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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鬓吹风撩情来
卫璇拿着从翰林院取回的《陈设图注》副本,先去了张司记的值房。
“司记,”她将副本呈上,“下官已寻得去岁除夕大宴《陈设图注》的翰林院存档副本,内容与规制要求均已初步核对。现在请司记再帮忙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误。如若司记确认此份可用,下官便以此为准,尽快着手整理。”
张司记接过,快速而仔细地翻阅了几处关键节点,尤其是涉及品级、方位、器皿数量的标注,确认与记忆中和礼制要求并无出入。
“嗯,此份副本内容无误,可用。”她合上图注,抬眼看向卫璇,疑惑,“李女史处未曾交接?”
卫璇道:“下官方才去寻过李女史,许是李女史正忙于其他要务,一时未能得见。恰逢沈掌院路过,提及翰林院图籍库内存有归档副本,下官想着两处核验更为稳妥,便随沈掌院去取了一份。既然司记确认此份可用,下官便以此为准,尽快着手整理。”
张司记看了卫璇一眼,只顺着公务问道:“既如此,关键图注已备,余下的整理造册,你需要几日?”
卫璇心中早已估算过。
那些旧档她上午已初步分类,核心框架有了,剩下的便是按年份和庆典类型梳理、核对、誊录摘要。
她略一沉吟,给出了一个留有裕量的时间:“回司记,三日之内,下官定当完成。”
“三日?”张司记眉梢微动,这个速度比她预想的要快,“年关事务繁杂,不必过于赶工,确保准确为上。”
“下官明白,必当仔细核对,不敢有误。”卫璇保证道。
“好,去吧。”张司记挥挥手。
拿着图注回到值房,卫璇便投入工作。
她将图注与上午找出的其他旧档一一对应,开始浏览、摘录、归类。
冯婉也在一旁帮忙打下手,负责一些简单的誊抄和排序。
整个下午,值房内只闻纸页翻动和笔尖沙沙之声。
李知微忽然回来了。本来按照卫璇专注的性格,加上李知微那飘飘然的脚步,应该是发现不了她回来了的。
但是正值寒冬,值事房的门刚被打开,就会有一股刺骨的邪风涌入,吹去人一半的注意力,卫璇和冯婉便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沉默不语,关了门后,自顾自地坐在自己的书案后,依旧没有任何交流。
临近散值时,卫璇已将大部分框架搭建起来,核心内容也已录入完毕。
她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看着初具规模的册子,心中稍定。
卫璇将未完成的册子和重要文书锁进抽屉,整理好桌面,便对冯婉道:“婉婉,今日辛苦了,收拾一下便回去吧。”
“卫姐姐你也是,别太累了。”冯婉关切道,随即凑近了些,扯着卫璇的袖子,小脸垮了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姐姐,你今晚又要回府啊?你不在,卧房里空落落的,我这心里头也跟着‘寻寻觅觅,冷冷清清’起来了。”
说着,甩着不存在的手帕,擦着不存在的眼泪,呜咽起来。
卫璇被她逗笑了,道:“才几日不见就这副模样?好好看你的书,莫要胡思乱想。”
冯婉见她笑,更是来了劲,紧紧抱着卫璇的手臂,压低声音分享趣事:
“好姐姐,我不是胡思乱想!是真的!昨儿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见窗边有动静,吓死我了,还以为闹鬼了呢!结果你猜怎么着?是我自己做梦,梦见李姐姐抱着一摞文书飘过去,眼神跟冰刀子似的……哈哈哈哈哈哈!”
她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卫璇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虽然也觉得有些好笑,但这么一点不避人了真的好吗?
她刚想接话。
“吵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李知微头也不回。但声音却仿佛能猜到其不豫的表情。“公务时间已过,既忙完了,便该各自安静离去,在此喧哗,成何体统?”
冯婉措不及防,被她说得脖子一缩,脸上兴奋的神色瞬间蔫了下去,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随即,又飞快地在她背后做了个鬼脸。
卫璇猜她此刻定然不想听到自己说话,便没有出声解释或道歉,只是抬手,轻拧了一下冯婉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用眼神示意她“快走吧”。
冯婉会意,冲卫璇无声地做了个“明天见”的口型,这才抱起自己的东西,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值房。
卫璇也拿起自己的斗篷,悄然离开了。
她先去向张司记禀明今日进度,并表示今晚会回府,明日准时上值。张司记没有异议。
夜色已深,卫侯府映月轩内却灯火通明。
卫璇褪下厚重的宫装,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窗外是沉寂的侯府夜景。
云袖悄声进来:“小姐,谢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
“是。”
谢清晏步入室内,带来一身清冽的寒气。
“阿璇,”他轻声唤她,快步走近,自然地想去握她的手,“今日怎么想着回……”
卫璇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仰头看他,“清晏哥哥,帮我自立门户,彻底搬出这里。越快越好。”
对卫璇而言,留在侯府,即便无人敢明面欺辱,也如同住在华丽的囚笼。
她的婚姻始终会被当作筹码,产业始终会被持续觊觎,一言一行仍会被“卫家女”的身份束缚。
她想要的,不是仰人鼻息的安稳,而是绝对的自主——她的宅邸,她的财富,她的人生走向,都只能由她自己掌控,与卫家彻底割裂。
就算要嫁到谢家,那也绝不是由任何人指派,而必须是她自己的选择。
谢清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直接弄得一怔,随即了然。
“我明白。”谢清晏沉声道,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你想怎么做?”
卫璇道:“律法上,成年女子拥有独立产业与生计者可单独立户,但需族中或官府认可。我如今是官身,这便是契机。我想以‘便利公务’为由上书,陈情宫务繁忙,需时常接见外男掌柜,处理苏氏文书,居于深宅多有不便,恳请于皇城附近另辟居所,以便响应宫中召见。”
谢清晏立刻领会其意,接口道:“此举合情合理,也可以说是为更好效忠朝廷。届时,我可请父亲或族中长辈,以‘体恤晚辈为国效力’之名,出面为你作保。双管齐下,阻力会小很多。”
难题找到了可行的路径,卫璇脸上露出了笑容:“清晏哥哥,谢谢你。”
卫璇食指勾住他的腰带,带他来到床前,一推,便将他推倒在床上。
随即,她欺身压下,双手撑在他脸侧。
“公事谈完了。”
说是谈了公事,实则也相当于就是通知他一声,需要他帮忙了。
谢清晏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接下来……”
“接下来,”卫璇靠得极近,在他耳边吹气道,“自然就是私事了。”
她手一点也不老实。
“不然清晏哥哥以为,我深夜唤你来,就只是为了商量这个吗?”
谢清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潋滟双眸,那里面的情绪他并不陌生,却每一次都足以让他心跳失控。
他下意识地揽住她的腰,声音低了下去:“阿璇。”
卫璇凑近了他的脖颈,嗅了嗅,“好香啊,你沐浴过了?”
谢清晏垂眼看着她,道:“嗯,酉时便洗了。”
卫璇手指在他身上画着圈,道:“可是,我还没有清洗干净,怎么办?”
谢清晏覆上她的手,道:“我帮你……”
卫璇勾了勾嘴角,“我在翰林院看到你的时候,”她贴近他的唇瓣,“看着你穿着那身官袍,一本正经地和沈掌院说话的样子,我就已经在想,要怎么把它从你身上,一件件剥下来。”
谢清晏呼吸一窒,揽着她腰的手臂瞬间收紧,耳根染上绯色。
他想起白日里她那般冷静自持,只专注公务的模样,心头悸动不已,哑声道:“我那时看你,只当你满心都是图注文书。”
卫璇轻笑,指尖划过他官袍的立领,挑开最上面一颗盘扣:“是啊,想的不止那些呢。想着你这里,”指尖点在他喉结上,“还有这里,”顺着胸膛缓缓下滑,越过腰腹处,“以及,更有趣的地方。”
这话几乎让谢清晏头皮发麻,带着积压了多日的思念,与此刻被点燃的熊熊烈火,他含住了她那不断吐出撩人话语的唇瓣。
算下来,今次,加上在苏式工棚偷偷背着所有人的那次,一共也有四次。
谢清晏本就勤恳好学,也是愈发熟稔。
从往日的试探,变得更加深刻。
再后来,谢清晏一次次唤着她的名字。
其实,若要说与卫家彻底割裂,最简单的方法,便是与他成亲。
但他忍住了,没有提及此事。
卫璇咬着嘴唇,头晕目眩。
她需要这种感觉,需要这种纯粹到极致的感觉来冲刷掉白日里的勾心斗角、家族倾轧等带来的沉重压力。
如舟行于狂涛,如坠入熔炉,如攀登极峰。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都未曾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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