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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树下
杜景明昨夜接到她要回来的消息,一大早便独自站在门前等候。庄子里的桃花七月份的时候就落了个干净,一眼望过去,绿油油的一片,仆人由打扫花瓣的烦恼转为捡拾残枝败叶。
杜清彤一下马车,杜景明便要上前询问,瞧见其身后跟着位年纪较大的嬷嬷,又退了回去,行了个礼,不疏不近:“妹妹回来了?”
杜清彤颔首,侧看了看,提醒他注意自己身后那人,可不是个简单的,对着哥哥浅笑:“哥,我回来看一看母亲。”
杜景明点头,作势要迎自己的妹妹进去,装作乍然看见后面那人的惊讶样,客客气气:“这位婆婆是?”
杜清彤往后退了两步,握上那嬷嬷老朽的手:“这是宫里的嬷嬷,专门伺候太后娘娘的。”
杜景明恍然大悟,弓腰行礼:“见过嬷嬷。不曾入宫,不识得嬷嬷尊容,还望见谅。”
高嬷嬷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舅子,昂首挺胸,眼睛要飞到天上去,太后的气势端得够足:“你是个平民百姓,我也是个伺候人的,谈不上谁拜谁,更谈不上见不见凉。”她反握住杜清彤的,语气缓了下来:“太后心疼贵嫔,体谅贵嫔母亲的不容易,特许我今日出宫陪着贵嫔回娘家。”
“外面站着累,我们进去说。”
杜景明眼球上翻,看了一眼杜清彤,给两人让路:“嬷嬷请。”
见过杜清彤的母亲,杜松鹤战战兢兢地安排高嬷嬷住下,夫妻俩拉着女儿问这问那,最终还是担心她在宫里过的不自在,母家无依靠受那些有权势欺负。
杜清彤让他们安心,照顾父母睡下,又去做好高嬷嬷的人情,偷鸡捉狗似的与杜景明寻一处无人的地儿,开始谈事。
“你这都没离开几天,怎匆匆地要回来,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杜景明负手而立,淡着张脸,语气不含任何情绪。
“陛下可能知道我陷害申屠沅的事了。”杜清彤有些紧张,不是面对哥哥的紧张,而是谎言被揭露的害怕。
杜景明沉默半响:“就这?”
杜清彤愕然:“难道这还不能够我害怕的吗?要是追究起来,要了我的命也未尝不可。”
杜景明动动两根手指:“我们又没堵上那北靖公主的嘴,他和陛下一对峙,陛下会信谁不是显而易见?”
杜清彤愤恨咬牙:“哥哥既然早料到事情会败露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我撒这个慌?一开始太后带我入宫我等着待嫁不就好了?何必要得罪一位恩宠正盛的公主。”
杜景明从腰间掏出一个月前杜清彤从李悬音手里得来的那面粉色帕子:“你错了。哥哥也是兵行险招,想让陛下和申屠沅之间的情分少一些。怪也只怪你在继兴帝的心中毫无分量,”他轻掀眼皮:“你该反思反思你自己。”
杜清彤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我与那继兴帝不过一面之缘,怎么可能就倾心于我。”
杜景明上前两步,粗糙的手背轻刮杜清彤的面颊:“我可是听说陛下仅看那灵犀公主一眼可就爱上了。可你呢,又是为其引路又是对诗的,兴许那继兴帝封你做妃子时还要疑惑自己是不是在哪见过?”
“你说说,这是不是你的问题?申屠沅有那本事你为何不学一学?”
杜清彤厌烦地拍开他的手,转而一步步紧逼质问:“你问我?倒不如问问那人,承诺了你什么?为何到现在你还是个不见经传的守林人?难不成真要等他坐上那个位置,给你封个弼马温?”
“哥哥呀,可别惹妹妹笑掉大牙了。”
杜景明被她讥嘲,却也不怒:“女人的视野,也只能看见当下,浅薄不已。”
杜清彤回嘴:“自大狂妄。”
杜景明给那帕子铺开:“我不与你斗嘴。我瞧那太后挺重视你的,回个家还派人陪着,你可得好好把握这位大人物。”
杜清彤颓丧着,没什么情绪道:“说吧,又要我帮你做什么?”
杜景明:“你既已入宫,那接触申屠沅定是容易不少。这帕子,是她给你的,说是在我杜家庄捡到的。你心里也清楚,杜家庄不可能有这粉底色的桃花帕。”
“那晚杀掉苏成炜,她定有参与,只是不知是那甩飞镖还是切了苏成炜人头的人,或者是护着苏成炜的?”
“你同她认个错,交好,探探口风。”
杜清彤不解:“她为何要护着苏成炜?她与梁王有勾结?”
杜景明摇头,讥诮:“你娘是个蠢的,生了个蠢女儿,倒也算是血脉相连。”
杜清彤气不过,反讥:“再聪明又有何用,还不是死得早?自己的恋人孩子也都死了。哥哥,你说说你,是不是个灾星?”
杜景明抬手要打,杜清彤反手捏住其手腕:“哥哥心里得有素,真要打起来,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杜景明不服,却也的确如此。他的筋骨比不上自己的妹妹,父亲请师父来教导,一个反擒拿的动作他得学上半个月,妹妹只需三天就炉火纯青。
他怒哼一声,收回手背至身后:“实话实说罢了。你也不想想,梁王一死,最得益的是谁?当属于翎王齐明妍和魏王齐放呀。”
“假设申屠沅再不怎么喜欢梁王,可她终究是继兴帝一边的人。若大权向翎王魏王倾轧,她的夫君就成了个空权皇帝,她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杜清彤不以为然,却也想不出申屠沅的人到底是哪一方,干脆揭过,谈最初出宫所要商议的问题:“既然眼下陛下已知我撒谎,定不会轻易放过我,我该如何做?”
杜景明将那帕子收回腰中:“说你蠢你还真是不负所说——”
“你有完没完?”杜清彤没了耐心。
杜景明舔舔唇:“我刚不是说了,要你好好抱住太后这棵大树,为什么不去求一求她呢?据我所知,她是不怎么看得上申屠沅的,觉得走了个嘉懿又来了个灵犀,将她儿子的爱都夺走了。”
“所以你啊,投其所好,捡些她爱听的,她也就帮你求求情了。”
杜清彤回想入宫前一个月,太后对申屠沅的态度大转变,心里没底:“可她之前还很倚重申屠沅的样子。”
杜景明:“此一时彼一时,且等着吧,要不了多久,太后恐怕是连申屠沅的名字都不想听到。”
杜清彤眼珠子转了转:“你们要做什么?”
杜景明云淡风轻:“这你不用知道。不过可能还需要些时间,太后那不管用,你就去求一求那申屠沅,给她磕个头认个错,也不是什么大错。你们同为宫妃,本就该敦睦宫闱娣姒相安。你要求了她纵使心里还有恨也不好继续追究,显得没气度。”
杜清彤久久才回:“你倒是想当然。”
杜景明摊手:“不然呢?你要公然和陛下作对吗?”
杜清彤语气闷闷:“我知道了。”
杜景明拍手:“这就对了嘛!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首先得忍常人所不能忍。那位置已然给你留下,旁人夺不得,可你自己也得努力啊。等真到了那一天,他也忌惮你,忌惮我这个大舅子,我们杜家才能算得上是名门望族。说出去,多好听?”
杜清彤牵扯嘴角:“可是我怎么听说,他一直在给自己的儿子找母亲?”
杜景明哀叹一声,双手叉腰,用脚尖碾死过路的蚂蚁:“妹妹呀,你得沉住气。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从他得势到现在,一直在找继王妃,可又何曾真的看上过哪个?”
“太后想往他府里塞人,他也得做做表面功夫不是?翎王至及笄开始,太后就从未放弃过给她寻驸马,翎王虽从未接受,可也没有真正和太后撕破脸过。”
杜清彤不想理解他们的难处,丢下一句话转身:“你们最好践行承诺,否则我会将所有事情告知继兴帝,闹到最后谁也不好过。”
杜景明一脸欠笑:“妹妹别忘了哥哥说过的,抱好太后这棵大树,必要时,可在太后面前帮哥哥说上两句好话。朝中有人,妹妹这日子才能越过越舒坦不是?”
杜清彤在家里待了两天,除却那晚,倒是每时每刻都陪在母亲身边,回宫也不待休息,便要前往云阙台请罪。
那日之事,齐明朝自知理亏,可也不好拉下面子去云阙台,就每日派张洋送些新鲜珍贵的玩意,还贴上一封求和信,就盼着申屠沅能主动来找。
每日的礼她豪不推拒地收下,任玉凤拿去挥霍,至于那信,本不想看,可担心齐明朝问起答不上来,就把玉凤也给拉过来,让采桑念给她二人听。躺在软椅上,啃果子,耳朵甚是不好受。
“这般年纪,就会写这些酸言软语,恶心得紧。”
采桑也念得耳根子红透:“我也觉得,肉掉麻了。”
玉凤却不觉得,听得滋滋有味:“没见识。我以前在红馆的时候,那些个公子哥为了讨好我,可是抠着头皮写了一宿又一宿,我要是不满意,他们还不敢说个不是。我玉凤从前看的,像是看着春宫图作字,令人浑身酥痒。”
李悬音与采桑皆一哆嗦。采桑怼道:“要这见识干什么?不能吃不能喝危难时刻也不能保命。”
玉凤蹦一脆果子:“要不说你年纪小呢。我以前同你这么大年纪也是闭口不谈眼不见为净这事,只要尝过才懂得个中滋味——”李悬音歪个身,捂住她的嘴,得一手粘腻的果汁:“玉凤姐姐,采桑年纪还小,你要是想教,就教教我,我听。”
玉凤来了兴致,哎一声,从软椅上蹦起,捏一把李悬音腰间的软肉:“音丫头,你如今也二十一了,再过几天就要初尝人事,确实得好好教你,怎么个姿势,才能更好有孕。”
采桑听得耳朵炸毛,玉凤挥挥手,赶小狗似的,给人赶出去,采桑得李悬音眼色,暴躁地捂着耳朵跑出去,还给门给关上了。
萧野恰好路过,刚要进来,就被采桑推着离开。
“走走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萧野摸摸后脖,一脸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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