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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乖卖惨
这厢,楚月安心中被他欺骗的怒气其实这几个月已经消得差不多,更多是没由来的委屈。那厢,顾少室无言以对无可奈何,因为他实在没想到,困扰了自己三个月的问题,竟然是白止以为自己不信他。
——是,他承认他不会对人报以完全的信任,但对白止,顾少室自觉自己已经以诚相待了。
若是旁人身份有疑,都用不着顾少室亲自出手,只需吩咐一声,方七就连人带铺盖打包解决,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这有夸张成分,但白止不同,顾少室甚至为了他让方七走了一趟梧州查证,不说结果如何,光是这个态度,他就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若不是已经打算用人,他怎会给出去自己的腰牌?又怎会暗中吩咐中书主事对白止多加照管?不说别的,他没计较白止和楚月安联手做局,害程岳在早朝上乱说话,引得他不得不与太子公开对立——尽管这件事不过或早或晚。
总之的总之,他要是真想翻旧账何必等到今日?他要是真不信白止又何必在楚月安手下把他救回来?
说到底,人家兄妹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顾少室不是非管不可,他即便缺个在楚府的眼线,方秋方冬也不是不能用——虽然这两个棋子的确废了。
扯远了,顾少室从回忆里抽神,正要细问,不想楚月安又弱弱开了口:
“难道不是吗……大人对待亲生姐妹尚且如此,又怎会相信我一个外人呢?”
顾少室一哽,将手放下,沉默着将目光移回楚月安脸上:
很好,眼里已经蓄着泪花了。
他忍不住从胸腔起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扪心自问:
他难道真的很凶吗?
还是他真的眼瞎看错了人,捡回来一个爱哭鬼?
顾丞相很纳闷。
这饭看上去两个人也都吃不下去了,顾少室愁啊,揉了揉眉心起身,朝外道:
“松竹,请大夫进来。”
大夫早已到了。
倒不如说,这几日大夫一直住在府里,不过楚月安醒后一直拉着顾少室说话,后来又赶来吃饭,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几乎未动的饭菜被婢女们撤下,鬓发白须的大夫坐到楚月安身边把脉,顾少室则一个人默默背着手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月安:……
情绪才起来呢,怎么顾少室不按话本上的演?
丞相府请来的人自然技艺一绝,大夫指腹一按上他脉搏,便抚抚胡须,诊断道:
“公子这是气虚体乏,肝火攻心,这才昏迷沉睡。不过现下你已醒来,便没什么大碍,按照这几日开好的药方继续调理便可,一日两服,早晚一次。”
他顿了顿,看一眼楚月安,他眼眶自然还是红的,眉头微蹙,显然受了委屈。
大夫不知猜想了什么,轻轻拍了拍他手背,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
“你这症状虽没什么忌口,但毕竟两日未曾正常进食,这几日还是该饮食清淡些好。”
楚月安眨了眨眼。
“我睡了两日?”
某位丞相不着痕迹地侧头看了他一眼,可惜沉浸在思绪中的楚月安一无所觉。
什么?他竟然昏迷了两日!?
那顾少室岂不是把他全身都看过一遍了???
他的清白!
楚月安面色霎时白了又白,大夫以为他又出了什么事,两指再次按上他脉搏,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顾少室反应更快,彻底回过身,却不知是顾忌着什么暂未上前,只是问道:
“先生可是诊出了什么别的问题?”
楚月安吞下疑惑:顾少室这是盼他有问题么?
不想,大夫细细按弦片刻,眉头紧了又松,最终吐出句:
“公子这是……”
“这是…?”楚月安咬着唇期待。
“公子这是饿了。”大夫松开手,一脸正色。
楚月安:。。。
顾少室:(憋笑)
但下一秒顾少室就笑不出来了。
大夫:“唉,我瞧着刚才端出去的饭食都没怎么动,大人。”他起身,朝顾少室一礼:
“下医知道不该多管大人的家务事,不过小公子身体尚虚,切不可操之过急啊。”
楚月安:?说谁虚呢!还有谁是他家的?
顾少室一张脸黑了:“先生误会,这是……”
舌灿莲花的顾丞相难得卡了壳。
白止是他的谁?
这个问题在放在之前,他还能毫无芥蒂地说白止是他安排在楚家的棋子,但刚才之后,他倒是不敢这么自认为了。
好在大夫显然对这达官显贵后院里的事讳莫如深,拱手告退:
“小公子的药已经熬上了,下医这就下去端上来。”
顾少室一听,感到不妙,一时着急咬了舌头:“这几日叨扰先生,您先歇着,药我来端就好——”
楚月安一脸惊悚:顾少室吃错药了?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松竹恰在此时敲开门进来,他手里端着个不大的托盘,正中摆着两碗黑漆漆的药,见顾少室和大夫一左一右站在楚月安旁边,挠了挠头,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公子?”
顾少室默默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
今日不宜见客。
两个心里都莫名其妙在别扭的人终于能好好坐下来说话。
嗯……相对喝药怎么不算。
顾少室对喝药提不上厌恶,但没人会喜欢,只是从容接过,也不坐下,皱着眉一口闷了,结果一低头,发现楚月安握着汤勺一口一口地抿,神情自然,仿佛全没感到苦味一般。
他有些诧异:“为何不一口饮尽?”
药汤的温度自然是把控好了的,不存在太烫的问题,更何况这是冬日,再烫的药汤端过来也该凉了。
楚月安轻轻掀眸看他一眼,这一眼含恨带怨,端的是一个“我有委屈但我不说”,仅见着他搁下汤勺,另一只手已捂上心口:
“大人是怕苦么?可我是不怕的。”
顾少室心头一跳。
楚月安:“因为这嘴中的苦,怎比得过我心中之苦呢。”
说着,他两手端起碗沿,仰头,将药液一饮而尽,这动作做得不快不慢,放在顾少室眼里却似是无声放了缓,只见他白皙的脖颈勾勒出一个向上的弧度,那颗尚未发育完全的喉结在这弧度上凸起却不突兀,药液顺着他下唇流入口腔,又在他嘴角不慎泄出一弯,径直顺着下颚流经喉结,淌过锁骨,最后没入里衣深处。
顾少室不由得咽了咽喉咙。
说起来,白止穿的还是他的衣服。
丞相府之间没有留客居住的先例,自然也不存在为客人准备的衣物,是以那日顾少室抱他回来时还为此事好一通折腾。
他自小在顾府里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衣服多是大房公子穿剩的不要的丢给他,能穿就行。情况最差的时候,他还穿过松竹身为府中杂役的麻布衣服,所以自然对将自己的衣服借给别人穿无甚在意。
可问题却不是这个。
而是白止穿不下他的衣服。
顾少室最初其实是很纳闷的,他想着,白止既然是将军府的子嗣,体格怎会如此纤细?即便从小受了苛待也不该如此,后来又思及他今年不过十五,便也释然,从衣柜底层里找出他年少时的旧衣给人换上。
他轻咳一声,目光从楚月安那片白皙的惊人的皮肤移开,瞟一眼身边已经僵立的松竹,无声叹口气:
“你下去吧。”
松竹:“哦!”
不知道他又会在心里乱想什么,改日要和他说一声。顾少室在内心想到,见松竹合上门出去,这才转向楚月安:
“改日我叫人给你重新量个尺寸,裁剪新衣。”
楚月安眨眨眼,没懂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件事,很是懵懂地点了点头,又低头去扯自己衣摆:
方才没注意,现在一看,他里衣是一件月白色内衬,外面罩着件袖摆多出一截的黑色中衣,显然不是他的身量。
也好在刚才一路从主屋走到膳厅,他这一身竟也没觉得冷,就是这款式……
“这是大人的衣服?”楚月安张口。
这没什么好掩饰的,顾少室点点头,眼神游离片刻,见他似乎没什么意见,只是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去捏那衣袖多出来的那截布料,心里没来由有些奇怪。勉强定了定神,缓缓开口:
“是你误会我了。”
楚月安指尖一顿。
万事开头难,但这开了头,剩下的便有如泉涌,倒没那么难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以为是我想借你威慑楚家,但那日我在书房对你所言,皆是我从你大哥的信件、乃至军情分析所得,即便有所夸大,目的也不是所谓的分割御前司,或是为了推我大伯上位。”
顾少室坐回桌边,两人椅子挨得近,身体却没触碰到一块,他一手手肘撑住桌沿,另一只手安安稳稳放在膝头,平视着楚月安:
“悱之,我必须承认我有利用你的心思,但这件事,的确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大人的真正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楚月安目光闪烁一下,掩去更多神色,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盖住了其下正紧紧交握的双手。
顾少室:“……”
“大人?”
顾少室:“我……”
他内心天人交战片刻,最终阖了阖眸:
“我暂时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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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演爽了,感谢表情指导季导演
松竹:我不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