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逆道旅

　　苏晓的哭声还凝在空气中，林砚的喉结剧烈滚动，掌心下意识收紧，攥住她微凉的手。还未等他回应那满含委屈的追问，眼底的温柔便被浓重的凝重彻底取代，他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原本温柔流淌的月光，已被翻涌的乌云彻底遮蔽，天地间瞬间陷入一片压抑的漆黑。
　　“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要等到最后一刻？”苏晓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却能清晰看到林砚骤然紧绷的下颌线，那是极致紧张的模样。
　　林砚握紧她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与十五年前那个会偷懒撒娇的少年截然不同，只剩风雨欲来的沉稳：“我本计划在灭世之日前突破超凡境，以足够的力量护住你，再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把一切说清。”他声音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可这无灵气的凡尘世界，修炼如逆水行舟，我卡在凡尘境大圆满整整三年，始终无法突破。而今天——”他目光扫过天际，语气沉重如铁，“就是上一世，灭世降临的日子。”
　　“轰！”
　　话音刚落，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划破夜空。那不是寻常雷声，而是带着金属撕裂般的尖锐锐响，仿佛天空本身被生生劈成两半。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漆黑的云层中，一道道金色闪电疯狂交织缠绕，如同巨大的电网笼罩着整个乌镇，闪电纹路扭曲诡异，与苏晓记忆中电脑屏幕上的致命图案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事接踵而至——餐厅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桌椅摇晃着偏离原位，杯盘纷纷落地，碎裂声刺耳；墙上的挂画扭曲成波浪状，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细小的黑色颗粒，带着刺骨的寒意，如针般扎在皮肤上，让所有人忍不住打寒颤。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空倾泻而下，如同泰山压顶，压得人胸口憋闷，几乎无法呼吸，几个胆小的同事已经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它来了。”林砚的声音冰冷如霜，目光死死锁定着天空的核心处，周身的金色纹路已隐隐发烫。
　　金色闪电的漩涡中心，云层剧烈翻滚，如同沸腾的黑水。一道粗壮的黑色光柱骤然穿透云层，直直砸在餐厅外的河面上，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光柱散去，一道人形身影缓缓浮现：身着玄色长袍，衣袂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着浓如墨的黑雾，面容隐在雾中，看不真切，却散发着让天地失色的死寂威压。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空间泛起层层涟漪，河水倒流，草木枯萎。
　　“浊天！”林砚低喝一声，猛地将苏晓拽到身后，周身金色纹路骤然亮起，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盛数倍——那是他十年隐忍修炼、耗尽心血的极致爆发！
　　“有意思。”浊天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钟鸣，不带丝毫人类情绪，仿佛来自亘古的寂灭，“在这无灵气的贫瘠之地，竟能将凡尘境修炼至大圆满，清天倒是选了个不错的容器。”
　　话音未落，浊天抬手一挥，一股凝练如刀的黑色气流直奔林砚面门而来，所过之处，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林砚眼神一凛，身形瞬间腾空，脚下金色纹路凝聚成一道锋利的光刃，迎着黑色气流斩去。
　　“嗤啦！”
　　金色光刃与黑色气流碰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黑色气流被生生斩断，化作点点黑雾消散。但林砚也被气流的余威震得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凡尘境与天道之力的差距，早已超越了境界本身，是本质上的鸿沟。
　　天空中，两道身影遥遥相对。林砚周身金色光芒璀璨，虽无灵气加持，却凭着凡尘境大圆满的气血之力，硬生生撑起一片防护光幕；浊天则周身黑雾缭绕，威压如狱，仅仅是气息外泄，就让下方的乌镇房屋震颤，瓦片簌簌坠落。
　　“以凡尘境对抗天道，勇气可嘉，却也愚蠢至极。”浊天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俯视蝼蚁般的嘲讽，“清天以为送你回来，就能改写宿命？告诉你，双界合一、灭世重归，本就是天道轮回，不可逆改。”
　　林砚擦去嘴角血迹，眼神愈发锐利，掌心凝聚起滚烫的金色气血：“上一世你毁我双界，害我与她错过一生；这一世，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阻你！”
　　话音落下，林砚身形如金色流星般俯冲而下，掌心气血凝聚成拳，带着破风的呼啸声，狠狠轰向浊天。浊天不闪不避，抬手间黑雾凝聚成一面厚重的黑盾，硬生生挡住了这蕴含全力的一拳。
　　“砰！”
　　金色气血与黑色盾牌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冲击波扩散开来，下方的云层被撕裂，河水掀起滔天巨浪，拍打着两岸的青瓦白墙，发出轰隆声响。林砚被震得连连后退，胸口气血翻涌，又喷出一口鲜血——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气血正在快速消耗，金色纹路的光芒已经黯淡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地面。苏晓正站在民宿门口，仰着头望着他，脸上满是泪水，却没有丝毫退缩，眼神坚定如铁，仿佛在无声地说“我相信你”。同事们躲在她身后，满脸恐惧，却也有人悄悄举起手机，想要记录下这颠覆认知的一幕。
　　那一刻，所有的疲惫、痛苦都烟消云散。他穿越回来，不是为了重蹈覆辙，不是为了再次失去她。哪怕是以卵击石，哪怕战后必死，他也要拼尽全力，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既然凡尘境不够，那我就再进一步！”林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闭上双眼，周身金色纹路瞬间暴涨，气血翻腾如煮沸的岩浆，甚至隐隐透出红光。
　　“你要干什么？”浊天察觉到异样，隐在黑雾中的眉头皱起，语气第一次有了波动。
　　林砚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咬紧牙关，承受着血液燃烧带来的剧痛。经脉仿佛被烈火灼烧，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气血翻腾得几乎要冲破身体的桎梏。原本已经圆满的凡尘境壁垒，在血液燃烧的狂暴力量下，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他要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强行突破境界，踏入那梦寐以求的超凡境！
　　“疯了！你竟然要燃烧本源精血强行突破？”浊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样一来，就算你突破成功，也会油尽灯枯，撑不过三个时辰！”
　　林砚充耳不闻，只是任由本源精血燃烧，金色光芒越来越盛，甚至盖过了天空的金色闪电，将整个乌镇映照得如同白昼。他能感觉到，凡尘境的壁垒正在破碎，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从体内涌出，那是超凡境的气息，是超脱凡俗、触及天地规则的力量！
　　“轰！”
　　一声巨响，林砚周身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凡尘境的壁垒彻底破碎，他成功突破到了超凡境！然而，突破的喜悦转瞬即逝，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本源精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超凡境的力量虽强，却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全靠燃烧精血支撑。
　　“就算突破到超凡境，又能如何？”浊天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多了一丝凝重，“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林砚咧嘴一笑，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握紧拳头，超凡境的金色气血在掌心凝聚，比之前强盛数倍，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他再次冲向浊天，拳风呼啸，撕裂了空气，这一次，金色拳头硬生生突破了黑雾的防御，重重砸在了浊天的胸口。
　　“噗！”浊天闷哼一声，身形后退了半步，周身的黑雾散去些许，露出了隐在雾中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但仅此而已。
　　浊天抬手一掌，带着寂灭一切的力量，重重拍在林砚的胸口。林砚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金色精血，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高空坠落，周身的金色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几乎要熄灭。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本源精血已经燃烧殆尽，生命气息正在快速流逝，超凡境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撕裂般的剧痛。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风声和苏晓撕心裂肺的呼喊。
　　“林砚！”
　　他挣扎着抬头，看向地面上那个奔跑而来的身影，苏晓不顾危险，冲破了同事的阻拦，朝着他坠落的方向跑来，脸上满是绝望和泪水。林砚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而温柔的笑容。
　　对不起，晓晓。
　　这一次，我还是没能护住你。
　　天空中，浊天的身影缓缓降下，黑雾缭绕，威压更胜往昔。他看着坠落的林砚，又看了一眼奔来的苏晓，语气平淡无波：“游戏，结束了。”
　　黑色的寂灭之力从他周身扩散开来，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河水冻结成冰，整个乌镇的生机正在快速流逝，灭世的序幕，正式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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