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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秋日沙滩游
咸湿的海风卷着细碎的沙粒掠过沙滩,林柳歌提着腰上挂着的游泳圈,眼巴巴地凝望不远处翻涌的蔚蓝大海。他穿了件亮橙色的宽松沙滩衫,搭配一条浅灰色短裤,肤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白皙,若不是腰间那个粉粉嫩嫩、顶着独角兽犄角的游泳圈太过惹眼,旁人实在看不出他是来游泳的——反倒像个来海边野餐的游客。
他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身旁正低头啃西瓜的祝柊清,语气带着几分雀跃又几分不确定:“清哥,秋天我们上海边来玩啊?”
“秋天怎么了?”祝柊清头也没抬,啃完一块西瓜,抬手抹了把嘴角的汁水,隔着墨色墨镜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无语,“哪条规定说秋天不能来海边玩了?”
“可是一般不都是夏天的时候来……”林柳歌偷偷瞟了一眼祝柊清怀里用保鲜膜裹着的冰镇西瓜,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吃好吃的西瓜。”
祝柊清立刻把西瓜往怀里拢了拢,刻意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拉开距离:“那你不还是来了?还戴个这么幼稚的游泳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学生春游。”
“这是我妹的!我借来用用还不行吗!”林柳歌急得提高了音量,脸颊微微泛红。
“难道真的不是你不会游泳,借妹妹的游泳圈壮胆?”祝柊清挑眉,语气里的调侃毫不掩饰。
“清哥!给留点面子啊!”林柳歌苦着脸讨饶,惹得祝柊清嗤笑出声。
此时的祝柊清正躲在巨大的蓝色太阳伞下,遮阳伞把毒辣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他心里痒痒的想出去看看海浪,却又实在怕晒黑,于是不知从哪翻出个迷你版的七彩小伞——那伞小巧到能直接捆在头顶,像顶着个彩色的小蘑菇。他就顶着这“时尚单品”,一手抱着西瓜,一手拿着勺子挖着吃,时不时抬眼扫一圈海滩,活像个巡视领地的小国王。
林柳歌把这辈子能想到的伤心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勉强忍住没当着祝柊清的面笑喷出来,指着他头顶的小伞憋笑道:“清哥,你这是什么潮流造型?我怎么从没见过。”
“你不懂,这叫小众轻奢时尚。”祝柊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勺子又挖了一大口西瓜塞进嘴里,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不远处的海面上,三个女生早已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玩闹起来。梦湘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体泳衣,周身萦绕的白雾在水中化作细碎的光点,她和楚恒晴互相泼水,银铃般的笑声随着海浪起伏。楚恒晴一记水花泼得又高又远,无意间溅到了一旁躺在粉色游泳圈上玩手游的林依洛。
“偷袭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林依洛哼了一声,猛地从游泳圈上坐起来,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改造过的水枪——那水枪比普通玩具枪大了一圈,吸满水后一按扳机,就能喷出细密的水幕,像突然降下的小阵雨。她对准两人“滋滋”扫射,水花瞬间溅了梦湘和楚恒晴一身。
两人哪里肯认输,当即联手发起反击。楚恒晴负责吸引注意力,故意往林依洛身边泼水,梦湘则绕到侧面,用手掬起海水精准地浇在林依洛的发顶。海面上顿时一片欢声笑语,水花飞溅,阳光透过水幕折射出斑斓的光影。
另一边的太阳伞下,坐着两个沉默寡言的身影。宋臻干脆直接躺在铺好的沙滩巾上,双臂枕在脑后,眼睛闭着,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沙滩的静谧、海风的轻拂,倒成了天然的催眠曲。范默则坐在他身边,双手不安地抓着沙滩巾,眼神时不时瞟向打闹的人群和蔚蓝的大海,一幅心痒难耐却又不敢动弹的样子,活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
“范默。”祝柊清抱着西瓜走过来,勺子指了指海面,“你待在这里干嘛?下去游泳啊,连林柳歌都敢下水了。”
范默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清哥……我待在这里挺好的,我就不用了吧……”
祝柊清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笃定:“你该不会也不会游泳吧?”
“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范默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没等范默继续“狡辩”,祝柊清直接提高了音量,朝着躺平的宋臻喊道:“宋臻。”
宋臻慢悠悠地睁开一只眼,目光精准地落在祝柊清身上,等待指令。
“你俩一起下海玩——记得看好他,别让他淹死了。”祝柊清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哦。”宋臻应了一声,话音未落就坐起身,一把拽住范默的胳膊往海边走。
“清、清、清哥!一定要游泳吗!”范默被拽得一个踉跄,看着身边翻涌的海浪,脸色瞬间发白,声音里满是惊恐,“我怕水!真的怕!”
祝柊清上前一步,挖了一大块西瓜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哀嚎:“想玩就直接去,别在这里眼巴巴地望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让你游泳,在虐待你呢。”他拍了拍宋臻的肩膀,“有宋臻在,还能让你淹着?你这样胆小,我都要怀疑你洗澡前是不是都要做半小时心理准备。”
心思被彻底看透,范默嚼着西瓜,哑口无言。他确实打心底里想下海玩,看着大家打闹的样子早就按捺不住了,可几年前溺水的经历给他留下了太深的阴影,一碰到深水就浑身发颤。
最终,他像只乖巧的小鸡仔,被宋臻半拖半扶着,小心翼翼地泡进了浅海区的海水里。
眼看着所有人都下了海,祝柊清终于能独享剩下的西瓜了。他重新坐回太阳伞下,挖了一勺西瓜塞进嘴里,却莫名觉得有些无聊——他背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碰水,要不然他早就第一个冲下海,抢过林依洛的水枪把大家都泼成落汤鸡了。
“哟,在干嘛呢?”
一个倒过来的人脸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眉眼弯弯的,带着熟悉的笑意。祝柊清吓得手一抖,嘴里的西瓜都忘了嚼,差点直接咽下去。
“季怀允!你怎么来了?”祝柊清猛地往后一缩,惊讶地回头瞪着站在身后的季怀允,“你、你、你……你不是说学校有事来不了吗?”
“我确实是来不了。”季怀允摊了摊手,脸上带着无辜的笑意。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短裤,可除了脸部和颈部,外露的胳膊、小腿都缠满了白色的绷带,甚至连右手都打了厚厚的石膏,只用一根挂绳吊在脖子上——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上次和四十九日的纷争里,他伤得有多重。“但学校见我这副样子实在没法上课,就给我批了几周假。况且,某人在心里不停地希望我过来,我总不能辜负这份期待吧?”
“……”祝柊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看着季怀允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懊恼,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我真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早知道的话,我肯定把你按在床上让你好好休养,绝对不会让你来这里遭罪。”
“哦……”季怀允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其实还好吧,上次去便利店接你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神经。”祝柊清白了他一眼,伸手戳了戳他没缠绷带的胳膊,“你的痛觉是被抹除了吗?要不是我那天觉得你脸色不对,追问了几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右手差点就粉碎性骨折了啊兄弟!”
季怀允笑着挥了挥打石膏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坐在他旁边的沙滩巾上,生怕碰到伤口。“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我认为我的心疼,应该是现在就把你送回医院休养。”祝柊清没好气地说,顺手拿起一块切好的西瓜递给他,刚递到半空又想起他双手都不能动,只好收回手,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张嘴。”
“谢谢。”季怀允乖乖张嘴,冰凉甜美的西瓜在舌尖化开,瞬间驱散了旅途的疲惫,他甚至觉得,之前受的伤都值了。咽下西瓜,他才委屈巴巴地开口:“可是我也想出来玩啊,待在医院里太闷了。”
“那你真是厉害。”祝柊清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语气里满是无奈,“让我猜猜,你这样一个‘半残疾人士’,是怎么来这里的?开车肯定不可能,你叫车了?”
“算是吧。”季怀允张嘴接住又一勺西瓜,含糊不清地说,“我让管家送我过来的。”
“管家?”祝柊清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溜圆,“你啥时候成有钱人了?之前跟我抢最后一瓶冰可乐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大方啊!”
“我一直都有钱。”季怀允看着他震惊的样子,慢悠悠地解释道,“哦,你当时不知道——其实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我母亲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她去世后,我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然后被接回了娘家。”
“啊?”祝柊清挠了挠头,有些迟疑地问,“那令尊呢?”
“他啊。”季怀允的语气平静得不像在说自己的家事,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他在打死我母亲之后就逃跑了,结果刚好在半路被追债的人打死了。”
“……”祝柊清瞬间卡壳,左看看右瞧瞧,手里的西瓜勺都停在了半空,完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安慰也不是,沉默也不是,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怎么了?”季怀允倒是一脸坦然,反而主动开口问他,“你难道不也是有钱人吗?”
“是这样没错啦……”祝柊清放下西瓜勺,摸了摸鼻子,“但还是觉得你有管家这件事很新奇,像电视剧里的情节。”
“很少人会这么以为。”季怀允嚼着西瓜,声音清晰了些,“因为极少人知道我有钱,更极少人知道我有管家——你是第一个和我无血缘关系,却同时知晓这两件事的人。”
“天呐,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祝柊清摸了摸下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把手里的西瓜往季怀允腿上一放,“不对,那你管家人呢?叫他来喂你啊,我手都酸了。”
季怀允委屈地撇了撇嘴,用没受伤的左手虚虚搂着怀里的西瓜,生怕它滚下去:“我只是让他把我送到这里就打发他走了,现在没有管家在身边。”
远在高速上开车返程的管家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疑惑地揉了揉鼻子:“奇怪,是谁在想我?”
“那你等会儿要怎么回去?”祝柊清看着他怀里的西瓜,突然有点后悔把“烫手山芋”扔给他。
季怀允摇了摇头,语气轻松得不像话:“不知道。”
“不知道?”祝柊清差点被气笑了,伸手在他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亏你还是大学教授,就这么不顾自身安全,‘啪’地一下跑到这里来?跟个半残疾人士一样,还不知道怎么回家?你的大脑是被四十九日打傻了吗?当初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怎么没把你脑袋也一起包上!”
就算被劈头盖脸一顿说,季怀允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抱着西瓜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祝柊清。祝柊清被他看得没脾气,无奈地把西瓜重新抱回来,顺便又喂了他一口,心里暗自腹诽:真是傻了,没救了。
“那你晚上住哪里?”祝柊清咬着西瓜勺问,“别跟我说你在这里有套房,我们今晚可是要在这里过夜的。”
“那倒没有。”季怀允鼓着腮帮子,像只偷吃的小松鼠,“我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来之前去附近的酒店、民宿问了一圈,都没房了。嗯……实在不行,我大概会叫辆车回去吧。”
祝柊清听完这话,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崩溃”。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想掀开对方天灵盖看看里面装了什么的冲动,痛苦地抱头:“我的老天鹅啊,这种话你居然说得出来!这里离B市有一千多公里,走高速都要堵车堵十五个小时才能到,你这样一个人回去,是觉得自己自理能力良好,还是太闲了时间多到没处花?”
季怀允只是笑,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祝柊清啃西瓜的样子——他吃西瓜太用力,腮帮子鼓鼓的,像在啃骨头似的。祝柊清被他看得不自在,只好败下阵来:“算了,你也别打车了。先不说有没有司机愿意接这种长途单子,就算有,车费也得宰你一笔。晚上去我订的房间住吧,幸好订了个大床房,够两个人睡,要不然你只能打地铺了。”
“谢谢。”季怀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开心。他看了一眼远处的海面,又问道,“不过为什么这么多人在秋天来海边玩?一般不都是夏天吗?”
祝柊清摇了摇手指,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还故意晃了晃脑袋:“你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哦对了,你手不能动——呐,给你看。”他掏出手机,调出日历递到季怀允眼前。
或许是最近事情太多,时间过得太快,季怀允竟没意识到,距离和四十九日的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农历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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