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萧瑟暮凉凉

　　第二天，凉以默收到银行信息，多了一千万，是电汇，接着收到褚楚发来的信息，内容是：没别的意思，钱是最实在的东西，可以解决百分之八十的烦恼，可以带来百分百的快乐，这不是俗，这是实在。
　　凉以默看着银行卡里数字，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已过了耳听爱情的年龄，所谓爱情，既有风花雪夜的浪漫，也有实实在在的物质需求，动动嘴说一句我爱你，便想感动女人献出身体掏出真心，这个年代简直就是做梦。
　　褚楚非常清楚，一个女人再爱他，除了爱他这个人，还有他身上的无限光环，这是非常现实的东西，一个男人立足于社会，想得到尊重，就是混出个人模狗样来，同样，一个男人若想得到女人的崇拜，除了口袋里有钱，还是要混出个人模狗样来。爱是基础，钱是物质条件，男人可以缺爱，但不能没有物质条件。
　　周正毅简直就是凉以默的伯乐，帮她出版，改编影视，就连人设都给她立的非常完美，凉以默有时候跟他开玩笑：“我借给你了一支烟，你还给我一个开挂璀璨的人生。周总，你就是我事业上的再生父母，我感激你一辈子。”
　　周正毅在电话那头说：“以默，说真话，若不是有褚楚，我真的会追你。唉！自知实力不如人家，还是别拿鸡蛋撞石头了，实力不如人家，就要知难而退。”
　　凉以默笑言：“若是没先遇到褚楚，或许我真的会喜欢上你，这世上，没有人像你这般欣赏我，给我机会，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是那种没良心的女人。”
　　周正毅说：“既然你那般有良心，就多写几部好剧本出来，让我多赚点钱，我心里就会平衡许多。”
　　两个人聊着聊着，凉以默便把近况和他说了一遍，她声音带着忧愁：“真不知道这孩子的到来是喜是忧，生下他，是对是错。”
　　“无论对错，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对于褚楚来说，想要个孩子很容易，大把女人想给他生，为什么偏偏是你？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希望自己孩子的妈是自己深爱的女人，爱屋及乌，未来他对这个孩子肯定是疼爱至极的，大老板见过许多，像褚总这般对爱执着的成功男士真是不多见，宁愿四十几年膝下无子，也要为爱而爱，可见也是个性情中人。”
　　周正毅的话顿时让凉以默原本犹豫的心瞬间开阔了，褚楚值得她离婚，值得她为他生子，值得她冒险一搏，值得她蒙蔽双眼，看不见伦理道德，闭上双眼，纵身一跃，为爱而跳，管它火坑还是地狱，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臭名昭著。
　　凉以默笑道：“谢谢你，老周，每次迷惘的时候，听你一解说，茅塞顿开。”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我也有私心，不过是希望你保持好心情和状态，写出更好的作品来，以默，我可是生意人，不会做赔本的生意的，既然签了你，自然是要产生商业价值的。”
　　凉以默说：“老周，你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不用解释，我心知肚明。”
　　周正毅哈哈笑，接着慨叹：“相见恨晚，却无缘，人生一大憾事！不过，男女最长久最愉快最舒服的相处并不是做夫妻，也不是做情人，更不是做床伴，而是做你我这种，若即若离的朋友。”
　　“为什么不是红颜知己？”
　　“不上床的红颜知己有几个？你我可连手都没碰过。”
　　凉以默被他逗笑：“照你说，世间男女就没有不上床的感情？”
　　“有，比如我们。其实我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你身边站着褚楚那样王的男人，谁敢靠近，不是找死吗？”
　　“褚楚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吗？”
　　周正毅说：“你看到的褚楚应该是他最简单的一面，真正的褚楚可是商业大佬，你以为是个人都能把公司做上市的，是个人都能把一个二手汽车城做到杭州十大企业之一的，是个人都能进大会堂开会的？他不是一般的男人，当然，你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两个人总有种知己相逢恨晚的感觉，跟爱没关系，比朋友更亲近一些，和知己又远一些，不远不近，用某书里的一句话：“心生欢喜，咸淡相宜”。
　　莫簪臣在上海出差，半夜手机响起，保姆说：“莫默突发高烧，联系她妈妈没人接，我又不会开车，和老太太急死了，怎么办？”
　　莫簪臣睡意朦胧下突然清醒：“你稍等下，我给她打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莫簪臣连续拨了许多遍，依然得到的是同样的回复，他实在没法，只得在通讯录找熟人号码，他点开黛玉的号码，那边嘟嘟了几声，传来迷糊的声音：“您好，哪位？”
　　“黛玉，不好意思，大半夜打扰你，我是莫簪臣，莫默突发高烧，我在上海出差，保姆不会开车，半夜也打不到车，你看是否方便，把莫默送医院检查一下。”
　　黛玉瞬间清醒：“好，你别急，我马上开车过去。”
　　她顺口又问了句：“以默呢？”
　　“她手机一直打不通！”
　　黛玉速度起床穿衣服安慰他说：“小孩子感冒发烧常有的事，你别着急，我送到医院检查好，会告诉你的。”
　　莫簪臣回道：“好，辛苦你了。”
　　黛玉以最快的速度开到莫簪臣家，老太太和保姆急的不行，保姆抱着莫默说：“量了几遍体温，38度8，给她吃了些退烧药，小孩子在抖，我就害怕了。”
　　黛玉对莫母说：”阿姨你就别去了，医院细菌多，您年龄大了，我带莫默检查好，给您电话。”
　　莫母执意要去，最终还是被黛玉劝下，留在家里，莫母突然老泪纵横的说：“我儿子真是造孽，娶了那个不是东西的女人，孩子生病了，连人都不出现，简直不配为人母。”
　　黛玉拍了拍莫母的手说：“阿姨，这半夜的，以默或许没听到手机响，她是莫默亲妈，比任何人都疼爱莫默的。”
　　莫母仿佛把凉以默恨透了说：“那个女人害了我儿子，现在又害我孙女，就是个害人精。”
　　黛玉心想，估计这老太太不知道自己儿子真正离婚的原因，若知道了真的会提刀杀了凉以默，这样看来莫簪臣真的太绅士了，自己老婆出轨，被陷害桃色陷阱，被褚楚羞辱，在这般伤害下，还能留体面给以默，这样男人现如今社会应该都灭绝了。以默啊以默！你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今生老天爷这般偏爱你，赐给你两个爱你入骨的男人，羡煞人也。
　　到医院儿科，先抽血，儿童诊室夜诊人也不少，这季节应该是感冒高发期，儿童头上都贴着退烧贴，排了好一会队，终于喊到莫默，黛玉拿着验血单给医生看，医生给莫默做了一系列检查，看喉咙，听肺，然后拿过验血单说：“没什么大事，病毒性感冒，正常要烧三天的，我给开些药，烧到38度5就吃退烧药，家里有退烧药吧？”
　　保姆点头说：“有的有的。”
　　医生开了药，保姆抱着莫默心才放松下来，保姆对莫默感情也是极深的，从出生带到现在，是个人都会有感情，她对黛玉说：“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一摸她高烧，心脏都吓出来了，先生不在家，万一有个闪失我真担不起责任，这孩子可是先生的命啊！”
　　黛玉拍拍保姆：“别跟我客气，我和她妈妈关系是极好的，两个人跟一个人似的，你记下我电话号码，她爸爸不在，随时打电话给我就行。”
　　保姆拿出手机将黛玉号码记下说：“她妈妈呀！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先生对她简直捧上天去了，还不知足，弄的小孩子成了单亲家庭。”
　　黛玉只得笑笑，站在正常人的角度来评价，凉以默的做法确实不对，但站在爱情的角度来看，她不过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没什么错！父母离婚，始终受伤害的就是孩子，她作为凉以默的朋友，无法评判她是对是错，但对莫簪臣，黛玉是打心里钦佩，这般优秀宽容大度的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去爱他，但那个人绝对不是凉以默，黛玉和凉以默相识多年，知晓她从始至终只爱两个人，一是她自己，二是褚楚。
　　拿完药，黛玉赶快给莫簪臣去了电话，那头几秒便接听了，仿佛一直在等候，黛玉说：“没事，病毒性感冒，拿了药，我现在送保姆和莫默回家，你放心吧。”
　　莫簪臣嘴里念叨：“阿弥陀佛，没事就好，黛玉真是太感谢你了，回深圳一定请你吃饭。”
　　黛玉笑：“这话说的就见外了，莫默从出生到现在是我看着长大的，跟亲闺女一般，再说了，我和以默的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把号码留给了保姆，随时有事打电话，别跟我客气。”
　　莫簪臣在那头千恩万谢后说：“若是她妈妈能有你一半体谅人，我们也不会这般结局，说再多，她不爱我，我和莫默的存在都是个错误。”
　　听了莫簪臣的话，黛玉略似安慰：“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站在莫默的角度上，以默未必是个好妈妈，站在你的角度上，她也未必是个好妻子，但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看，她只想做自己，去追寻自己的爱和快乐，也没什么错，只是在道德和责任的世俗里，她是个失败者，虽然我是她最亲的朋友，我也无法为她辩解为她洗白，但她爱莫默的心是真心实意的，这是母爱，割舍不了的。”
　　莫簪臣好一会没有说话，挂电话的时候来一句：“或许不久的将来，莫默的母爱会被别的孩子分走，她会给褚楚生孩子的，是心甘情愿的，不像我，当初是我执意要她把莫默生下来，莫默就是我的命，也是她留给我唯一最珍贵的东西。”
　　黛玉不擅长劝人，她觉得劝是没用的，万事还需要自己去想通想明白，她说：“以默纵使千万错，但对莫默来说，她始终是她的妈妈，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莫要跟她计较，当然，作为一个男人，你对她的容忍已超越了一个男人的极限，这一点我很敬佩你。”
　　莫簪臣再次感谢她：“说句心里话，我还爱她，无论她怎么对我，我都放不下对她的执念，是我自己没骨气，怨不得人家拿捏我。”
　　黛玉也不好再劝，只说：“时间会抹平一切的，在深情的爱，久了都会渐渐忘掉的。”
　　“忘不掉的，就像她和褚楚，时隔多年，依然爱的轰轰烈烈，不管不顾别人死活，有时候我挺恨她的，恨说明还爱，我是个无用的男人，连忘掉一个女人的本事都没有。”
　　黛玉说：“莫簪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没必要为一个女人这般为难自己，摆脱以默的阴影，你会过的很快乐的，说实话，我既羡慕以默又嫉妒以默，遇到你这般疼她爱她入骨的男人不珍惜，简直是作孽。”
　　两个人聊了很久，方才挂电话，不知怎的，黛玉突然对莫簪臣心生怜悯，一股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一个女人心疼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或许是替他不值，又或许觉得他人太好了，心声敬佩。
　　当凉以默提着水果来看莫默时，刚进门就被老太太堵在门口说：“你还有脸来，你配当妈吗？自己女儿生病发烧，故意不接电话，要不是人家那个黛小姐，莫默还不知怎样呢！”
　　凉以默并不想和她吵，只是说：“莫默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比起你这个奶奶，我更爱她，声明一点，我是没听到电话，不是故意未接，我知道您一向对我没好感，我是莫默的亲妈，比任何人都爱她。”
　　莫母不依不挠挡在门口：“既然你和我儿子离婚了，莫默给我儿子抚养，你没资格探视，莫默是我莫家的种，跟你没关系。”
　　凉以默对莫母说：“你只是莫默奶奶，没资格阻拦我看自己的女儿，就算去法庭上，我是莫默妈妈，第一监护人，还有，不要把您私人怨恨放在莫默身上，若您在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莫母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难不成打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凉以默被莫母无赖样弄的没法，只得打电话给莫簪臣，那边接听说：你电话终于开机了，莫默昨晚发烧，你知道吗？”
　　“我不是故意的，昨晚睡着了，没听见，现在我站在你家门口，你妈拦着我，不让我进门，莫簪臣，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吗？连看自己的女儿都不行？”
　　莫簪臣说：“你把手机给我妈，我来跟她说。”
　　凉以默将手机给莫母：“你儿子要和你讲话。”
　　莫母接过电话，莫簪臣在那头说：“妈，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啊！莫默是她亲生女儿，她有探视权，你莫要胡闹，快让开。”
　　莫母极其不满道：“莫默发烧时她在哪里，现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她没资格做妈。”
　　莫簪臣说：“妈，算儿子求你了，行吗？”
　　莫母叹了口气说：“你呀！这辈子算是栽她手里了。”说着让出一条路让凉以默进门，这世上做父母的，都在为子女一再忍气吞声，一再让步，莫母也是，为了儿子，她都能忍受，即便再怎么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儿子喜欢，她也只得让自己勉强接受凉以默的存在，可怜天下父母心，莫母这一辈子都在为莫簪臣活着，只是这个女人除了带给自己儿子痛苦还剩什么？莫母活了七十几岁，什么没看明白，她一双幽怨的眼神看着凉以默，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凉以默早就死在她眼神下无数次了。莫母庆幸的是，幸亏儿子和她离婚了，也算脱离苦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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