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徽月明

　　莫月明定眼望去，山下确有五人。

　　“是元修师兄和晓茹师姐。”莫月明说着施法操作飞舟向山下飞去。

　　这两人阴长明听莫月明提过，乃是他娘亲门下。飞舟在几人一丈外停下，阴长明看过去，确有两人很是面熟。

　　“元修师兄，晓茹师姐，你们怎么来了？”莫月明走上前问道。

　　杨元修看到眉眼间有师尊影子的阴长明，激动地唤了一声：“长明师弟。”

　　唐晓茹自然也是一眼便认出了阴长明，她看了一眼先回莫月明的话：“之前与你传音，你说要回木枥山。我和元修本是在去往东域游历的路上，当即便掉头往这边赶。重建宗门首先得修整一番，我们来帮忙。”

　　唐晓茹侧身介绍身后三人：“这几位都曾是清徽派弟子，和我们一样做了散修，上次听闻月明师妹的事，一直盼着回来。”

　　三名弟子，两位男修、一位女修，十六年前还是练气期，未来得及拜师，如今都是筑基初期。

　　“周从星。”

　　“方憬。”

　　“吴亮。”

　　“周师兄，方师姐，吴师兄。”莫月明见礼后，侧身为他们介绍道，“这是长明师弟，这位是宫觊师兄，乃是祖父大弟子无妄真人首徒，我是小徒。木枥山的结界便是师父设下的，他老人家如今在后山闭关。”

　　“师尊，还有芝芝！”

　　“嗷～”

　　阴长明接过话来：“这是月明新收的弟子余芝芝，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成叔伯辈了吧。”他给豹小霸使了一个眼神，豹小霸立即变小蹦到他肩上，“这是本派灵兽豹小霸，贪玩爱斗，没事可以找它陪练。”

　　几人相互寒暄后，宫觊来到结界前，默念一段咒术，广袖一挥，无形的屏障出现一道闪着虚光的圈。

　　“诸位师弟师妹，欢迎回家。”宫觊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唐晓茹五人当年出事后也曾回来看过，当时已经有了结界无法进入。如今，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被毁掉的宗门。

　　一行人没有御剑，而是从山门前踏上登山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去，就如他们曾经初次前来参加入门试炼一般。

　　宫觊与莫月明不是第一次看到清徽派的如今的光景，心中悲伤，面上还能淡然处之。可阴长明他们六人明显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每个人都红着眼眶，握紧双拳。

　　唐晓茹哽咽道：“他们居然还毁了灵脉，何等无耻。”

　　无妄曾多次对木枥山使用聚灵阵，效果有但很微小。只能慢慢温养，多种一些灵植自然聚灵。

　　宫觊道：“我们回来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余芝芝凑到莫月明身边，伸手过去牵住莫月明的手。原来师尊和她一样，被人毁了家。

　　莫月明感受到一股暖意，低头看去，见余芝芝眼含泪光盯着她。笑了笑，低声道：“我无事。”

　　悲愤并不能解决当下问题，几人商量先着手把各自的住处收拾出来。

　　唐晓茹五人想去原本住的地方先看看，莫月明道：“前面受损严重，师兄，师姐们可去后方高处看看，选一块合适的地方，也便之后修炼。”

　　后方分散的房屋，曾是长老和高阶弟子们的洞府。当时战场在大殿外的广场，后面虽也受灵压攻击，都有倒塌，但许多房梁架构还在，收拾起来更快一些。

　　周从星道：“月明师妹，无妨。修缮大殿和各处执事堂需要费些功夫，我们住在前面往来更为方便。”

　　莫月明见几人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之后修缮完毕再另选就好。

　　莫月明肯定回莫净秋住的地方，阴长明则是去阴长老的洞府，她问宫觊：“师兄，想选何处？”

　　宫觊想了想，道：“师父他之前住哪？”

　　“这个我还真知道，我领你去。”

　　一行人各自分开，莫月明御剑带着余芝芝，领着宫觊来到离莫净秋住处不远的一座小院。

　　“师父离开后，祖父便把这里封了起来，不准任何人出入。娘亲曾领着我光明正大地溜进来。”

　　莫净秋的原话是，“你祖父已经归天，他的命令我们不听，他也不会再回来，没什么好避讳的。”

　　宫觊环看这个半塌的小院，比之玉垒峰无妄如今的住处要大上许多。除主厅外还有三间屋，一间寝房，一间书房，还有一间空房。中间的院落也够平日练剑。

　　“看来师父以前还是要讲究一些的。”宫觊感慨完，看向莫月明道，“月明，关于玉垒峰的事，暂时不要说与几位师弟师妹知晓。”

　　“这是当然，我只送芝芝过去住着。”玉垒峰的事，门中以往也只有娘亲知晓，如今长明虽知有这样一个地方，灵矿的事她也未曾与他说，怕他哪日性子一急，说漏嘴。

　　“芝芝不走，这里虽然破了一些，能住人的。”余芝芝说完，紧紧攥住莫月明的手不放。

　　豹小霸从莫月明肩上跳到地上，变大身形“嗷～嗷～”两声。意思是让芝芝睡它身上就好。

　　“芝芝不愿走留下也行，以防打扰她师祖闭关。”宫觊走过来摸了摸小丫头的头。

　　余芝芝冲着宫觊眨了眨眼，意思是感谢师伯帮我说话。

　　宫觊颔首笑了笑。

　　莫月明转头看着宫觊，疑惑道：“师兄，近日为何总唤我的名字？”

　　宫觊愣了一瞬，笑着道：“如今有唐师妹和方师妹，我想直接唤你月明，以防误听。”

　　“是吗？那我直接叫你宫觊，如何？”

　　宫觊挑了挑眉道：“可，此刻你便唤来听听。”

　　“师妹不敢。”莫月明笑着拱手道。

　　“走吧，先去看看你们的住处怎么弄。”

　　宫觊陪着莫月明她们来到莫净秋的住处，这里损毁不多，至少有一间房是没倒塌的，只是屋顶的瓦片有轻微破损。

　　宫觊掐诀施法，把稍微完整那件屋破损的瓦片挪走，再把附近好的瓦片盖上去。接着走到屋内，被一股霉味冲了鼻子，他用手扇了扇空气中可见的灰尘，施了一个清洁术，让屋中焕然一新。

　　最后在屋里布了一个加固结界，以防倒塌。

　　这时，他才仔细看这间屋子。里面有一张三尺宽的架子床，床架上挂的青色纱帐和枕被都已破损。

　　这个床的大小明显不是大人所用。

　　莫月明进屋便看到宫觊盯着墙边的小床，笑着道：“这间正是我小时候住的屋子。”

　　她说着走到床边施法换下坏掉的纱帐，然后换上在南阳镇新买的，“上次师兄闭关时，我便来过此处。看我买的被褥大小正合适。”

　　宫觊在她换纱幔时，转头看向其他地方。屋中没有博古架之类的陈设物件，在靠窗的墙角放有一张条案，上面有一个彩绘花瓶和一架玉磬。条案前方有一张矮长几，长几下放有一张木制方凳，方凳上有一个软垫。

　　宫觊似乎看到五六岁的莫月明，跪坐在方凳上，身子趴在长几上，敲着玉磬玩乐的模样。

　　余芝芝见莫月明竟然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张罗汉床，惊讶道：“师尊，你晚上不和我一起睡了吗？”

　　“这床太小，睡不下我们两人。”莫月明抱过肩上的豹小霸放在余芝芝怀里道，“你们先自己玩。”

　　她走到宫觊身边，“师兄，我们去看看长明和晓茹师姐他们。”

　　当莫月明和宫觊来到阴长老的住处时，只见阴长明面对着一面没有屋顶的墙，跪在地上。那墙上挂着一幅阴长老的画像。这画像莫月明上次来找长老们遗物时，并没见着，应是阴长明随身携带，刚挂上去的。

　　莫月明给宫觊传音道：“师兄，我们先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

　　等走到曾经的宗门大殿时，莫月明突然开口道：“方才那间屋是小姨平日练功调息的地方，也是她最常待的屋子。”

　　莫月明只是想说一句关于阴长老的事，并没想得到宫觊的回应。

　　两人并肩往前走了两步，宫觊转头看着莫月明道：“我知道。”

　　“知道什么？”莫月明抬头看过去，疑惑道。

　　“我知道阴长老是清徽派最刻苦的人，也知道莫掌门有时很执拗，谁的劝说都听不进。”宫觊停下脚步，直直地盯着莫月明的眼睛，轻声道，“月明，我不仅是你的师兄，也是清徽派大师兄。”

　　方才与众人见礼，大家听闻宫觊是创宗掌门的大弟子的首徒后，便都唤他为大师兄。

　　但莫月明知道宫觊此时说这话并不是指这个，或不单是指这个。她如今早已坦然接受了无妄和宫觊与她的关系，可潜意识里总是把他们排除在清徽派之外。觉得他们只是在帮忙而并非必须如此，理应如此，故而心中总怀有让其负累的愧疚之情。

　　“月明，应是我要多谢你，让我追查许久的事，有了眉目。”宫觊抬脚向前走着，“所以，无需与我客气，你做你想做的事，宗门琐事交与我就好。”

　　是呀，她有许多事想做。想要研究灵植种植之事，想要在万宗大会前突破元婴，想要木枥山附近的百姓不用穿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鞋子。

　　她没有分身，但她有同门伙伴。

　　莫月明站在原地，看着宫觊宽大的后背，浅浅一笑：“那就麻烦师兄照看晓茹师姐他们，我先回去修炼了。”

　　当宫觊转过身时，只看到莫月明御剑而去的流光。他自语道：“叫你无需客气，你便一点都不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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