的不是之前那辆suv，那是十九坐习惯的，有时楚启带十九出门也会开，唐一不带十九的时候会开这辆轿跑。
　　八月见到不是之前那辆车，就好奇的问边小橘，“妈妈，你不要唐叔叔了吗？”
　　边小橘给八月系好安全带，捏捏他的鼻子，无奈道：“那你认识一下这个新叔叔吧。”
　　唐一穿着黑衬衫，八月没见过唐一这么穿，想要扒着座椅去看这个新叔叔，问问他会不会做汉堡炸鸡薯条。
　　毫无疑问，八月被安全带勒住了。
　　“妈妈妈妈，这个叔叔会做汉堡吗？”
　　“唐叔叔去哪了？”
　　“妈妈，这个叔叔有玩具车吗？”
　　“妈妈这辆车好酷，我也有一辆！”
　　当然是模型。
　　边小橘戳了戳唐一的胳膊，想让他回应一下八月，因为这些问题边小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唐一就是不答，原本要去医院的方向，突然拐了个弯，回了家。
　　八月看着有些熟悉的景色，更加好奇：“妈妈，这个叔叔也住这里啊！”
　　下车后唐一给八月打开门，八月有些呆滞的眨了眨眼睛，惊喜的喊：“唐叔叔！”
　　边小橘以为十九在家，进门后环视一圈，十九常驻的几个地点没有身影。
　　八月还在缠着唐一，问他这几天怎么不来找自己玩。
　　唐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八月点了外卖，告诉边小橘自己冲个澡。
　　边小橘看着地毯上拼装的房子轨道，和周天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哪些方块散落在哪里，位置都没错，说明这两天唐一和十九都没回来。
　　最后把八月留在了家里，边小橘嘱咐八月困了可以去睡觉，八月看了唐一好几眼，最后答应着问：“妈妈，你们要去约会吗？”
　　边小橘被口水呛了一下，“谁教你的？”
　　“楠楠说的。”八月老实交代：“她爸爸妈妈一出门约会就会把她放在家里，可是只有爸爸妈妈才能约会，你们是叔叔和妈妈。”
　　唐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洗过，除了眼底的红血丝，其他方面都比半个小时前的状态好太多。
　　“我们不是……”
　　唐一坐到餐桌前，“那我要先成为你爸爸才能和你妈妈约会。八月小朋友，怎么才能成为你爸爸呢？”
　　这话是问八月的，唐一后半句却看向了边小橘，边小橘堵在嘴边的“我们不是要去约会”没说出口。
　　-
　　边小橘心里已经有准备了，唐一把车开到医院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头晕恶心，对医院有种骨子里的抗拒。
　　跟在唐一身后，进电梯，浓厚的消毒水味占据她鼻尖所有的气味，边小橘顿时有些恶心。
　　胃部翻涌，呼吸有些不稳，边小橘狠狠打了个哆嗦，紧紧抓住了唐一的衣服。
　　唐一察觉到不太对，转身时看到边小橘有些泛白的嘴唇和蜡黄的脸色，扶住她肩膀：“边小橘？！”
　　边小橘勉强在唐一怀里捂着嘴摇了摇头，电梯到六楼就停下了，电梯门打开，边小橘弓着腰冲了出去。
　　边小橘准确无误的冲进了洗手间，唐一在洗手间门口等着，三番五次的往里看，五分钟后那道身影出来了。
　　边小橘脸色惨白，嘴唇有些充血，摇摇晃晃地撞进了唐一怀里。
　　中午没吃多少，晚饭还没吃，什么都吐不出来，一直在干呕，嘴里泛着酸，鼻尖的消毒水味让胃部依旧没那么舒服。
　　“我带你去做检查。”唐一打横抱起边小橘，向电梯口走去。
　　边小橘有气无力道：“没事……我就是不喜欢这消毒水味。”
　　唐一充耳不闻，表情严肃的很，边小橘看他不为所动，尝试挣扎了一下，结果被抱的更紧。
　　“唐一！”边小橘喊，对方低头轻轻的瞥了她一眼。
　　边小橘忍着不适，搂着唐一的脖子，借力往上，狠狠一口咬在了唐一的颈侧。
　　进了电梯，脚步终于停下，边小橘感觉腰间的手在收紧，随后被放下来，双脚还没着地，一股力又托起边小橘的腰，迫使她两条腿夹着唐一的腰。
　　两人的姿势过于紧密，边小橘被唐一抵到电梯角落，电梯刚好没人，唐一反手按了六层。
　　“别掉下来，夹好。”唐一在边小橘耳边说：“现在可以随便咬了。”
　　这下边小橘倒是不好意思了，埋在唐一肩膀上，鼻尖不再有消毒水味，而是唐一淡淡的木质沐浴露洗发水的味道。
　　胃里舒坦了很多，边小橘保持着这个姿势，闷闷的说：“我要见十九。”
　　叮——
　　电梯到达对应楼层，边小橘听见唐一说：“好。”
　　一路上似乎没有很多人，走廊可以称得上有些空旷，边小橘露出两只眼睛，沿路只看到两三个护士，再没有其他人。
　　耳鼻喉科……边小橘看见病房上的标识。
　　“嗒”一声，唐一推开一间病房的门，楚启正在病床前玩手机，十九眼睛正盯着正前方的电视，响起的开门声没有让她有任何反应。
　　楚启抬头见一对连体婴进来，发出了两个字——“我草……”
　　随后一脸震惊的说：“你们干嘛呢？要不你们去隔壁酒店先开个房间吧，十九我在这看着呢啊。十九乖，今晚自己睡会有弟弟妹妹的。”
　　唐一就那么走进去，站定到楚启一米远的地方，松开了胳膊，边小橘还牢牢挂在他身上，他有些无奈道：“你也看见了，不是我抱着她不放的。”
　　话落下一秒，边小橘就立刻跳下来，身形晃了晃，被唐一扶稳，她没空理楚启的话，看到病床上的十九，走到另一侧床边，因为楚启在右边，左边没有座位，边小橘干脆蹲下。
　　“十九，还记得边老师吗？”边小橘趴在床边，轻柔的问。
　　唐一给边小橘拿来椅子，边小橘坐下，见十九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拉了拉十九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记得边老师吗，十九？”
　　大约过了五秒，十九终于扭头过来看向床边的人。
　　十九脸又比之前小了一圈，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动作缓慢的看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又慢慢的抬头看向边小橘，像是被人按了慢倍速。
　　唐一和楚启对视一眼，楚启拿了桌上的一颗草莓，跟着唐一走了出去。
　　“你今晚去我家。”唐一直接说，因为他觉得边小橘今晚是不可能回去的。
　　楚启一口把草莓吃掉，“干嘛，在这打扰你们了？十九还在呢，要不你俩回家，我在这陪十九也是一样的，啊？好不好？”
　　唐一等楚启说完，无比平静的说：“回家看孩子。”
　　“什么？”楚启可以说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唐一和楚启一起下楼了，唐一去给边小橘买晚饭，楚启开着那辆suv走了。
　　回到病房时，唐一见边小橘趴在床边，十九正晃着她的胳膊，喊着：“爸爸、爸……爸……”
　　边小橘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病房里，输液袋里的液体正在极其缓慢的往下滴落，手上的麻木感让她知道这袋液体是流向自己身体的。
　　稍微侧头，率先对上十九的眼睛，又对上唐一的目光。
　　十九正坐在床边，唐一靠在十九的床边，两人齐齐看着这边。
　　边小橘这张床应该是刚加上的，记得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一张床。
　　“清醒了吗，先吃点东西。”唐一拿出还有些温热的晚饭，一样样的拆开。
　　边小橘没动，问：“十九怎么了？”
　　唐一没继续拆，又重新盖上保温盒的盖子，言简意赅：“肺炎。”
　　边小橘立刻清醒了，挣扎着要坐起来，唐一给她腰后垫了个枕头。
　　她又仔细端详着十九，宽大的病号服在她娇小的身上套着，神情淡漠，看不出她生了什么病。
　　“医生说再挂两天水就好了，最近是感冒高发季。”唐一怕边小橘多想，又补充。
　　边小橘大概是休息了一下有精神了，想起进门前看到的：“为什么在耳鼻喉科？”
　　唐一打开没料到边小橘这么问，低头看了眼脚尖，回答：“儿童病房满了，只有耳鼻喉科有单人的空病房。”
　　房间里没有外面浓厚的消毒水味，边小橘没感觉到不适，信了唐一的话，还在输液，边小橘问能不能现在就拔掉，唐一说不行，一袋要输完。
　　一只手吃饭不方便，边小橘说要等输完再吃，唐一直接拆开盒子：“我喂你。”
　　边小橘盯着唐一，闭上嘴巴，不是不想吃，只是不想打针。
　　四目相对，较真了会儿，唐一叹了口气按了呼叫铃。
　　来的不是护士，而是一名年轻男医生，胸前的牌子上写着实习，他说护士这会都在忙，他替几分钟的班。
　　“现在能起针吗？”唐一问。
　　“可是这袋还没输完。”
　　“能起吗？”唐一又问。
　　“能。”
　　他说完就要给边小橘起针，刚弯下腰，还没碰到边小橘的手，唐一就又开口了：“我来吧。”
　　唐一指尖穿过边小橘的手心，握住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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