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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的鹤
其他几人的情况和杜方石一样,都是因为喝过那水才陷入昏迷。
应久江一一为他们消除了阴气。
明迁鹤也不在应久江身边了,她站得远远的,站在了这户人家旁边的树下。
这辈子还只有别人跪着求她饶命的,没见过有人对她感激涕零。
这福气还是给他吧,他应得的。
招灵镜却在她的识海里单方面与召魔古书吵起来了。
“你别装死,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当初要不是仗着有魔神,我非把你这几张纸给撕了!”
“你说话!是不是你搞的鬼?不然那死河的水能流到灵界?”
吵得明迁鹤的头隐隐作痛。
“你别白费力气,它不愿意说就算了。”
召魔古书的脾气似乎格外的好,被招灵镜指责一通也只悠悠现出几个字:不是我。
约莫午时,应久江和吴大娘走出了门。
他见明迁鹤皱着眉头,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走吧,先回去。”
他们回到杜家院里时,沈之婷已经和小男孩玩起了躲猫猫。
应风以撑着手悄悄给小男孩指了指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这院子就这么大点,能藏人的地方也就几处。
“阿奶!”
小男孩转眼就忘了自己要找人的事,他向着吴大娘跑去。
沈之婷从院里隐蔽处走了出来,她想,他们估计该走了。
这座村庄背靠大山,午时吹过的风没有清晨的寒凉,吴大娘看着四人走向山上的背影忍不住眼眶湿润。
是这风涩了眼。
日子又有盼头了。
山涧处,明迁鹤伸手去触碰那缝隙中源源不断溢出的细细水流。
水流已经在不远处汇聚成一处水坑,周围有些许动物的尸体。
应风以蹲在水边,他没伸手。
“这下面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阵法?不然那与世隔绝之地的水怎么可能流到灵界来。”
“管他什么阵法,炸了再说。”
炸?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应风以赶紧扯着沈之婷闪身离开。
山涧处被炸开,水花混着泥石冲了出来。
山中巨响,鸟兽散去。
村里人抬头看向齐齐飞出山外的鸟儿,心想这是什么野兽出山了?
应风以和沈之婷还能感觉到些许水雾的冰凉感打在脸上。
“哇,炸山诶!”
应风以紧紧揪着沈之婷的衣领,生怕她不要命地往前方跑去。
声响逐渐停歇。
四人一跃上高处,低头看着脚下露出形貌的水潭,一时无言。
水潭幽深,是从地下通道汇聚而来。
明迁鹤抬脚欲跳下水潭却被应久江拦住,她转头问,“做什么?”
“风以和沈小姐在这里守着,我们下去。”
应风以点头,只见他们跳下潭中,水面泛起涟漪,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
水下的景象与外面不同,这里的通道幽暗,夜明珠也只能照亮两人周围的水域。
“我不拦着你,你是不是只打算自己下水?”
“光长嘴不长脚?”
“好,说不过你。”
前方豁然敞亮,只是似乎没有路了,矗立着一面光幕。
“小心。”
明迁鹤假装没听见。
她试探着伸手靠近那道光幕。可下一瞬她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原地,应久江也随着她消失在水域中。
黄石飞沙,狂风漫天。
这里是,杀魂之域。
应久江的脚下是毫无生机的大地,他抬眼看向四周数不尽的邪魔。
但邪魔无视他,穿过了他的身体。他们看不见应久江,应久江也无法斩杀他们。
鹤不见了。
他站在怪石堆砌而成的山上,眺望四周,除了邪魔再无一人。
寻迹符无效。
对了,死河。
应久江闪身来到杀魂之域的死河边,他从死河源头开始寻,但始终没有明迁鹤的身影。
他不担心这里的邪魔能对她如何,他只担心她就此消失。
倘若她回到了千年前……
他的脚步忽然停下。
前方死河里爬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银发散乱,衣衫褴褛勉强蔽体,衣服上血痕累累,那黑羽翼尚且带着一层细小的绒毛。
她爬上岸后,趴在地上,身体在微微颤抖。
应久江瞳孔骤缩,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幼年时期的鹤。
是她难以向他启齿的幼年过往。
想象远不及亲眼所见来的触目惊心。
这时她几岁?太小了。
应久江的呼吸有些艰涩,手脚发麻,他走向那个小小人儿的脚步都如此沉重。
他跨越了时空?还是说他进入了鹤的回忆?
应久江看见她的脸上都带着伤痕,抬起了小小的手掌,那右手,缺失了一个拇指和食指。
魔气萦绕,她的手指竟重新生出。
她转过身在河水中清洗着双手和脸,直到河面映出的脸上没有血迹。
河面上忽然映出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女孩手中出现一柄匕首直直刺向身后。
但匕首却穿过了这个男人的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
她抬头盯着眼前的男人,高大、干净,比这里的邪魔都要好看。
他是新生的邪魔?可她触碰不到,更难对付了。
应久江看见她眼中的防备,他蹲下与她平视。
“你是谁?”
“那你是谁?”
应久江听见她稚嫩的嗓音说,“我叫羽。”
眼前的男人很温柔,他带着笑意问她,“哪个羽?”
“黑羽的羽。”
原本她无名无姓,可这里的邪魔都叫她死丫头,她不喜欢。
她听见他们说她生一对黑羽翼,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叫羽翼,所以她干脆给自己取名为羽。
他不是初生的邪魔吗?为何不去吞噬别的邪魔。
看样子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或许是装的。
想到这里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离他远远的。
应久江一直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
她和长大后的模样有些许差别,幼时未免太瘦,只是她的自愈能力超乎寻常。
“跟着我做什么!”
烦死了!碰不到他,可说不定他却能伤她。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信了才有鬼了。
“我碰不到你,不会伤害你。”
奈何前头的女孩根本不听,她一个劲儿地往前跑。
幼时的她甚至比长大后的她更难交流。
应久江听得出她许久没说过话了。
但他始终跟在她身后。
羽绕着山跑了一圈,她见他似乎真的暂时没有吞噬她的想法,才转身出言讽刺。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不想着怎么吞噬别的邪魔,反而无所事事缠着我。”
她语调有些磕磕绊绊,似是不太熟练说这么长的话。
“你看看我,我像邪魔吗?”
小小的人儿抬起头,将他从头看到脚。
“的确不太像。”
“那我看起来如何?”
应久江竟生出些许紧张之感。幼年时期的她会怎么看待他呢?
“好看。”
她只知道好看和不好看,无法用别的词形容。
应久江眉开眼笑,果然她从小到大都喜欢他这种长相。
“羽也很好看。”
哪知女孩将眉头一拧,不赞同他的说法,“夸人都不会。”
“那我该怎么夸?”
她不知道,但她觉得只说她好看还不够。
懒得搭理他。
不知道哪里飘出来的新奇玩意儿。
“你都不好奇我叫什么吗?”
“哦。”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的敷衍,但他很高兴。
她愿意回应就是好事。
“我叫江。”
她动作一顿,“江?什么江?”没听说过。
“江,是指大河。”
河?她的认知里只有那条阴气沉沉的死河。不喜欢。
应久江见她面露不屑,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是所有的江河都与这条死河一样。”
见她在听,应久江蹲在她身边,“江河是许多生灵存活的倚仗,它们孕育生灵,给予生机。”
给予生机。他说的是真的吗?
“你去过外面?”
“我就是从外面进来的。”
应久江看见她眸中迸发出光芒,那是对外界的好奇,她想出去。
他是这些年唯一一个进来后还完好无损的人。
“你识字吗?”
她摇摇头。
既然他识字,她想要他教自己识字,可他现在无法触摸到任何东西。
羽本能地抬起手掌想握住他的手。手心传来一抹温热感,她惊讶地抬头,为什么她现在可以触碰到他了?
可眼前这个人却并没有太大的神色变化。
应久江温和的笑让她渐渐放松了警惕。
“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好吗?”
“嗯。”
她看着他在沙土中用她的匕首写下一笔一画,她依葫芦画瓢,写出的字与他的有九分像。
“很厉害。”
那当然,她学什么都快。
“你的名字呢?”
她很好学,自从知道他从外界来,她便一直缠着应久江教她。
应久江每每与那双红瞳对视便止不住地心疼,针扎进心间,拔不掉却也舍不了。
他回想起,他的手中还有应风以年幼时的衣物。大概是年纪到了舍不得丢掉,留了下来。
于是羽第一次不用扒死人衣服穿了。尽管她穿着有些空荡。但她看起来很高兴。
这衣衫是干净的。
她的银发也规整地披在脑后,小脸白净。
彼时明迁鹤脸颊两侧尚未变得圆润,一双小手也似枝桠般枯瘦。唯有一双耀如晶石的红瞳与长大的她无二。
羽蹲在河边,她看着变了模样的自己,摸摸自己头上的发带。
不像她了。
但是好看。
后几日,她从应久江那里学到了许多。
并且有应久江在,那些邪魔无法近身,她难得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你是怎么进来的?”
被抛弃了吗?可是他看起来很厉害。这样的人也会被抛弃?
“我和我夫人走散了。”
她知道,夫人就是他的道侣。虽然她也不清楚道侣具体是什么。
可能是家人。
她语气怜悯,“真可怜。”
应久江默默捂着心口,原来她气人的本事是从小就有的。
他叹气,罢了,她还是个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
“我暂时出不去。”
“好可怜。”
应久江:……
她随意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你看起来挺厉害的,迟早能出去。”
他能出去,那可不可以将她也带出去?
她转过身,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带我出去。
她没有说出这句话。
因为她发现他和自己的气息完全不同,他或许就是那些邪魔口中的灵界修士。
他们说,在外界,魔和灵界修士互相都恨不得将对方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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