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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尸城 VII.
上官霆颔首:“沈公子直到现在都未出来过。”他说罢,用一副“你可真行啊”的表情看了看江晔清。
江晔清忽视他的眼神,佯装担心,蹙眉道:“我去看看他。”
听到房门发出吱呀声的瞬间,沈时渊心里一紧,进来的人是谁?若是上官霆或常思危,他便是等来了救兵;可若是江晔清,那简直是大事不妙……
许久前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下意识就要找罪魁祸首算账:妈的,这江晔清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又是绑缚禁锢,又是一言不合就亲人,现在还疯狂到敢下药迷晕我?!
沈时渊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招惹到对方了,落得这么一个被暗算的下场……这让他以后还怎么能对他最爱的皮蛋瘦肉粥正眼相待???
彼时的他气不打一出来,直想跟被自己暗骂了一百遍的江晔清对峙一番,气势汹汹地就要起身,却无论怎么用力都动弹不得,他第一反应便是江晔清又把自己五花大绑起来了。
我靠?!
又他娘的绑我?!!
沈时渊心里更气了,他被捆绑的每一次经历,都等同于打翻扁舟的巨浪,在他心里留下过不可磨灭的阴影。
第一次被绑架,是他父亲轻生后不久,讨债的人找上他家,当时他因为父亲的事走不出来,整日泡在酒缸里,直至被迷迷糊糊套黑罩子带走,仍然不明就里。光明重现之际,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环境,就被人一下接一下按住脑袋没进水里,直到人家玩儿尽兴了才肯放过他。
他还记得,被吊在烂尾楼三十四层顶的悬空感、肋骨被狠狠踢踹断裂的剧痛感、腹腔热流涌出嘴角的湿润感。
还有,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母亲孤身一人带着钱来救自己时,她瞬间泪流满面、嚎啕痛哭,自己却被捆缚得无法动弹的满心无助感……
第二次的这种经历,是江晔清带给他的。当他躺在床上发现自己被绑起来的那刻,深埋心底的回忆如潮流涌进,疯狂窜入脑海,他浑身不自觉地发颤,就和曾经被绑架时的每一分每一秒一样——心惊胆寒。
第三次,也是他最最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一次——阴间牢狱。想到那可怖的环境、身心俱备的非人折磨、江晔清毫不犹豫地舍弃,他就心慌头疼、胃里翻江倒海……
沈时渊气急败坏间,脑海里划过一丝清明,他想,身体被束缚了,喊人来救自己总可以吧?尽管他也不确定,上官霆或常思危会不会帮他……
但他此刻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奋力想要张口呼喊,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可谁知,他呲牙咧嘴咿呀哦啊了半天,也只是徒劳地比划着嘴型,愣是发不出一点声响。
沈时渊坚持不懈地张口闭口,心里越来越焦灼难耐:江晔清究竟是给自己下了个什么鬼药?!不仅能迷晕人,还能毒哑人?!
他感觉自己被气得快要再晕过去一次。
经过这么些折腾,沈时渊身心俱疲,干脆不再做无用的挣扎,默默望着天花板发起呆。
发呆到后面,沈时渊竟有些庆幸江晔清此刻不在房里,要是他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真不知道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可老天爷偏不遂人意,铁了心要整沈时渊,上演了一出——说曹操曹操到。
房门很不合时宜地打开,沈时渊奋力挪动眼球对准门口,试图看清来者何人。
他一边在心里祈祷不是江晔清,一边眼睛都瞪出血了,却仍旧只能看到床沿和地板的交界线。
不多时,一袭白衣逐渐进入他的视线。
“时渊。”
江晔清低沉磁性的声音入耳,沈时渊登时心里一紧。
靠靠靠靠靠!!!!!!
是江晔清。。。。。
沈时渊觉得眼皮瞬间变得沉重,立刻不为难自己地将其闭上,把那张好看到极致的面孔,以及那阴暗到深处的心,尽数屏蔽在自己的眼帘之外。
他现在是真不想看到江晔清……
“时渊,我知道你醒了。”
沈时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知道我醒了,但我现在想装作我不知道你知道我醒了。。
江晔清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渊,睁眼看看我好吗?”
沈时渊用力闭了下眼,他现在浑身上下也就五官还能动了,于是便想用这个方法反抗。
江晔清的声音却突然凑近到他耳边:“你再这样,我就亲你了。”
沈时渊闻言,心里倏地一紧,这回不情不愿地把眼睁开了。
他恶狠狠的目光紧跟着直起身的江晔清,眼里写满了不屈不挠。
那眼神冰冷若寒霜,不带半分温和,盯得江晔清背脊发凉。他缓缓落坐床沿,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抚上沈时渊的脸,眉宇间攒着化不开的愁绪,淡声道:“时渊,每次我让你心里难受了,你便会想着离我而去,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不能,绝对不能。”他语气越来越笃定,说到最后,竟带了咬牙切齿的力道,声音里还掺杂进几分痛苦的偏执。
沈时渊心里直骂他混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总用这种下三滥、见不得光的阴暗手段解决??
他依旧用凶狠的眼神回击,试图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无法被喊出来的愤怒。
江晔清避开他令人心悸难受的眼神,继续道:“时渊,别怪我。查案时限只剩四日,实在耽搁不成。我多想把你带在身边,与你形影不离,可活尸城凶险遍布,步步杀机,我不能让你涉险。但若不时时刻刻守着你……我真怕,真怕你又逃了……”
“你放心,歇力散无毒无害,只会暂时让身体发软无法动弹、无法吐纳心声,它的有效期只有三日,期限至自会解开。我心里知晓,你惧怕肢体绑缚,便只得用这个法子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沈时渊心里一紧,他看向江晔清的眼神稍微缓和。
原来,没有故技重施,甚至还有顾忌到他对捆缚的抗拒心理……
沈时渊就这么在床上躺到了天黑。
好在他当下五感尽失,体会不到腰酸背痛的难耐,还有江晔清跟个保姆似的把三餐喂到他嘴边,心里的怨气自然削减了不少。
给他喂完晚饭后,江晔清回到餐桌旁,旁敲侧击问了上官霆夫妇一些关于活尸城的事。
江晔清对那晚用引魂绫偷袭自己的人十分好奇:“二位,可有在活尸城中见过引魂师?”
常思危摇了摇脑袋:“从未。”她自幼跟着身为引魂始祖的师父学习,对此颇有了解,因此回答得很笃定。
上官霆在一旁默默颔首。
常思危看出江晔清有心事:“江公子,你遇到过?”
“亦未曾。”江晔清摇头,“我不过是想寻突破口罢了,如此看来,此法行不通。”
他当下还没有打算交底,于是随便寻了个理由想糊弄过去。
常思危也不强人所难地再次发问,眼见桌上菜品都被清空得差不多,在询问了其余二人的意见后,便准备起身收拾。
上官霆立刻抢着去揽活,可谁知,他一只手还没碰到人,常思危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娘子!!”上官霆赶忙上前把人捞进怀里,看着那张瞬间苍白憔悴的面孔,他嘴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不是说……不是说这样就可以救你了吗……为什么还是没有用……为什么没用啊……为什么……”
上官霆声音越来越哽咽,到最后江晔清完全听不清了:“你是何意?我师……”
江晔清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到嘴边的话吞进肚子里,重新开口:“常姑娘怎会如此?”
上官霆没理他,手忙脚乱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纸包,饱经风霜的纸张打开后,映现出殷红的粉末。
上官霆嘴里念着咒语,手上动作不停,毫不犹豫地要将粉末尽数倒进常思危嘴里,江晔清看出那红粉是朱砂,登时心惊,这小子给人喂朱砂,怕不是疯了?!
他眸色骤沉,猛地抓住上官霆手腕,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朱砂乃剧毒之物,任凭谁服用了这么大的量,都只有死路一条。
上官霆以怒目回视,恶狠狠地瞪着阻拦自己的那道障碍,咬牙切齿:“我要救我娘子!!”
眼前的人看起来已经丧心病狂,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这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江晔清心中虽不解,但当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死死盯着对方赤红湿润的眼,加大了手心的力道,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一把,逼人看着自己:“上官霆,你到底是要救人还是要杀人?你仔细看看你手里的东西,这么多朱砂,吃了会死人的!”
这回上官霆没有反驳争辩,他眼神涣散地游移片刻,最终定格在常思危身上,嘴里念念有词,咒语混着白话断断续续溢出:“娘子,吃了吧……吃了啊……吃了就没事了……没事了……我会再去找他的……”
语毕,上官霆倏地咬上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动作迅速地将朱砂倒向常思危嘴里。
江晔清吃痛,握着对方的手顿时脱离,红粉下倾滑动的画面下一秒映入眼帘,他顾不得手背传来的刺痛,立刻一掌拍开上官霆的手,却不料“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离常思危更近的上官霆,终是没能阻止朱砂尽数进入口中。
他瞬间心急焦灼,表面沉着冷静,脑海里却在疯狂思考着无数个补救的法子。却不料,常思危在吃下朱砂后,面部竟然真的恢复了血色。
江晔清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他立即俯下身查看常思危的脉搏,竟是任何异样也未探出。
“救回来了……救回来了……”上官霆抱紧怀里的常思危,不断低喃,“娘子,我把你救回来了……我去找他……去找他……怎么会没有用呢……他不会骗我的……”
“‘他’是谁?”江晔清蹙眉道。
上官霆没有回答,眼里空洞无神。他动作僵硬地将常思危抱起来,径直走回寝房,仿佛整间屋子里,除了他和自己妻子,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将常思危抱回房里安顿好后,上官霆走到站在房门口的江晔清身旁,一改方才的疯狂,就连呆傻也一并不见了,他语气和情绪都淡定的不像刚经历过突发情况的人:“江公子,我有急事,需外出一趟,劳烦你照料一下我娘子。”
江晔清虽然心底疑窦丛生,但当下却不能表现出来,也不能对上官霆此行做出任何阻拦,相反,他甚至要推动上官霆做出行动,再暗中跟踪破迷。这敌明我暗的观察探寻,无疑是靠近活尸城真相的最佳途径。
他微微颔首,假意答应下来:“好。”
这一次夜行,上官霆可谓脚底生风,循着一条陌生的小道一路疾驰,活动区域竟然离开了活尸城中,最后到达了一荒寂阴凉的林中深处。
紧跟其后的江晔清一路来到深林,暗中观察着前方那人的一举一动。此刻的他正藏匿于一颗巨树后,饶是他一米九二身形高大,仍旧被粗壮的树干遮挡得严严实实,除非从后背接近,否则常人都无法发现,这树后还藏了个人。
上官霆疾跑到这里便停了脚步,背对江晔清捣弄着什么,片刻过后,他一只手背到身后垂下。
江晔清看到他指尖似乎有东西,正欲看清之际,突然!一道飞速闪来的白影掠过耳廓,江晔清循着飞影的走势望去,发现地上躺了颗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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