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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了
晨光初绽,风和日丽。长寿宫里的宫女正用竹帚清扫着昨晚的落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带着淡淡的药香。
灵音轻手轻脚地推开寝殿的大门,床头的素纱帷帐被风吹起,露出一张熟睡的精致面容。
“娘娘,起床喝药了。”
段向雪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时过境迁,她的小腹已略有隆起。段向雪抚了抚肚子,对灵音道:“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皇上刚刚下朝,说午时要来宫里陪娘娘一道用膳呢。”
段向雪点了点头,下床吃了饭、喝了药。
灵音看着那见底的碗,不禁眼眶一红。段向雪见灵音哭了,顿时吓了一跳:“灵音,你怎么了?”
“奴婢心里高兴,”灵音边笑边哭,“娘娘终于能正常吃饭了,之前您没吃两口便上吐下泻,真是吓死奴婢了!”
段向雪叹了口气:“本宫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长青的背叛,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这些天皇上日日过来,本宫也不该再耍那些小脾气。”
“只要娘娘好,奴婢便安心了!”灵音抹了抹眼泪,“为娘娘诊平安脉的太医到了,奴婢去请。”
段向雪闭了闭眼,用力将脑中段长青的身影甩了出去。
太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颔首:“娘娘胎象平稳,恢复得很好。只要按时服用安胎药即可。下官告退。”
陆太医走出长寿宫,灵音却追了出来:“陆太医留步。”
“灵音姑娘有何事?”
“大人怎么走得这样急?连药箱都忘了。”
陆太医一惊,从灵音手中接过药箱:“多谢灵音姑娘!太医院这些天啊忙得不可开交,都在钻研那时疫的方子。臣虽只服侍长寿宫,偶尔也会帮同僚们参谋参谋。”
“都?”灵音蹙眉道,“我怎么记得此事是文观行一人负责,怎么你们……”
陆太医压低了声音:“还不是文太医那方子不够管用?灵音姑娘,瘟疫之事可千万不能叫皇后娘娘知道了,若是惊动了龙胎,你我都是杀头的死罪!”
灵音有些不耐烦:“这事还用你提醒吗?皇后娘娘的事在我心里自然是一等一的要事。”
陆太医离开了。
灵音正要转身回殿,却见拐角处一抹素色款款而来。
那人离得有些远,灵音眯了眯眼,在看清那人相貌时,忽而一愣。
灵音将曲荷带入长寿宫时,段向雪正倚在美人塌上读书。她抬眸一看,手中的书卷瞬间掉落在地!
曲荷双膝跪地:“曲荷参见皇后娘娘。”
“曲荷姐姐请起,快快赐坐!”
灵音搬来凳子,曲荷落座后,二人却有些沉默。
“我们许久没这样坐在一起了。”段向雪主动开了口。
曲荷和段向雪之间的确是尴尬的。
前者曾与栾知凌的相识相交,后者却是栾知凌明媒正娶的正妻。
自栾知凌登基,段向雪和曲荷就再没见过面。一为避嫌,二是她二人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
曲荷没有回应段向雪的话,她抿了抿唇:“听说娘娘前段日子伤了身子,孩子是否无恙?”
“方才太医来请过脉,一切安好,劳烦姐姐挂心了。”
“那就好,”曲荷递给灵音一只食盒,“这里面是一道羊奶山药羹,聊表心意。”
气氛顿时轻松几分,段向雪淡笑道:“是向雪太不懂事,竟还让姐姐来找我。”
“您虽称曲荷一声姐姐,可曲荷知道自己的身份,咳咳……”
段向雪睁大了眼:“怎么了?”
曲荷摆摆手:“无妨,旧疾。前段时间在御花园淋了雨,便一直不好,我也懒得去管。”
“我记得在王府时姐姐的身子一向不错,怎么现在……”
“快好了,”曲荷打断了段向雪的话,“娘娘不必忧心,只要娘娘好、娘娘腹中的胎儿好,别的您都不必管。”
段向雪神情复杂地看着曲荷,她刚欲开口,曲荷便起了身:“娘娘记得吃那奶羹。曲荷告退。”
曲荷走得极快,灵音观察着段向雪的表情,低声问道:“娘娘,要不要奴婢扶您回床上休息?”
段向雪摇摇头,似是有些伤感。她起身走向殿外,遥遥望着那素色背影:“总归是本宫对不住曲荷。”
灵音立即反驳道:“娘娘怎么能这么说?您也是嫁到王府之后才知道曲荷这个人的呀。要怪也该怪……怪皇上才对!”
段向雪看了灵音一眼:“你也就是仗着本宫宠你,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罢了,你去拿那羊奶山药羹来。”
灵音捧着食盒过来:“娘娘稍等,待奴婢用银针验过再喝。”
“不必。本宫与曲荷之间,是无法和解的。若我是她,也原谅不了一个抢了自己夫婿的女子,”段向雪将奶羹一饮而尽,“今日她虽别扭了些,可本宫相信她是真心的。”
段向雪都这么说了,灵音也不好再说曲荷什么。
段向雪:“早上看到陆太医时,倒让本宫无端想起居遥。话说回来,自默心寺之后,本宫便没再见过居遥了。不知他现在如何?”
“神医……”灵音想了想,“听说刚升了白泽军的副将。”
“是吗?”段向雪沉思道,“你去皇上库里寻一把趁手的武器,给他送去吧。”
“娘娘为何要送他武器?”灵音问。
“他这段时日不来见我,约莫是不敢见我。居遥担心本宫因栾襄之事与他有所隔阂,可他数次救本宫于水火,本宫又怎么舍得怪他?”段向雪叹声道,“希望居遥收到武器以后,能够明白本宫的心意。”
*
另一边的十里竹林中,居遥幽幽转醒。
居遥呆滞地接过毛巾,又呆滞地吃下栾襄递过的米粥和小菜,然后用被子蒙住头,打算继续睡。
“刚吃完东西不要躺下,对胃不好。”
于是居遥又被栾襄扒拉了起来。
居遥捏住栾襄的下巴,想抽他,最终却是没舍得用劲儿,只捧着脸轻轻箍了两下:“我讨厌你。”
“我喜欢你。”栾襄目不转睛地盯着居遥。
终于,居遥被那炙热的眼神盯得败下阵来。他一把抓住栾襄的脖子,前后晃了好几下:“李二铁要来招惹我,我有什么办法,你偏生怪我,还不许我说!”
栾襄任凭居遥动作:“对不起。”
居遥刚有些心软,却听见栾襄小声嘀咕:“昨天那么快,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居遥啧了一声:“你说什么?我特么……”
“这不,还有力气骂我。”
栾襄真是一丁点反思的意思都没有!
居遥臊红了脸,他扭过头去不看栾襄:“我不要聊这个了!你过几天跟我去一趟皇城。”
栾襄眯眼笑道:“好。”
“你也不问我去做什么?”
“我早说过了,只要跟小遥在一起,做什么都……”
“——居大人在吗?”
居遥捂住栾襄的嘴:“有人来了!”
栾襄蹙眉:“谁来了?那声音我不认得。”
“待会儿给你介绍,你实体状态还有多久?”
“一个半时辰,前两日又涨了。”
天呐!
栾襄推推居遥:“去开门吧,别让他上二楼就行。”
居遥匆忙披上外衣打开门,门外是大包小包的王意之。
王意之额头满是汗,看来是徒步过来的:“居大人,末将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说来话长啊!”
原来,段向雪派的人去了白泽军营,没找见居遥,便将武器放在了营里。王意之便主动请缨为居遥送来。
居遥看着那柄通体银白的长剑,不禁有些动容。
“顺便,我小叔还有消息要我代为通传。”王意之眨了眨眼。
居遥大喜,给王意之倒了杯水:“慢慢说。”
王意之:“居副将先前让小叔调查乔鹤岑的下落,此事已有眉目。他这几日在城门东南处出没。”
“东南处?!”
据居遥所知,文观行这段时日负责的流民便都弥留于皇城外东南角。
难不成时疫之事……
“噔噔!”
重物落地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王意之目光一凛:“什么声音?有人?”
“不不,是我的鸟!”
还没等居遥狡辩,王意之便先飞奔上了二楼。
栾襄!!!
居遥紧随其后,先是对着玲珑装模做样地数落了一番,随后遮住了身后高耸的被子。
王意之狐疑道:“床上怎么堆了这么多被子?”
“你来得不巧,我正在收拾东西呢,”居遥哈哈一笑,掀开被子躺了下来,“我今天不太舒服,先躺下了。”
王意之一下慌了神:“我小叔要我好好照顾您,大人哪里不舒服?末将去抓药!”
“我吃过药了,先说正事儿吧。”
王意之道:“皇城外东南人多眼杂,很容易跟丢。所以小叔的意思是暂且按兵不动,先看看他想做什么。居大人觉得呢?”
“就按王铭说的做吧,这事急不得。我会抽空去那边看看情况的,你我随时联系。”
王意之说好,却不走,他盯着居遥欲言又止:“呃,副将的脖子怎么了?好似有些发青?”
“哦,我刚不是说自己不太舒服吗,昨日去药铺针灸了。”
居遥说的煞有其是,栾襄在被子底下笑得直抖。
王意之觉得稀奇,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竟然还有这样的疗法,受教了。”
栾襄抖得更厉害了。
居遥终于送走了王意之这个热心的孩子,他跑上二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被子……然后被栾襄拉了进去。
栾襄把居遥亲的迷迷糊糊才放出来,居遥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揪起栾襄的脸蛋:“你就是看王意之老实,故意逗他玩吧?”
栾襄被蹂躏地呜呜两声,话都说不清楚:“窝子想逗泥!”
居遥放开栾襄,两道红印子在栾襄脸上格外显眼,犹如年画里的红脸娃娃,居遥笑出了声:“真可爱。”
栾襄的脸好似更红了。
居遥:“好了不闹了,待会儿去流民那儿看看。”
竹阁和流民虽都在皇城外,可前者在西北方,后者在东南方。因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所以居遥决定带着栾襄直接从皇城穿过去。
栾襄:“路好长,早知道直接带你从城墙上飞过去了。”
居遥嘴角抽了抽:“你又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到了流民居,想让所有人围观你吗?”
栾襄:“他们不认得我。”
居遥还想和栾襄说些什么,忽听前方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
只见街角处已围了一圈人,居遥快步向人群走去,隐约听见什么“流民入城”“撕咬百姓”等词语,他的心瞬间突突直跳,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居遥。”
栾襄在叫他。
可居遥却没有停下脚步,他不管不顾地挤入人群,直到看清地上躺着的、头发花白的老头:
“爷、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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