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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夏油杰移开了视线，下颚绷得紧紧的，仿佛说出这句话本身，就让他承受了巨大的羞耻和难堪。他几乎都能预料到接下来会看到的嫌恶的眼神。
毕竟，谁会愿意接近一个终日以这种为食的人呢？
他都觉得恶心，更何况是梨奈。
夏油杰几乎是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来应对梨奈之后可能的反应。
梨奈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味道，她以为会是苦的、酸的、涩的，或者是其他难以入口的味道，但是却不知道原来他承受的是这种，光光只是听到描述，她就有些难以忍受，他是怎么忍下来的呢？
夏油杰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抽气声，随即是一阵细细簌簌的摸索声。
他忍不住转回视线，就看见梨奈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什么，太着急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她翻遍了所有口袋，最终只掏出来一颗包装纸有些皱皱巴巴的，看起来放在口袋里有段时间的草莓糖。
梨奈的眼眶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红，眼底有些湿润地看向他，她眼中不再是以往淡淡的神情，反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措，和心疼。
原来他一直承受的是这种……
“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低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那颗皱巴巴的糖果递到夏油杰的面前，“我不知道杰一直吃的是这种东西。”
“我身上就只有这一颗糖了……”她看着夏油杰只是盯着她手里的糖没有反应，指尖有些细微的颤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是不喜欢吗？
“你是不喜欢草莓味吗？以后出任务，我一定会记得带糖！你喜欢什么口味？柠檬、薄荷、抹茶……”
看着夏油杰面无表情的样子，梨奈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是不是有些自以为是，戳到他的伤疤了？
想要将手收回时，夏油杰却一把握住，他看着那颗被她递过来的糖，在她的掌心中那么小，那么普通，但他的视线却无法从她的掌心中移开，夏油杰甚至还能看到梨奈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红痕。
他沉默地从她的手中拿过糖果，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微凉的指尖。剥开有些粘连的糖纸，将那颗粉色的，小小的糖果放进了嘴里。
浓郁的草莓果香从舌尖蔓延，梨奈不爱吃太甜的，所以这颗糖吃起来也不是很甜。
但是夏油杰却觉得这颗糖，是他吃过最甜的一颗，甜到他感觉自己的心头也泛起了甜味。
见夏油杰接受了自己的糖果，梨奈才慢慢松了口气。
梨奈意识到，一开始夏油杰就想支开她，并不像让她知道，却被她无意间撞破，想到这她语气坚定地承诺：“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预想中的嫌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皱巴巴的草莓糖和一句简单却无比真挚的承诺。
夏油杰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他的心上。力道的猛烈，让他一度无法思考。常年包裹着他的那些关于“正论”、关于责任的坚硬外壳，似乎被这笨拙却温柔的关切，敲开了一丝裂缝。
好像有阳光透了进来。
夏油杰对上那双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睛，声音有些低哑地开口：“糖……很甜，我很喜欢。”
“谢谢你，梨奈。”
工厂外的风声似乎变小了，空气中残秽的气息也被草莓的香甜冲淡了许多。
有些东西似乎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最近咒灵活动异常频繁，外加总监部那些“烂橘子”们层出不穷的刁难和五条家族内部一些亟待解决的琐事，五条悟忙得跟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待在高专上课。
等他处理完那堆破事，带着一身低气压和想吃甜食的强烈欲望回到高专时，敏锐的“六眼”几乎立刻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丝不同寻常的微妙变化。
夏油杰和梨奈之间的。
具体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们依旧像往常那样交流，讨论战术，分享资料……
但那种氛围，就是不一样了。
两人眼神交汇时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默契，夏油杰看向梨奈时，那惯常的笑意中似乎夹杂着一抹酸掉牙的柔情，而梨奈……她居然会在夏油杰说话时，更加专注地看向他，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种类似于“担忧”的情绪？
担忧什么？同为最强的夏油杰需要被担忧什么！
五条悟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他被自己观察到的东西气到了。
杰这家伙……果然在偷跑！
一股莫名的不爽瞬间冲垮了五条大少爷的防线，他甚至有些委屈。
他五条悟在外面辛辛苦苦地“打天下”，应付那些老橘子们，收拾那些恶心的咒灵，他们不关心就算了，虽然他也并不需要。
但是！杰这个浓眉小眼的家伙，居然趁他不在，偷偷摸摸挖他墙角？
简直太过分了！
“杰！！”五条悟就像一颗被点燃的炮弹，猛地冲向刚走出教室的夏油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控诉，“你这家伙，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说！你是不是对梨奈做了什么！”
夏油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发难搞的一愣，他无奈地格开了五条悟抓着他衣领的手，失笑道：“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和梨奈只是正常交流。”
“正常交流？”五条悟的声音忍不住拔高，墨镜后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们那是正常交流？当我是瞎的吗！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倒好，在学校里悠哉悠哉谈恋爱？”
“悟！”夏油杰被他‘口无遮拦’的话弄得有点尴尬，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
“你在看什么，梨奈根本就不在这里。”五条悟看穿了夏油杰的想法，他才不会在梨奈面前说这种话！
夏油杰的语气强硬了些：“悟！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而且，你不是最强吗？根本就不需要人担心吧？”
这句话瞬间精准击中了五条悟的雷区，他瞬间炸毛。
“最强就不用关心了吗？最强就不会累了吗？你这是什么歪理！”
五条悟的眼睛危险地半眯着，咒力隐隐浮动，“看来，今天有必要让你好好体会一下‘最强’的关心了！”
“你想打架吗？悟。”
“正合我意！”
两人的发丝无风自动，一场特级之间的较量即将在走廊中爆发……
“你们两个！！”
夜蛾正道的怒吼如雷霆般降临，紧接着一人一记爱的铁拳，精准地砸到了两个问题学生的头顶，瞬间终结了这场即将爆发的闹剧。
“给我去操场跑100圈！立刻！马上！”
……
硝子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看了一眼在操场上比赛跑圈的两个幼稚儿童，懒洋洋地对一旁正在看书的梨奈说：“哦呀，看来某人回来了，并且顺利地发现了‘异常’。”
梨奈从书本中抬头，脸上闪过一抹困惑，还有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的心虚：“……什么异常？”
硝子瞥了她一眼，哼笑了一声，没再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你懂的。”
梨奈：“……”
梨奈似懂非懂，顺着硝子的实现看向操场，那两个问题儿童已经跑完并排躺在操场上了。
明明就和以前一样一副哥两好的样子。
没有任何异常。
硝子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看着梨奈一副游离在外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了一场修罗场。
然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晚上，梨奈刚换完睡衣，正在整理自己的床铺，就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梨奈疑惑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端着一个精致蛋糕的五条悟。
他换下了那身深色的制服，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休闲裤，身上传来好闻的清爽气息。
他摘掉了一直戴着的眼镜，白色的头发柔软地垂着，少了些平日里的张扬，反而看起来有些……乖巧？
“哟，梨奈！”他举起手中的蛋糕，脸上努力地想挤出一抹灿烂的微笑，但眉眼间的疲惫却难以遮掩，“新出的限量版双层夹心巧克力蛋糕，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一起吃？”
“店员说不是很甜！”五条悟像是想到什么，立刻补充道。
梨奈有些失神，下意识地婉拒：“……谢谢，但是晚上吃蛋糕，太罪恶了，会胖的。”而且她准备睡了，吃的话蛋糕会瞬间转化成脂肪！
五条悟举着蛋糕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他失落的低下了头，额前的白发遮住了眼睛，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梨奈从没有见过的委屈：“好累啊……”
“梨奈也不关心我……”
“蛋糕也不愿意陪我吃……”
“有了杰……就把我给忘了……”
见惯了他平日里吵吵闹闹、无法无天的样子，看他这个样子突然有些不习惯。
也许是潜意识里还残留着对未来那个看似不靠谱其实无比可靠的“五条老师”的印象，此刻他的低声抱怨，透着疲惫和委屈的模样，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戳中了梨奈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她怎么忘了呢？
最强，不代表他不会累啊。
明明现在和她一样，只是十六岁的年纪，却早早地被冠上了“最强”的称号，扛起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重压和责任。
他也需要休息，他也需要……那么一点点的关心和陪伴。
他的深度嗜甜，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喜欢，更是他那庞大的力量和高强度消耗的一种本能需求，他需要从糖分中快速获取能量。
梨奈有些唾弃自己之前的冷漠，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侧身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进来吧。”
“或者，我可以陪你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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