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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卷
监工头子被拉回现实,顺着吴小卷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柔和:“是啊。”
母亲虽然严格,但从来不会在物质上亏待自己的小孩,别人父母做不到的时刻陪伴,她也做到了。
她可能比看起来更爱自己的女儿。
和吴小卷的母亲一样。
吴小卷坐到监工头子旁边,拍了拍监工头子的肩膀。
她明白为什么头子会认为活着是最重要的事情,并对他人漠视生命那么敏感无法接受了。
头子的母亲希望头子好好活着,头子也需要她的母亲和她一起活着。
为了保护年华不再日渐病重的母亲,头子必须学着像母亲一样强悍刚硬。
身后有一碰就碎的珍贵瓷器,守护者会想让自己成为前方坚不可摧的盾牌。
只是现实很难做到。
吴小卷能感受得到监工头子这些天因为没有保护好母亲而饱受痛苦和自责。
轻声安慰了一会儿监工头子,吴小卷问起发生意外那天为什么自己向监控摄像头发出信号却没能得到回应。
得知是因为监工头子在一个宴席上被纠缠许久,耽误了回家时间并无法及时查看监控,才险些酿成悲剧。
本就讨厌应酬的吴小卷一点就着。
她愤愤然说:“下次他们再这样强迫你参加什么狗屁宴会,不让你按时回家,查看家里情况,你就把我们这些员工全部带去,争取把他们全都吃垮!重新再找商家合作就是。”
*
在一个平凡的劳动人民碰头日。
根据市场变化和合作方要求,监工头子带领的工作团队临时接到任务,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大量采集指定品种的蘑菇。
监工头子在山脚下的集合点打预防针,表示不排除加班加点的可能性,她会在目标达成后补偿大家五倍工资。
于是吴小卷一行人做好了在菌丛里蹲个十天半月的准备。
这回不巧,进山时刚下完雨,给一些本就行动不便的工人造成了更多负担。
吴小卷见独臂少年起步就摔了两个跟头,浑身是泥,想扶他一把,谁知少年面露难堪,避开她,飞快地爬起来,跑掉了。
没跑多远又摔俩跟头。
少年很要强,吴小卷给他取代号叫小强。
吴小卷掰手指数着少年摔的这是第几下,合理推测:“小强估计身上都开花了。”
“……”白窦桦看着吴小卷,“我问你,你们一家人的大脑是不是被编入了什么特殊程序,在给人——也不仅是人,给很多东西取名字的时候,不嵌入‘大小’两个字,就浑身不舒坦?”
“啊?”
吴小卷仔细琢磨片刻,自己觉得并非如此,她也是取过很多不带辈传神外号的好不好。
吴小卷眉眼弯弯地反击:“那你们家是不是从小到大定期考核,不会编故事的孩子就会被淘汰赶出家门?”
白窦桦无言片刻,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吴小卷笑起来才会显现出来的梨涡。
“小卷,”突然,他的喉头动了动,像是意识到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开始流动,克制地轻咳一声,掩饰性地把手移动到吴小卷耳后,弹两下她的头发,评价道,“小卷毛。”
吴小卷立马指指点点:“还说我,你自己不是一样,喜欢给人取外号。”
白窦桦嘴角向上,摇头晃脑,走开了。
*
夜晚,大家在湿气十足的土地上搭帐篷。
中途独臂少年被一堆人围起来,像是在声讨什么。
监工头子过来主持大局,让所有人立定站队报数,报完数,她命令带头为难少年的人阐述闹事理由。
吴小卷一听才知道,那些人都在骂小强假清高,不知好歹。
工人们中一部分是关系户,他们得知小强是从合作方中的某些人手里逃出来的,便更加看不惯他,警告他自己退出队伍,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据说之前监工头子也是因为她和小强的合照流出被合作方的人发现,所以被组局的人给了下马威。
吴小卷意外地看头子一眼。
少年也十分惊讶。
监工头子却没有特殊反应,态度倒是偏向着少年:“我的员工,我会负责到底,谁也没资格左右我的决定。”
她看向闹事的关系户:“这次任务过后,你们不用来了,我的团队里不需要影响团结的人。”
……
在山里驻扎两个星期,把雨后一茬一茬冒出头的蘑菇割入囊中,大家精疲力尽,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收了工。
监工头子没工夫休息,出山后便带着采集到的特殊菌种出门交差,回到家已经临近晚饭时间。
此刻墙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翻跳而入。
监工头子开门。
两人险些撞到一起。
监工头子条件反射退后半步,一个飞踢横扫过去。
被“小偷”躲开了。
“小偷”白窦桦单膝跪在地上,抬头:“……”
准备继续出拳攻击的监工头子:“……”
一主一客沉默地走至别墅前。
吴小卷听到动静,隔着门大喊:“是你吗?姐姐?”
监工头子瞟了一眼瞬间滚到一旁墙角躲起来的白窦桦,回应吴小卷:“嗯。”
吴小卷开门:“你快来!”
*
监工头子进屋,看见满脸焦急的吴小卷手里拿着止痛药,立马就意识到什么。
她来不及换鞋,拔腿奔向卧室。
卧室里的老人不像平时那样安静,而是在病床上抽搐不已,嘴里断断续续溢出些呻吟,试图将自己蜷缩起来。
吴小卷:“本来最近看起来情况好了不少,不知道怎么突然……”
监工头子动作迅速地去保险柜里拿来一个小瓶子。
吴小卷忙道:“已经吃过镇痛药了。”
监工头子:“那些东西对她没用!”
吴小卷一愣。
强效止痛药没用。
似乎说明老人的病程已经到了非常靠后的阶段。
见监工头子手里捏着没见过的神秘瓶子,吴小卷心想,那这又是什么东西?
监工头子那双随时稳得像机器的手在微微发颤,她将药瓶倾斜,倒出一大把颗粒极小的药丸。
吴小卷拍拍她,小心翼翼地建议:“让我来吧。”
吴小卷接过药丸,将大部分塞回瓶子里,留下几颗放至老人舌下含服,然后扭头问:“够了吗?”
监工头子点头。
因为平时上完课需要练习,家里医药器械一应俱全,吴小卷看老人挣扎减缓,便拿出针灸针为老人扎了几下,配合药效,老人的痛苦很快褪去,重新陷入昏睡。
监工头子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母亲受苦的样子,她感同身受,也有些虚脱。
管家送来拖鞋,帮监工头子换上。
吴小卷望向头子,问:“还好吗?”
监工头子已经好久没有取下假肢休息了。
“不太好,最近用药越来越频繁了,药效在逐渐变弱。”监工头子单手掐住额头,按揉左右两边太阳穴。
她似乎没有听懂吴小卷在问什么,罕见地露出六神无主神情,喃喃道:“用药期间陷入昏迷没有意识,不能吃东西,这样下去,人还能坚持多久?”
吴小卷哑然。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监工头子的情绪终于回归正常。
吴小卷拿起药瓶递给她。
监工头子没接,示意吴小卷坐她身边:“不好意思,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了。”
“哪有。”吴小卷目光集中在手中的小瓶子上,心不在焉。
监工头子看出她的疑惑和纠结,于是理了理思绪,告诉吴小卷,山林里有一种菌菇,研磨成粉内服外敷会产生奇效,可以麻痹神经,用于镇静止疼,正是现在工人们上山需要寻找挖掘的主要菌种。
当监工头子的母亲对市面上普通止疼药产生耐药性,监工头子就开始靠这种粉末减轻母亲的痛苦,但随着母亲的病情发展,单单由菌子粉带来的镇痛效果也慢慢变得微乎其微。
所以监工头子只好四处托关系求医问药,几经周折,一个自称是搞药品科学研究的组织找上了门。
组织内的人表示听说过监工头子母亲的大名,只是没想到她隐退后来到了这里,还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儿。
得知监工头子能够辨识挖掘具有各种功能的强效菌菇,组织愿意花大价钱从她这里批量收购原材料,作为交换,他们会定期向她提供市面上买不到的复合型创新药,那些药吃了能让人产生欢愉感,极大程度缓解病人的痛苦。
虽然创新药副作用不小,会让病人平时也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但关键时候只有它能派上用场,毕竟意识不清地沉沦梦境总比清醒着遭受持续不断的疼痛要好。
今天不凑巧,让吴小卷碰到了关键时候。
……
监工头子继续在卧室里休息,吴小卷退出房间,碰到端着菜的白窦桦,随口一招呼:“醒了啊?”
白窦桦穿着睡衣:“嗯。”
吴小卷从他手中的盘子里拈一块肉吃掉,说:“你补觉补了大半天,再不起床我都快饿瘪了。”
白窦桦把盘子往前伸:“不是饿瘪,是懒成神仙了。”
吴小卷哼哼。
她可不懒,她复习了一整套人体针灸课呢。
而且她做菜天赋一般,目前自己做白人饭可以对付,但白窦桦做的丰富菜系还是更合胃口。
而且他看上去还真挺喜欢做菜的,每次吴小卷在饭桌上胡诌乱夸几句都能看到他容光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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