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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黑雾中走出一个极高的男子，可身形轮廓却辨不清楚，因为他近乎和黑雾融为一体，乌发黑衣，五官分明，双眼狭长，眼下一颗小小的黑痣尽显妖异。
元绯月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是清徵。
清徵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醒来后就失去了绝大多数记忆，只记得被故土驱逐，流落蛮荒后的部分记忆。
所幸在濒死之际，被爷爷捡了回去，后来爷爷还给他介绍了个朋友，就是清徵。
从此以后，他便不再寂寞。
清徵虽然性格冷淡了点，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不爱说话，可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妖异邪气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
“沁宁早就死了。”
“是清徵...”元绯月情绪低落下去，“用魔气复活了他。”
“沁娘是个苦命人，她自幼失去双亲，寄人篱下长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男人，以为对方就是自己终生的托付，没想到成亲后这男人花心滥赌，更丧心病狂的要将她卖去青楼抵债，于是她连夜带着孩子逃走，几经波折，来到了忘川镇，凭借自己精湛的医术，开了这间医馆，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后来忘川镇突发瘟疫，她家世代从医，本见惯了生死，可是当这个悲剧发生在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时，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于是当清徵说能够复活沁宁时，她什么都没问，就立即答应了。”
苏落沉阴阳怪气道：“既然儿子都复活了，她又为何会充满怨念，变成如今这种模样呢？”
“因为...用魔气复活一个人，本就是镜花水月。”
“逆天而行之事，又怎会有好结果？”
苏落沉：“……”
他家族世代都是最厉害的占星师，自是知道所有的一切，如同星河运转一般，必有轨迹。
如若以人力强行干涉逆转，只会带来无尽灾祸。
元绯月说的每个字都有道理，无法反驳。
可恶！
仙君就是九重天的人，这死狐狸尽会挑让仙君顺耳的话说。
他怎么那么会讨好？
该不是他们青丘一族得天独厚的本事吧？
真不公平！
元绯月没有发现苏落沉眼底的不甘与较劲，继续道：“一开始，沁宁除了体温很低，行动迟缓，以及不能在白日里出来外，都很正常。”
“毕竟是死而复生的人，沁娘对此已经很满足了，不要求他能够和从前一样完好如初。”
“直到有一日...”
“那日医馆人多了些，所以沁娘没有按照平时的点回来，等到做完饭去叫沁宁的时候，发现人竟然不在屋里。”
“自从死而复生后，沁宁就没有出过医馆，沁娘觉得奇怪，心里着急，便将整个医馆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便出门去寻。”
“一路上都没有人，安静得很是诡异，等寻到镇子中心的时候，所看到的画面，让她整个人差点崩溃。”
“满地碎裂的尸骸堆叠在一起，好像森罗地狱的图景，而沁宁...正站在尸堆的最上头，双目赤红的，撕碎了隔壁家才三岁的小女孩……”
云星雪沉着声道：“他失控了？”
被魔气侵体，会日益影响神志，失控是早晚的事。
“对。”元绯月看着近在咫尺，双目赤红，已全然没有理智的沁宁，“他被魔气控制了，屠戮了整个忘川镇。”
苏落沉道：“这就是魔域形成的原因了。”
“所以沁宁才是魔域的妖主。”
元绯月摇摇头：“并不是……”
*
酷似章鱼的触须紧紧缠绕住涟漪的脖子，只要再一用力，就能将它折断。
涟漪艰难出声：“你居然是...伏妖殿果然是伏妖殿，用人当真不拘一格。”
唐瑞的眼眸中隐隐有幽蓝暗光闪过，他低声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想使用这股力量。”
涟漪凄惨一笑，缓缓闭上眼睛：“技不如人，我认了...这样也好，也许我可以早点见到我妹妹了。”
唐瑞吐了口气，握紧垂在身边，微微发抖的手，强作镇定道：“落沉哥哥说过，我不能杀人，不然会沾染凶戾之气。”
“对妖而言，这是极其凶险之事。”
“但如若让你自由行动，会对大家造成不可预估的危险，所以涟漪姐姐，对不起了。”
数只触手飞出，如同残影一般，但攻击力惊人，瞬时就让涟漪全身骨骼尽断，经脉破碎，触手松开后，她整个人在地上剧烈抽搐，瞧起来就十分痛苦。
“我还把握不好这力量，只能保证不失手害了你性命，所以应当是有点痛。”唐瑞笑了笑道，“不过也算是姐姐利用我们，背叛我们的惩罚吧。”
“姐姐日后..好自为之。”
*
元绯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两步上前，来到了沁娘面前，蹲下，伸手触碰了下她的额头，浓郁的魔气似乎找到了家一般，眨眼就顺着他的手指钻进了体内。
云星雪眉头皱紧。
沁娘身上的魔气被元绯月吸收之后，便恢复了神志，见到执剑的云星雪和苏落沉，绝望地哭喊道：“别..别杀他，他不是故意的。”
元绯月神色悲悯，尽量柔声道：“沁婶，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真的是沁宁想要的吗？”
沁婶：“……”
元绯月继续道：“他一生虽短，但从小便跟着你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虽然不幸得病去世，可来世本会有个好的归处。”
“你同意旁人使用妖法强行将他死而复生，以至于后来他体内魔气失控屠戮整个忘川镇，醒来之后承受不了事实而自杀。”
“你真的觉得，这是对的吗？”
云星雪薄唇紧抿，眉头皱得更紧，眼底划过厉色。
他本以为，将元绯月投入梦境，让他再一次经历青丘惨案，已经是清徵最大的目的。
没想到还没有结束。
若非元绯月在破除梦境的过程中，不幸失去记忆。
这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经历，会让他再体验一遍如同凌迟般的痛苦。
沁娘抓紧元绯月的手，用力到让他都觉得有点生疼：“他就是太善良了，这明明不是他的错，是魔气的错，跟他没有关系！！这个傻孩子，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
苏落沉终于听不下去了，上前冷声呵斥道：“我真是听够了。”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其实说到底就是自私！所以即便他不人不鬼的活着，你也不在乎，因为你只想他陪伴着你！你从来没有在他的角度为他想过！”
“还有，你明知道他已经死了，还妄图诱拐无……”
苏落沉看了下元绯月的脸，“无知少女”四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还试图诱拐女子给他当妻子，以爱之名，做尽害人之事，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苏落沉的剑指向沁娘的额间：“因为你这般自私自利的念头，害死了整个忘川镇的人，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
“今日就是你和你儿子的死期！”
沁娘低头，细碎阴暗的笑声由轻到响，到后来振聋发聩。
她周身刚刚平息下去的魔气骤然暴涨，无视身上几处致命伤，硬生生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开始膨胀，顷刻间就比先前大了好几倍，看上去就极不好对付。
苏落沉冷哼道：“果然，你就是这魔域的妖主，是你的怨气构建了这整个魔域。”
说到此，苏落沉横了一眼边上绷紧小脸，好像很无语的元绯月：“要不是刚才你阻止，我早就一剑杀了她了。”
元绯月终于忍不住给了个白眼：“苏落沉，大名鼎鼎的伏妖殿苏殿下！我谢谢您了。”
“既然是魔域妖主，自然是和整个魔域关联在一起的，你觉得单单杀了她一个肉身，就能解决掉整个魔域了？”
苏落沉：“……”
先前在灵犀镇时，赤煌身死，可是整个魔域没有消失，反而失控了，向四处城镇扩散而去。
要破除魔域，的确不是只杀了妖主那么简单。
元绯月很是不爽地继续道：“我好不容易，把她身上的魔气暂时压制住了，让她暂且恢复了神智，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动干戈的解决问题。”
“结果你一个冲动，过嘴瘾，你看看！”
苏落沉：“……”
好半天后，沁娘化身的那个怪物在快要顶破天后，终于停止了胀大，一双灯笼般大的眼睛往下看过来，里头的怨毒和憎恨浓烈如同实质，好似要刺穿所有人时...
苏落沉终于不甘心地低声道：“那怎么办？”
元绯月轻轻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当然是战了！”
元绯月仰头看向近乎大到要通天的沁娘，唇角勾起，琥珀色的杏眼里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无比自信地道：“虽然这大家伙瞧起来是有点吓人，但也不是我的对手。”
元绯月左手双指并拢，抵在眉间，指尖紫红色光芒闪过，是驱动妖力的特征，接着周身都包裹满了紫红色妖力，白色衣摆和发梢如同被风轻轻吹动，整个人如梦如幻，原本就漂亮的脸更是惊艳无双，脚尖轻轻一蹬，瞬时就如同一颗流星般蹿了上去。
云星雪眉心又一跳。
这小子忘了自己已经失忆，现在只是一个百岁小妖，不知道如何驱动强大的法术，更不知道如何驱动胧月遮，纵使再天赋异禀，对付这样的妖主也没有他说得那么容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云星雪驱动法诀跟了上去，临走前淡淡丢下一句：“设法唤醒沁宁的神志。”
“他是整个破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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