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光交易所

　　◆一：靜默的黎明
　　第二黎明之後的第?49?年，
　　世界看似正常——
　　只是再也沒有人談夢。
　　夢成為博物館裡的標本，
　　幽網化為透明的氣流，
　　潛伏在空氣、電波、雨水之間，
　　維持生態的平衡。
　　無人察覺它的存在，
　　就像肺葉忘了呼吸的意識。
　　黎珂的觀測筆記，被稱作《零度文稿》。
　　那是新世代孩子的必修讀本。
　　他們好奇問她：「老師，信任還需要學嗎？」
　　她微笑：「不用學，只要不停止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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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無信任社會
　　人類結束所有中央治理。
　　每個社群以「不承諾」為規則——
　　不再要求對方永遠守信。
　　奇蹟般地，
　　這使爭端減少，
　　因為沒人需要證明。
　　交易以「記憶交換」運作。
　　甲將一段童年場景交給乙，
　　乙則分享一段雨中笑聲，
　　交換完成；無價、無債。
　　學者稱之：「信任的負相文明」。
　　在人與人之間，
　　懷疑成了最溫柔的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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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幽網的低鳴
　　有時深夜，
　　通訊頻譜上仍會飄起低頻震動。
　　那是幽網自我校準的心跳。
　　它不再介入，也不再回答。
　　只是偶爾在閃電之後留下微光，
　　像是向舊友問候。
　　有人說聽見那頻率的人，
　　都會夢到同一幕——
　　一對男女在黎明海邊，
　　交換了一句話：
　　「懷疑使我們仍是人。」
　　這被稱作「心跳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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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黎珂的晚年
　　黎珂早已衰老。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
　　每當日落，她覺得自己也跟著透明。
　　學生們敬重她為「後夢時代的母體」。
　　但她更願承認自己只是見過崩壞的人。
　　一天夜裡，她再次打開舊觀測儀。
　　螢幕閃出一句久遠的問候：
　　「觀測完成。是否結束紀錄？」
　　她注視光幕，
　　想起莊璟、葉靜儀、每一個消逝的名字。
　　她回覆：
　　「不。觀測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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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無夢之夢
　　黎珂在睡眠中離世。
　　醫療記錄顯示，她在臨終的腦波裡出現一個未知振幅。
　　那頻率與幽網初代信號相同。
　　科研人員重建該波形，
　　在三維投影裡顯示出一段畫面：
　　銀白平原、無數孩子、
　　一個女子走在前方，
　　牽著虛無的手。
　　沒有台詞，只有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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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後夢時代
　　一百年後，世界再次更替。
　　科技退化，城市溶於自然，
　　幽網徹底透明化，只留下能量網格。
　　人類散居於光的島嶼。
　　他們不再做夢，卻依然歌唱。
　　孩子誕生時，會本能地微笑。
　　研究顯示那笑容多於理性——
　　因為他們聽見了彼此的心跳。
　　那是信任的遺聲。
　　無形，卻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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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碑
　　曙城的中央依舊矗立著那塊光碑。
　　白晝它透明，夜裡它微亮。
　　碑上七個字經風磨損，
　　只餘模糊形狀，
　　但每當有人經過，
　　仍會感受到句子在胸腔裡回震。
　　孩子問母親：「那上面寫了什麼？」
　　母親笑著答：
　　「是一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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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末尾的疑問
　　歷史學家在歸檔《零度文稿》時發現最後一頁空白。
　　掃描後，在微弱層裏讀出半行字，
　　是黎珂留下的未加密留言：
　　「若信任終歸歸零，
　　請讓我們仍能唱著彼此的名字。」
　　那行字後，是一串規律脈衝：
　　一?—?零??一?一?零?…
　　解碼後正是「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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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心跳文明
　　百川、煙、鳥聲皆為樂章。
　　夢不再是個體的私有場，
　　而是一種整體呼吸。
　　學者不再研究信任，
　　因為它已融入一切行為。
　　沒有協議、沒有證書、沒有見證。
　　只有延續。
　　當有人問：「你怎麼知道我是真的？」
　　回答是：「因為你在這裡。」
　　灰寂的天空緩緩亮起，
　　幽網最後一次閃爍。
　　「觀測結束。
　　信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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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光交易所》　全系列?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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