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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45)
陆哲那张无声的挑衅图片,像是一支淬了毒的冷箭,精准地射穿了顾琛苦苦维持的理智防线。
办公室里明明开着恒温空调,他却感觉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他双眼赤红,口干舌燥。
沈睿的办事效率确实对得起他贴身助理的称号。短短四十八小时内,不仅锁定了陆哲那本堪称“黑历史鼻祖”的玛丽苏手稿可能藏匿的老家阁楼,甚至还挖到了几张陆哲大学乐队时期,穿着铆钉皮衣、头发染成一缕缕诡异紫色的模糊舞台照。
看着屏幕上陆哲那试图表现摇滚不羁,实则透着一股中二傻气的照片,顾琛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冰冷笑容。他仿佛已经手握尚方宝剑,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将陆哲那层精英伪善的面具彻底撕碎,让他也尝尝在众人面前社会性死亡的滋味。
他甚至在脑海中精心编排了剧本:或许可以在下次商业峰会的茶歇时间,故作惊讶地对围拢过来的同行们说:“诸位可知陆总除了商业手腕高超,年轻时还曾是文学爱好者?我偶然拜读过他初中时的大作,文笔细腻,情感真挚,尤其对‘男主角那如同揉碎了星辰的眼眸’描写,堪称一绝……” 或者,在某个需要放松气氛的饭局上,“无意间”用手机外放一段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跑调版《海阔天空》,然后一脸真诚地赞叹:“陆总真是多才多艺,连音乐都玩得如此……不拘一格。”
光是脑补陆哲瞬间僵硬的表情、强装镇定却掩饰不住的慌乱眼神,顾琛就感觉一股近乎病态的快感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暂时压过了这些日子积累的憋屈。
然而,这种精神胜利法带来的慰藉,如同泡影般脆弱。随着他对陆哲黑历史的“深入研究”,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和身体上的隐约不适,开始像阴湿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
尤其是在他反复聆听那段陆哲物理竞赛现场因“肚子疼”而仓皇败退的音频,以及对着那张紫色杀马特造型照片进行“艺术批判”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尾椎骨末端那种熟悉且令人不安的刺痒和微微发热感,出现的频率和强度都在悄然增加。耳朵深处也时不时传来一阵仿佛隔着厚重棉花听到的低沉嗡鸣,听力似乎变得有些敏感,又有些模糊。
他用力甩甩头,将这一切归咎于近期被陆哲连环刺激导致的精神衰弱和肝火过旺。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心理压力过大引起的生理错觉,只要扳倒陆哲,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顾琛光洁的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沈睿刚发来的一张陆哲大学时期穿着紧身破洞牛仔裤、试图对着镜头做出忧郁摇滚范儿却只显得滑稽可笑的照片,进行每日的“怒火燃料”补充兼“审美荼毒”治疗。
照片上的陆哲,瘦得像根竹竿,紧身裤勾勒出并不存在的腿部线条,破洞位置尴尬,脸上那副“全世界都不懂我”的做作表情,让顾琛一边鄙夷地嗤笑,一边忍不住放大再放大,试图从每个像素点里榨取出更多的嘲笑素材。
就在他沉浸在“大仇将报”的快意幻想中时,放在桌面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了一声轻微但不容忽视的震动提示音。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发信人显示——陆哲。
心脏莫名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信息。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内容简单,却像一颗炸弹在他脑海里轰然引爆——
那个皮质细腻刻着“小麻烦”字样和陆哲电话号码的银牌项圈,被随意却又充满展示意味地,挂在了陆哲书房那个奢华到刺眼的狗窝最显眼的拱形门楣上!
项圈旁边,还精心摆放着一盒包装精美未开封的,也是顾琛作为狗时曾经为之疯狂摇尾乞怜的顶级羊奶布丁零食!
这无声却极具象征意义的羞辱,像极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一瓢滚油,狠狠浇在了顾琛那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上!
轰——!
顾琛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极致愤怒和屈辱瞬间充胀、挤压,眼前猛地一黑,随即迸发出无数金星!耳朵里不再是嗡鸣,而是变成了血液疯狂奔流、撞击血管壁的轰鸣巨响!
“陆!哲!我□□祖宗十八代!!!” 他再也控制不住,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从宽大舒适的老板椅上弹射起来!巨大的动作带倒了桌上的一个笔筒,昂贵的钢笔和铅笔稀里哗啦滚落一地。
他抓起手边最近的一个沉重的黄铜镇纸——那是某个合作方送的礼物,上面还刻着“商界翘楚”的字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对面光洁的墙壁狠狠砸去!
“砰!!!”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在办公室里回荡!镇纸在米白色的昂贵墙纸上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凹陷坑洞,然后无力地弹落在地毯上,发出“咚”的闷响。
顾琛胸口剧烈起伏,像破旧的风箱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逆流,皮肤表面传来一阵阵诡异且越来越强烈的灼热和刺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同时扎刺,尤其是沿着脊柱、后背和四肢的皮肤!
他跌跌撞撞,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冲进了办公室内自带的私人休息室。他需要冷静!需要冰冷的水来浇灭这焚身的怒火!
“哗啦啦——”
他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汹涌而出。
他双手死死撑在冰冷的陶瓷洗手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骨节突出。他深深地低下头,看着盥洗盆里旋转的水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试图将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暴怒压下去。
然而,身体的异变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脱缰的野马,朝着不可控的深渊急速滑落!
那尾椎骨的刺痒感陡然变得无比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紧接着是一种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拉伸、变形、甚至缩短的错觉!
耳朵里的轰鸣变成了某种低沉的咆哮,听力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水管里细微的水流声,却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最让他恐惧的是,他的视线开始扭曲、变化——
色彩饱和度诡异增高,但物体的细节轮廓却在模糊,而且……他看洗手台的视角,似乎在……降低?!
不!不可能!
他惊恐万状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看向墙上那面光洁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那个西装革履、面容冷峻、掌控着商业帝国的顾氏总裁。
他的脸部轮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缩短!
颧骨不再分明,下颌线条柔和,或者说退化成了幼犬般的弧度。
那双原本锐利深邃的黑眸,变得更大、更圆,瞳孔的颜色在光线折射下,隐隐透出一种……带着点蓝膜的浅褐色?!
最可怕的是,他的头发!如同快进播放的植物生长纪录片,浓密、蓬松、雪白的毛发疯狂地从他全身每一个毛孔中钻出,迅速覆盖了他的脸颊、脖颈、手臂……颜色是那种他无比熟悉又深恶痛绝的!刺眼的纯白!
“不……不——!!!住手!!停下来!!!” 顾琛发出了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嘶吼。但这吼声冲出喉咙,却变成了一声凄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
“嗷呜————!!!!”
他眼睁睁地,绝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高急速缩水,挺拔的身躯佝偻、变形,四肢不再是修长的人类肢体,而是变成了覆盖着白毛、带着粉色肉垫的狗爪!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和衬衫,被骤然膨胀起来的白色毛团撑得撕裂开来,发出“刺啦”的布料破碎声,变成几片可怜的破布,滑稽地挂在他如今毛茸茸的身体上!
天旋地转,意识模糊。
当那阵诡异的、仿佛每个细胞都在重组撕裂的剧痛和不适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顾琛,或者说,重新变回的“小麻烦”,虚脱般地瘫倒在冰冷坚硬的瓷砖地板上,浑身覆盖着蓬松却让他感到无比耻辱的白色毛发,只能四肢着地。嘴里呼出的不再是属于人类的沉重喘息,而是带着呜咽声急促的狗吠。
他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两只毛茸茸的白色前爪,以及从破碎西装布料下裸露出来的粉嫩柔软的肉垫。
他又一次……变回了这只愚蠢的、毛茸茸的、象征着所有屈辱的萨摩耶!
这一次的打击,远比上一次在陆哲家突然变回时更加沉重,更加彻底!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复仇火焰,在这一刻,都被这身突如其来的狗皮彻底浇灭,只剩下无尽的荒谬、绝望和深入骨髓的羞耻!
他就像个奋力爬出深渊的人,眼看就要触及阳光,却被人一脚又踹回了更深更黑暗的谷底,甚至还给他套上了熟悉的镣铐!
他瘫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无神,仿佛一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和希望的破旧玩偶。身上挂着的破碎西装布料,如同他破碎的尊严和人生,凌乱地散落着,衬托得他此刻的模样更加可笑又可悲。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或许很长,或许只有几分钟。休息室的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声地推开了。
陆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是听到了之前办公室里那声巨响和那声极具穿透力的狗嚎,脸上带着一种精心调制过混合着“恰到好处”的惊讶、“真诚”的关切,以及一丝难以掩饰仿佛洞察了一切的了然。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那只瘫成一张生无可恋的白色毛毯、眼神涣散、身上还挂着几缕象征失败破布条的萨摩耶,然后缓缓移向墙上那个新鲜狰狞的坑洞,以及静静躺在地毯上的黄铜镇纸。
陆哲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嘲弄的表情,反而是一种……仿佛科学家观察到预期实验结果的平静,甚至还带着点“果然如此”的轻微叹息。
他迈步走进来,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缓缓在瘫软的顾琛面前蹲下身,试图与那双失去了高光又湿漉漉的狗眼平视。
他没有立刻去碰触顾琛,而是伸出手,轻轻捡起了地上那个项圈——正是图片上那个,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然真的带了过来,并且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派上用场。
陆哲拿着那个项圈,在顾琛空洞的视线前轻轻晃了晃,银牌反射着休息室冰冷的灯光。他的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探讨学术问题的冷静:
“强烈的、失控的负面情绪,尤其是这种……极致的、无能狂怒式的暴怒,看来果然是诱发你这种‘逆向进化’或者说‘状态退化’的关键催化剂之一?比酒精的效果似乎更直接、更猛烈。”
顾琛原本死寂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地聚焦!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用那双充满了震惊、骇然和“你他妈怎么会知道?!”的狗眼,死死地、几乎要瞪出眼眶般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陆哲的脸!
陆哲对他这剧烈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是基于之前多次观察到的规律?
还是那位“非典型生物现象专家”的胡诌给了他启发?
只是将项圈暂时放在一边,然后伸出手,动作熟练、力道精准地,轻轻抚摸上顾琛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头顶。
那手法,那落在耳后敏感区的力度,正是以前能让“小麻烦”瞬间舒服得眯起眼、发出咕噜声的“必杀技”。
然而,此刻的顾琛只觉得无边的屈辱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愤怒地、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猛地扭动脖子,想要躲开这充满驯服意味的抚摸,喉咙里发出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威胁性且低沉的、“呜噜噜”的低吼。
“行了,省点力气吧。”陆哲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抗拒,从容地收回手,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看来你精心策划的‘复仇者联盟’计划,得因为主演的‘不可抗力’而无限期搁浅了。或者说……”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拿起放在一旁的项圈,在顾琛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更加激烈的挣扎中,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咔哒”一声,重新扣回到了他那毛茸茸的脖子上。
那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最终判决的槌音,敲碎了顾琛最后一丝侥幸。
陆哲看着脖子上重新戴上项圈眼神彻底灰败下去、仿佛连挣扎力气都失去的萨摩耶,伸手拍了拍他僵硬的后颈,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地宣布:
“欢迎回来,‘小麻烦’。”
“以及,基于你这次在办公室的‘暴力破坏’行为——指那面墙和那个镇纸,以及情绪管理严重失控,直接导致珍贵的‘人形’状态丢失,对我们双方的‘合作’前景造成重大不确定性……我们之前达成的‘赔偿’协议,恐怕需要立刻启动紧急修订程序,增加一些……更具约束力和惩罚性的补充条款了。”
顾琛:“!!!”
他听着陆哲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看着对方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仿佛早已编织好天罗地网等着他跳进来的从容姿态,感受着脖子上项圈那熟悉而冰冷的束缚感,想到自己几分钟前还意气风发地谋划着如何让陆哲身败名裂,转眼间却连作为“人”的资格都再次失去……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愤、绝望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张开嘴,用尽此刻这具毛茸茸身体里所有的力气,想要发出最愤怒、最不甘、最撕心裂肺的咆哮,来控诉这操蛋的命运和眼前这个魔鬼般的男人!
然而,最终冲出喉咙的,却只是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绵长、充满了血泪与无尽控诉的——
“嗷呜呜呜呜呜——!!!”
陆哲!你个杀千刀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早晚有一天要咬死你!!!
而回应他那饱含血泪哀嚎的,只有陆哲那终于不再掩饰的、低沉而充满了愉悦和满足感的轻笑声,以及一句如同魔咒般、将他彻底打入深渊的“安抚”:
“乖,别嚎了,嗓子会哑。‘爸爸’说话算话,待会儿就给你开那个你眼馋了很久的羊奶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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