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前和陛下HE了

　　四月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快至夏日，京师的空气中都已多了几分燥热。

　　天既热起来，日头也越发的长，李徽月的睡意便褪了一些，不再贪恋温暖的被窝，每日起身都比之前早了不少。

　　这日李徽月起身洗漱罢，简单穿戴一番，便与小尚、宁蕊一道去了绮云殿用午膳。

　　今日的午宴是虞绮罗早先便约好的，说是将近初夏，蔬菜瓜果都新鲜脆嫩，最好尝新。

　　话虽如此，虞绮罗只不过是爱热闹，就爱人多聚一聚，不想整日里独自闷着。

　　三人心中都了然，也喜爱和她相处，便都欣然应邀。

　　除了宫中的寻常菜式，既要尝新待客，虞绮罗还令小厨房花了不少心思。

　　农历四月，新麦已然成熟后，自然要吃“五谷新味之始”的稔转。稔转是将新麦穗煮熟，去除麦壳，把麦粒磨成细条食用，后宫尝新时常用。

　　此外，嫩笋炖鸡和白煮猪肉也是少不了的。所谓“冬不白煮，夏不熝”，暮春时节正适合两相结合，滋补与清淡口味均衡。

　　再有包儿饭，将精选的肥瘦肉丁与蒜末、酱汁等调料拌入米饭中，再用鲜脆的莴苣大叶包裹起来食用，也是清新爽口。

　　尽管是尝新，但毕竟春日未尽，芦芽汤是必不可少的。芦苇嫩芽味道清新，是春日特有的时鲜汤品，要趁着暮春再吃上一次。

　　三人到绮云殿时，已见满满一桌子菜，还有两壶太禧白。

　　白日便饮酒？宁蕊忍不住笑出了声，对着虞绮罗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虞绮罗见人都到了，便招呼宫人将酒杯满上，转手将那碟烧鹅摆在小尚面前，向她使了个眼色。

　　小尚自是喜闻乐见，美滋滋地向她举杯道谢，有如小尚一般的开心果热场，场面顷刻间便热络了起来。

　　李徽月也爱酒，因喜清冽口感，平日大多喝金茎露。太禧白也是宫中盛行的好酒，澈底澄莹，浓厚不腻。

　　但李徽月酒量极浅，两杯下去脸上便微微泛起了红晕。

　　虞绮罗与宁蕊还未有知觉，觥筹交错间，已见李徽月面上带笑，盈盈地眯起了眼睛，只懂举杯，不懂说话。

　　“徽月，你尝今日这菜如何？”虞绮罗见她微醺的模样，难得的天真可爱，便想随意问她什么逗逗她。

　　李徽月用筷子直直地指了指桌上的三道菜，她的力道虽足，手定在一处却又开始晃晃悠悠。

　　“今日的菜有食材本味，甚是清新，只是为何这三道不循旧例，都新加了燕窝？”

　　小尚闻言也附和道：“这道嫩笋炖鸡本已很是鲜美，加了燕窝更添了分风味，是小厨房新想的花样吗？”

　　虞绮罗轻轻一笑，对李徽月有些调侃的意味，说道：“近日宫中喜用燕窝入菜，都是因为当今圣上。”

　　李徽月听了愣了愣，她素来不去打听宫中的事，宫中的小厨房也只按她的心意做菜，并不知道宫中眼下正流行燕窝。

　　“皇上喜欢什么，众人便喜欢什么。如今皇上喜欢燕窝，宫中的人便纷纷效仿，将燕窝入菜。原本只是入些汤羹，现在炖菜、炒菜能加燕窝的都加了，今日我这一桌还是精简过的。”

　　众人了然，宫中一向如此，人人都像是没有喜好的空心人，只是随着皇上心意左右摇摆。

　　倒也不能说他们媚上，人在紫禁城注定没有别的出路，也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以主子的想法为想法也算个可行的上策，平日里也就不必去计较自己的心意了，如此最省心。

　　“皇上一言一行，自然举足轻重。”宁蕊曾身处后宫争斗，对此也更熟悉，既不批判，也不认同，只是阐述事实。

　　虞绮罗笑道：“那是自然。宫人学皇上样，民间学宫里样，到时民间又流行什么，又传到宫里，如此人传人罢了。”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她嫣然一笑，已然接受了这样的荒唐，“世间的事，大抵都这么回事。”

　　宁蕊瞧着虞绮罗，只觉得她不似表面上那般了无挂碍。

　　花团锦簇的虞绮罗，喜欢热闹的虞绮罗，也许并不喜欢人来人往，也不喜欢趋之若鹜。

　　也许她只是想找到一个人，真的能与她说说内心的想法，可旁人不是依着她就是防着她，就算是先帝，也没有真正在意过她的想法。

　　她太孤独了。

　　在喧闹的宫中，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聆听的人，她像朵盛放的海棠，内里却早已败了。

　　可她看起来又是那么潇洒不羁，自由自在。

　　宁蕊的心有些沉，伸手覆在虞绮罗的手上，语气沉静，道：“今后有什么事想说，只便说与我们听。”

　　虞绮罗在宁蕊触碰她的那刻便盯住了自己的手，抬眼看着宁蕊，脸上倒收敛了几分笑容，有了丝难得的认真。

　　谁知小尚瞧见了，也没听二人在说些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忙不迭地将自己的手也叠上去，眯起了眼睛笑着看两位姐姐。

　　二人被小尚的醉呼呼模样逗笑，一时便笑开了。

　　李徽月本就晕乎乎的，听了众人笑起来不知所以，又觉得她们笑得厉害，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徽月，你都不知道我们在笑什么便跟着笑。”宁蕊见她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将她的手也拖了过来。

　　四手交叠，其上两只手的主人都已醉得不省人事，只会跟着人笑。

　　虞绮罗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按在最上方，将底下的手牢牢固定住，转向宁蕊，认真说道：“一言为定。”

　　宁蕊与她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今后虞绮罗的喜怒哀乐，她们四人都将一并分享，就算遇到再大的难关，她们也关关难过关关过。

　　宁蕊脑海中忽的想起四年前，李徽月与温小尚到她殿内，是如何生硬地开场。

　　当时宁家刚刚出事，宁蕊也已失宠，正在天昏地暗之中，她试图找宫中能说上话的高位嫔妃求情却皆吃了闭门羹，曾经与她互称姐妹的人也一个都没有来看她，除了这二人。

　　人情冷暖，本就是在荣耀时蜂拥而至，落魄时弃如敝履。

　　这二人却反其道而行。

　　那时她与二人只不过是同年进宫，同住一宫的点头之交，并不相熟。

　　她知道二人和气，不争不抢，若是今后与她们二人作伴，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只是她素来孤傲，既在风光时未曾与她们亲近，更不会在潦倒时再去与她们结交。

　　结果二人却自己找上门来了，来了她殿中很是拘谨，口中分明是问她要不要一道用膳，看着却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心虚。

　　宁蕊本该犹豫，见二人这般羞怯地与自己开口，反倒不好拒绝了，当即答应了下来，当日便去一道用了午膳。

　　四年过去，宁蕊看着桌上摇头晃脑，不胜酒力的二人，就如同四年前一样，邀她用膳，自个儿俩喝了两杯便先晕一步。

　　陷阱，真是陷阱。

　　她被这二人的单纯模样诓骗，酒后便与她们做了知己好友，如今便已四年了。

　　她看着虞绮罗认真的面庞，就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忍不住偷笑。

　　同样的伎俩，又被李徽月与温小尚抓到个笨蛋做姐妹，今后便甩不开了。

　　甩不开了好啊，我们就这样在一起过一辈子。

　　虞绮罗见宁蕊看着自己偷笑，眼神也悠悠地定在她身上，两人相视而笑，眼神清亮。

　　席上四人，只有她们二人还清醒着，小尚已趴在桌上沉默许久，看着似乎是睡着了。

　　“小尚的酒品倒不错，喝醉了倒头就睡。”虞绮罗看着小尚的模样，笑道。

　　宁蕊认同地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李徽月，想起她从前醉酒后那混世魔王的情形，心中开始觉得不妙。

　　李徽月虽平日里爱喝两口，算半个酒蒙子，可酒量实在太差……今日这量必然又是喝大了的。

　　只是李徽月今日却还没什么动静，难道转了性？

　　宁蕊心存了一丝侥幸，看着趴在桌上的李徽月，等着她的动作。

　　虞绮罗见宁蕊默默观察着李徽月，说道：“徽月也乖觉，醉了都没什么动静。”

　　虞绮罗话音未落，李徽月便抬头坐起了身子，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

　　宁蕊暗道不妙，这是要开始了。

　　虞绮罗见宁蕊的脸色骤变，还来不及发问，便被李徽月扑了上来，一把将自己抱在了怀里。

　　虞绮罗有些错愕，却也不敢动弹。李徽月抱着她，脸上笑得心满意足，对她道：“虞姐姐，你好漂亮，我好喜欢你。”

　　虞绮罗刚要回应，却被宁蕊竖了根手指在嘴前，她见宁蕊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便乖乖闭上了嘴巴。

　　她抬手命殿中的宫人退下，心中大概明白了宁蕊方才为何变脸，李徽月这是要开始耍酒疯了。

　　只听李徽月一会儿夸她美，一会儿又说起沈确，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沈确像狗，把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直呼皇上名讳也就罢了，还说皇上像狗，虞绮罗赶紧捂了她的嘴，忙命春风将她送回清辉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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