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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第二天,南城头条上跳出一条社会新闻:海东桥于昨日下午发生一起恶性车祸,肇事者当场死亡,另有一名男性重伤,一名女性及一名男性轻伤,伤者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救治,现均已脱离生命危险。
天晓得陈洵经历了怎样的极限12小时,看见刚送出院的人又被推回来,还买一赠二,个个浑身是血,他两眼一抹黑,差点厥过去。
两个轻伤的转去了外科,他拉着江牧乔在生死线上徘徊,直至东方既白。
事故鉴定结果出来,车子三次都是从左后方撞过来的。
显然,秦世观提前瞄准了的。
至于他是如何被后方避之不及的油罐车撞飞了三圈当场身亡的,无人在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昨天开的刚巧是江牧青那台性能霸道的大G,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身壮如牛,又伤得最轻,虽然鼻青脸肿的,一周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脸色还有些憔悴。
程安篱轻微脑震荡,右手骨折、小腿骨裂,绷带绑了四肢当中的两肢,脑门上还贴着块儿快把眼睛都遮住的大纱布——谈佑幽的手笔。看起来是恐怖了些,但好在没有伤及根本,慢慢养着吧。
众人最终还是相聚在了江牧乔的病房,而他本人还在ICU。
伤得很重。
车后排被左右夹击,状况惨烈,他在第一时间下意识护住程安篱,整个后背就这样毫无缓冲地承受了所有伤害。
脾脏破裂,出血量很大,只能摘除。手术期间血压一直上不来,心跳骤停,最后上了ECMO,知情同意书送出来的时候,江夫人双腿一软,差点晕过去。
ICU昏迷期间,又因为出血和呼吸问题急救了两次。
程安篱不知哭了多少场,单手推着轮椅,成天趴在小小的探视窗上,看着苍白透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的人默默流泪,谁也劝不走,直哭到脱力。
她根本不敢想,他该有多痛,那样的身体,连续的剧烈撞击,更不用说原本就有旧伤。
那些连在他身上维持生命的管线和仪器,是那样冰凉、残忍,好像要把他的生命力一点点抽走。
她闭着眼睛虔诚祈祷,天上的神明,求你们让牧乔好起来。
请拿走我的任何东西,怎样都无所谓,只求他醒过来,好起来,就好。
这一次,江牧乔和死神足足谈判了七天。
再次得胜归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隐约听见的第一句话,是鬼哭狼嚎振聋发聩的一句:“不结了不结了,牧乔,这婚我们不结了还不行嘛?”
他凝眉,目光以极缓慢的速度移动到最近的人影身上,努力拨开重重云雾的意识,疼痛随即复苏,身上各处都在叫嚣,他分不清究竟哪里更痛。
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清晰。
眼前的小姑娘额头上青紫未消,眼睛肿得像只泡眼金鱼,满脸都写着担忧心焦,右手用绷带吊在胸前,坐在轮椅上,一只小腿也固定着夹板,左手紧紧攥着自己。
现在分清了,心脏最痛。
到底还是没能护住她,叫她受伤了。
呼吸不由急促两分,他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头小幅度动了动。
程安篱捏捏他的手,声音发抖,似是确认:“牧乔?你终于醒了。”
他缓缓眨眨眼,就这样直直的、深深的看自己,眼里情绪层叠,好像要看进心里去。
她鼻尖一酸,洇出一股眼泪,赶紧说:“牧乔,我没有什么事,谈医生包得太夸张啦,都是轻伤,真的,你看,能动的。”
说着,就使劲抬了抬吊着的手臂,又动了动腿,不小心扯到伤口,龇牙咧嘴扯出一个带着泪花的傻笑。
他又皱眉,想说话。
她迅速擦掉眼泪,说:“好了好了,我不动,也不哭,真的没事,别担心我,很快就好了。”
那双若水含情眸,目光寂静却炙烈,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苦涩、不忍、疼惜和怜爱。
良久,江牧乔屈起食指,在她手心里无力的、慢慢写。
No.
休。想。
程安篱一怔,吸吸鼻子破涕为笑:“好,快点好起来。”
病床上的人费力勾出一抹淡笑,又虚弱昏睡过去。
江牧乔花了三天时间才真正清醒。
彼时他躺在微微抬高的床头上,得知自己缺失了一个器官,歪着头笑得无奈又苦涩,声音在氧气面罩断续朦胧:“糟糕…又…半斤肉…更瘦了。”
一句话又把程安篱的眼泪引出来了。
“江牧乔,你不许说话了!”她嘴都打结:“你…你,你再这样说话,我就,我就…”
她想不出来能把人如何,只好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人,心里闷闷地疼着。
他没力气说更多,只是用苍白疲惫的眉眼安静看着她,眼尾弯弯的,舒朗温煦,捏了捏她软乎乎的指尖,聊表安慰。
小林是个和事佬:“安安,陈医生说了,这对牧乔来说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以后好好养着,没大碍的,别太心焦。”
嘁,鬼话。
她从鼻子里哼出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戳了戳人消瘦的手背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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