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给回忆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开学前收拾行李的日子。叶寒把颜柳清塞的糖果罐放进书包时，忽然想起暑假前参与的朋辈群体倾听志愿者服务。他没再申请续期，记得江烁也没续，但对方没提过原因。
　　整理完最后一件T恤，他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江烁正把洗好的衣服往阳台绳上挂。叶寒盯着那片飘动的衣角，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对以后有什么规划吗？”
　　江烁转过身说：“应该会考研吧。你呢？要跟我一起考吗？”
　　叶寒摇摇头，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我不知道……还在想。”
　　江烁刚晾完衣服的手还带着点湿意和洗衣液的薰衣草香，他伸手揉了揉叶寒的头发：“没关系，慢慢想。实在没想好，就先跟我一起看书啊。多个人陪我刷题，总比我一个人对着真题发呆强。”
　　叶寒抬头对上江烁那双令他为之心动的眼睛。心里那点关于“未来”的迷茫不安，似乎就被按下了。
　　“好。”
　　两人回到学校，江烁先陪他回宿舍收拾卫生。
　　宿舍只是积了灰，叶寒拿起扫把弯腰扫地的时候，江烁已经踩着椅子够到上铺，利落地把叶寒的被单扯了下来：“被单也该洗了。”
　　他顺手扯过枕头想拆枕套，却看见枕头下一瓶未开封的乌龙茶。
　　他记性一向很好，清楚记得当时叶寒一口没喝，后来他便没再给对方送过饮料。可他从未想过，这瓶没被喝过的乌龙茶，会被叶寒偷偷藏在枕头下。
　　他回头看向叶寒，发现对方正呆愣愣望着那瓶乌龙茶，扫把停在半空，脸颊红彤彤的像苹果。
　　除了之前发烧那次，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叶寒脸颊这么红。
　　江烁继续拆枕套，扬了扬下巴：“怎么？藏瓶茶当宝贝啊？”
　　叶寒这才回过神，磕磕绊绊地说：“不是……忘了扔了。” 可他扫地的动作却乱了节奏，扫把杆在地上划来划去。
　　江烁没再追问，只是抱着拆下来的枕套转身走向阳台。洗衣机“嗡”地启动时，叶寒握着扫把的手指才慢慢松开，后背悄悄沁出一层薄汗。
　　他是真的忘了。其实暑假临走前，他本想把这瓶乌龙茶塞进背包带回去的。可想起液体不能带上飞机，便塞回枕头下，后来就彻底忘了这茬。
　　江烁把地拖往墙上一挂，拍拍手：“好了。我也该回去整理一下我的床了。”
　　叶寒起身想跟着去他宿舍搭把手，却被江烁笑着按住肩膀：“不用不用，我那宿舍简单，就擦擦自己的桌子就行。”他拍了拍叶寒的后背，把人往座位上推了推，“其他的等室友来了再一起收拾，总不能我一个人当劳模吧？”
　　“洗衣机响了记得把被单拿出来晾。”江烁说完就拉上门，不一会儿，又拉开条门缝探出脑袋来，弯着眉眼说：“晚点一起去吃饭呀。”
　　这下门是彻底关上了，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叶寒独自坐在宿舍里，忽然觉得宿舍很安静。他发了会儿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独处。明明过去那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可短短两个月的陪伴，让“一个人”的安静变得有些冷清。
　　他看着桌上的纹路，直到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江烁”两个字，他才被拉回神，接起电话时声音还有点发闷：“喂？”
　　“下来吃饭了。”
　　叶寒“嗯”了一声，挂电话时顺手抓起钥匙往门口走。
　　吃完饭，两人沿着明川湖散步，江烁忽然说起这学期的打算：“这学期得忙起来了，打算找个兼职攒点钱，考研的书也得开始啃了。可能没法像暑假那样天天黏着你，但在学校的话，学习、吃饭这些事，肯定都跟你一起。”
　　叶寒没立刻接话，他说不清江烁这话里藏着多少认真，只觉得嘴角不听使唤地上扬。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就是开心啊。
　　原来这种感觉早就有过了。在江烁带他去湿地公园，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时；在对方把贴纸贴在他额上时……而现在，当江烁把“一起学习、一起吃饭”写进他的未来计划里，这份喜悦变得更实在。
　　祝砚拎着行李箱刚走进宿舍，就看见江烁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翻书。一股莫名的不爽瞬间窜上来，他刚要开口，脑子里却忽然闪过暑假的事。
　　叶寒刚回去那几天，他几乎天天发消息，叶寒基本都会回；可江烁发过去的信息，却石沉大海似的没动静。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刚才那点不悦便散了。祝砚放下行李箱，故意把书包往桌上一放，发出不轻不响的动静，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行啊江烁，趁我不在占我位置，这学期想跟我抢宿舍？”
　　江烁瞥见他眼底那点藏不住的得意，扬了扬眉笑起来：“抢什么抢？我还等着你的返校特产呢！暑假说带的牛肉干没忘吧？”
　　“那必须的。”祝砚没再多说，拉开行李箱拉链，从里面掏出一袋袋包装好的零食往桌上摆。随手扔了一袋给江烁：“哝，你的。”又顺分给叶寒和另外两个室友。
　　桌上还剩两袋，一袋他自己收了，另一袋孤零零放着。叶寒看着那袋没动的，好奇问：“还有要送的人？”
　　祝砚耳根有点发烫，挠了挠脸笑得有点不自然：“给……给雅鸣留的，她家阿姨上次送我的酱菜超好吃，回礼总得有诚意点。”
　　这下轮到江烁挑眉了，手里转着祝砚刚扔过来的零食袋，慢悠悠开口：“哦？你都去过她家了？”
　　祝砚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老实点头：“嗯，放假时帮她搬行李送回家的，她留我吃了顿饭，酱菜就是那时候拿的。” 说这话时他没抬头，耳尖却比刚才更红了点，一脸藏不住的雀跃，倒显得有点憨。
　　江烁转头看向叶寒，眼里的调侃还没散去；叶寒正好也抬眼看他，嘴角噙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两人没说话，只是目光轻轻碰了一下，又默契地移开。
　　收拾完东西，祝砚却没像往常那样拉着叶寒去食堂，反而揣着手机和特产往外走：“我约了雅鸣吃饭，你们俩自己解决啊。”
　　江烁看着被关上的门：“你说他俩这事儿，能成吗？”
　　带着点看热闹的好奇，也带着对张雅鸣的怀疑。毕竟那位姑娘心思活络，祝砚这傻小子怕是要被牵着走。
　　叶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板，摇了摇头：“不清楚。”
　　江烁也没再纠结祝砚的事，话锋一转拍了下手：“对了，我兼职搞定了。就在附近游泳馆给小孩当教练，下周就能上岗。”他侧身撞了撞叶寒的胳膊，“今晚我请客，就当庆祝一下？”
　　叶寒没多想，点头应下。那时他只当是江烁找到兼职的开心分享，没往心里去。
　　谁料一个月后，江烁突然拎着纸袋来找他，打开一看，竟是一套从头到脚的衣服：贴身穿的白T恤，初秋的薄外套，常规的黑色裤子，连袜子都和他常穿的一样。
　　“第一笔工资到账啦，”江烁把袋子往他怀里推了推，耳尖有点红，“想着上次说庆祝，总该有点实在的。你试试合不合身？我按你平时穿的尺码挑的。”
　　叶寒捏着柔软的衣料，耳根也跟着泛红，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衣角。
　　江烁见他这副害羞模样，自己倒先放松下来了，嘴角噙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回去试试大小，要是哪里不合适，随时叫我去换。”
　　他心里却偷偷笑。
　　怎么可能不合适？叶寒平时穿的尺码、喜欢的宽松度，他早就记熟了。
　　叶寒抱着纸袋回宿舍，拆开衣服试穿时才发现都刚刚好合身。他对着镜子愣了愣，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第二天，江烁见他换了新衣服，眼睛亮了亮：“合身？”
　　叶寒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抵着对方胳膊。两人并肩往食堂走，微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乱飘，江烁抬手替他拨开，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眉骨。
　　“我给我爸也买了份礼物，寄的加急，估摸他明天能收到。”江烁忽然笑了笑，语气带着怀念，“说起来小时候，我拿到压岁钱总偷偷给他包个小红包，藏在他枕头底下等他回家。这么算的话，用第一笔工资给他送礼物，倒也不算头一回了。”
　　叶寒望着江烁侧脸。
　　这份给家人的心意，江烁从小就带着。他想起自己抽屉里那罐颜柳清塞的糖果，每次去花店颜柳清总会把罐子装满，就像江烁藏在枕头下的小红包。
　　“你爸收到会很开心的。”
　　江烁转过头，眼里闪着光：“借你吉言。”
　　“下周游泳馆有亲子活动，听说会很热闹，”江烁扒了口饭，“到时候带你去看小朋友玩水？”
　　叶寒戳着米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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