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落

　　“明明是管的太严。”周帆心里接话。

　　不过，对于大任描述的暗网在商场所为，她觉得是动画片里的场景。现实中，随随便便建一个局域网，就能对网里的所有人，不对，确切的说是网里所有的移动设备为所欲为。不知是她自己认知过于贫乏，还是大任过于夸大。

　　不过，大任的下一句话，更让她无语：“我也能做到。”见周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又跟了一句：“要不要现在演示给你看？”

　　What？周帆看着大任，略略眯了眯眼。这家伙，她心想，是来真的，还是要捉弄我？她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可能不可能。”她转头看向栀夏，对方只是对着她耸耸肩，表示自己不参与。

　　“我可以一边投屏一边操作。”大任边说边对她眨眨眼。

　　这个略带轻佻的动作，让周帆的判断天枰开始倾向于‘捉弄’。

　　“好了，我们还是先回归正题。”栀夏开口，将话题重新带回正轨。“两位的回答，恰恰点出了此事的矛盾之处。发现吗？没有？”他看着俩人盯着他，都不出声，一副等着他继续的样子。

　　“你的看法是，暗网删除监控以及建网隔离，是为了掐灭警方追查的线索。”他看着大任说。然后转向周帆：“你认为即使无法通过电子设备，还有现场目击证人可供警方追查。”见俩人都点头，栀夏抛出第二个问题：“暗网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呢？就为了拍一段邋遢男子对优秀女性胡言乱语的发疯视频？现在AI盛行，以暗网的能力，要出一段类似甚至更精彩的视频，根本是小菜一碟，不是吗？”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大任说的。

　　大任没有回答他，而是在思考，可能大脑过度加载，需要透透气，所以，嘴里飘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周帆被栀夏镇住了。更恰当的说法，是被他大脑运作的方式折服。当自己还在苦苦为找寻同事辛苦奔走的时候。这个人，只是坐在家里，凭借一部分信息，就可以站在高处，俯瞰整件事。当然，他对暗网的了解肯定不少，这点毋庸置疑。这也为他的推理提供了帮助。在周帆看来，他将暗网视作一个人。以人的行为模式来分析。说起来，不就是那些谋杀案中，所谓凶手的动机吗？只不过现在，栀夏聚焦的是暗网的动机。运用‘栀夏视角’，一点一点，接近核心。

　　这个男人，真厉害！周帆此时感到一股兴奋之情从腹中升起。她觉得自己真是走运，能碰到栀夏。虽然相遇的原因离奇的可以写一篇小作文。不过如今能呆在这人身边，以侦探助理的身份学习。真是太棒了。她要珍惜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观察，认真学习。当一座高山出现在一位攀登者面前时。这位攀登者的首要工作是去观察去认识去感知去分析这座高山。然后，才是开始攀登。

　　虽然栀夏才提了两个问题。但是，从哲学的角度不是有一句话吗：“当你知道怎么提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一半了。”周帆内心暗暗揣测，栀夏究竟对整件事知道了多少。不过，肯定没掌握全部信息。不然，周帆想，此时她们就不会坐在这里，而是应该开始营救行动了。

　　周帆再次将精力集中到栀夏的问题上，暗网在公众场合，自导自演的一段小视频，阻止最方便快捷触达人群更多的网络，却对线下传播，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口耳相传听之任之。为什么？有什么东西，或者说一个想法，在周帆的脑中一闪而过。可惜它速度太快，又太模糊，她一时捕捉不住。不过，她还是将脑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以问题的另一种形式，再次提问发出。

　　却没想到，栀夏在听到她的‘回锅问题’后，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周帆更有劲儿了。看来，是自己的问题，问对了方向。很好，那就顺着这个思路继续进行。

　　网络 vs 口耳相传。

　　两者的优缺点，就是一名小学生，也能不假思索的说出个一二三来。周帆思索着，排除了这条思维小路。向另一条走去。她开始思索两者对于传播这件事的效果有何不同。再一次，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闪回，但是仍然没被捕捉住。不过周帆直觉，现在的这个思考方向是对的。

　　过了一会儿，她猛的抬起刚才因思索而低垂的头，看向栀夏，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她抓住了那个屡次逃脱的想法，但是它提供的信息有些夸张。“恐……慌”她迟疑的说出两个字。

　　栀夏此时看着她的目光比以往都要专注，表情反而更加平静。他依然没有开口，他知道，她会进行说明。

　　的确，说出了最艰难最不可能的两个字后，周帆好像已经跨过了最艰难的隘口，后面的话可以流畅的说出来：“网络的传播速度快范围广。不过，如今短视频，微短剧随处可见。不仅是专门看这些的app，非视频类的app或者网页，也会随时跳出这些内容。大家对于这些视频都已经司空见惯。而且，随着网络对这些视频内容的监管以及举报越来越严格。大家也开始知道，一些视频的内容很水，有些还是故意‘摆拍’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博眼球赚取流量。除非是特别火爆的内容，一般，就像A的遭遇视频，就算放到网上，也不出挑。但是，口耳相传就不同了。A用餐的餐厅和食客，会跟家人朋友同事说起这件事。很可能一开始会当作一条八卦来说。等警方介入调查，这些人得知有人失踪，监控被删。那么，人们的脑海中，会描绘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然后，将经过自己大脑加工的内容，再次传播给周围的人。三人成虎，我猜，可能到最后，我也会从一些社交网站或者别人口中听到诸如‘女性面临危险’、‘有敌对势力通过网络入侵’、‘国外战争导致某国人口骤降，急需大量适龄女性生育，S市是第一站’等等。很快，城市里就会出现大量恐慌情绪。”周帆说完这一大段话，微微喘着气。手边有一杯温水，她拿起来，随着刚才说话的一股劲，一饮而尽。

　　“只要警方的调查没有进展，这类谣言会披上更加荒谬的外衣，呈指数级扩散。然后暗网再度出手，运用网络造势，惶惶人心！”栀夏接着说。

　　“可是，为什么？暗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让大家恐慌呢？”周帆虽然刚进行了一番精彩的推理，却仍对此事的源头毫无头绪。

　　“战争！”一直没发声的大任，此时突然语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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