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柯学不是读心术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结果吗？」

　　当听清主理人将“靶子”这个角色分配给自己时，安室透对此只有无言的沉默，这无疑是所有角色中最糟糕的一个。

　　将自身的安危完全交托于他人之手，尤其是交到眼前这两个“队友”手中——一个是组织里关系称得上是“不共戴天”的家伙，一个是满怀恶意的幕后黑手，这感觉比让安室透直接面对枪口更令人窒息。

　　规则说可以交换位置？他在心里冷笑。

　　那前提是“双方自愿”。

　　莱伊估计巴不得看他倒霉，而那个主理人……他瞥向中央平台那个戴着阴阳脸面具的身影，对方站姿优雅，严丝合缝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观察孔，

　　「真不知道他是依靠什么来视物。」

　　那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带着黏连的、饱含恶意的语调，适时地响起，戳破了他刚刚掠过的念头：

　　“怎么了，我们尊贵的‘白面具’先生？”主理人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刻意模仿天真的诡异，“是想和我交换角色吗？”

　　没等安室透做出任何反应，他甚至没来得及组织好一句试探性的话语，主理人就双手在胸前交叠，用一种仿佛在拒绝小孩子无理取闹般的语气，轻快地说道：“我——拒——绝。”

　　干脆利落，很明显，眼前这个人在戏耍他。

　　安室透面具下的脸黑了黑。

　　他本来也没指望能跟这个疯子交换，但被对方如此直白且充满恶趣味地拒绝，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反胃。

　　「神经病……」

　　他压下怒火，只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将视线移开，其实他连反应都懒得给。

　　安室透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站着的赤井秀一。

　　只见那个人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看似放松，但头部微侧，视线似乎正落在团队A那边，尤其是跟他一起来的的女伴身上，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但那微微凝定的姿态，分明是在神游，或者说，在专注地思考着A组的情况。

　　啧。安室透心中烦躁更甚。

　　自己这边水深火热，他这个“队友”倒有闲心关心别人？而且关心的还是那个尼帕维西？

　　“看见他俩就烦。”这念头适时地在安室的脑海中冒出。

　　仿佛感应到了他带着怨念的视线，赤井秀一忽然转回了头，毫无征兆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既没有挑衅，也没有合作的意思，就像只是确认了一下视线来源，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向了别处，继续他之前的“观察”。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直接的嘲讽更让安室透火大。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积蓄的怒火无处发泄。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被个人情绪左右的时候。

　　他需要一个冷静的状态来评估现状，尤其是这个持枪者的状态。他咬了咬牙，带着十足的不情愿和审视，朝着赤井秀一的方向，语气并不和善地开口：

　　“喂，拿枪的。”他脸上带着笑，“蒙眼射击，你有把握吗？”

　　赤井秀一闻言，抱起双臂面对他，只是面具后的目光透过面具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安室透一番，最后落在他的白色面具上。

　　他没有多余的辩解或保证，只是用他低沉而平稳的声线，简练地回应：

　　“有难度。”他坦然承认，随即补充，“我会尽量。”

　　话语刚落，他的眼神便若有似无地、短暂地瞥了一眼中央主理人的方向。

　　这个动作很隐蔽，显然是故意只展示给他面前的安室透的，其中蕴含的意味也确实被安室所接收到了。

　　真正的威胁和不确定性，来自那里。

　　尽管安室透内心依旧充斥着对赤井秀一本人的不信任与厌恶，但理智告诉他，在这个地方，他们确实被捆绑在了同一根绳子上。

　　他对上赤井的视线，语气不咸不淡，认命般的嘲讽：

　　“你最好是。”

　　说完，他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转身，跟着场地内亮起的指引光线，步伐沉稳地走向那缓缓升起的、带有束缚装置的靶位。

　　金属的冷光映在他白色的面具上，更添几分寒意。

　　尽管赤井秀一是持枪的“猎人”，看似掌握着主动权，但实际上，他和安室透一样，根本没得选。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神秘的主理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谁也无法预料那个戴着阴阳脸面具的疯子下一步会做什么。

　　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个人的私人恩怨只能暂时搁置。

　　「如果那个莱伊失手，或者……」

　　尽管安室透极度不愿假设这种可能性，但理智告诉他并非完全不可能。

　　如果他故意射偏，失败的后果是什么？主理人没有明说，但结合此地“生死游戏”的主题和周围那些冰冷的机关枪，最坏的结果不言而喻。

　　「这确实是一场赌上性命的游戏。」

　　安室透一边任由冰冷的金属拘束带固定住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一边在脑中飞速盘算。

　　虽然万分不情愿，但他和赤井秀一此刻能做的，唯有谨慎，以及……针对外部威胁的合作。

　　他将自己的后背，或者说，是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暂时地交付给了这个他最不想合作的人。

　　「消息已经通过松田传递出去了……风间那边也提前通知过……」

　　安室透在心中默念，从中获得了一些镇定。

　　「现在要做的事很简单，那就是活下去。拖时间，直到警方的支援到来。」

　　安室透作为降谷零日本公安的身份足以让他脱身，他撇了眼主理人和现场的组织成员，咬住后槽牙。

　　「届时……就看你们有没有实力在警方的追捕下逃走了！」

　　他抬起头，头顶被放置上那颗代表着目标，对于他来说也象征着死亡威胁的红苹果。

　　他的目光又越过场地，与还未戴上眼罩、正在熟悉手中左轮手枪重量的赤井秀一遥遥地短暂交汇了一瞬。

　　无需言语，共识在两人之间无声达成。

　　游戏，开始了。

　　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沉稳而绵长，将所有外界的干扰与内心的杂念一并压下。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通透，他的世界在瞬间里收缩，只剩下手中的武器枪支、前方的目标，以及环境中可供利用的信息。

　　他没有立刻戴上眼罩，而是首先检查了分配给自己的这把左轮手枪。

　　他的手指熟练地拂过枪身，确认重量、检查转轮、感知金属质感与工艺特征以做出合理的判断。

　　「仿制版柯尔特蟒蛇，重量偏轻，材质非军用级，但结构完整，运作正常……确实可能是装了非致命弹药的“假枪”，但是——不能排除风险，还是谨慎为好。」

　　他快速判断枪械的真伪、型号与大概来源，同时眼角的余光已将整个场景布局刻入脑中。

　　两组被一道透明的、不知具体材质的厚重隔板分开，既能互相看见，又能确保流弹不会误伤。

　　指挥者位于高处的独立看台，面前设有麦克风用于传达指令。

　　他注意到安室透已经被牢牢固定在靶位上，连嘴巴也被某种装置封住，失去了行动和言语的能力，只能通过眼神传递情绪。

　　虽然此刻那眼神里大概只有怒火和对他这个队友的厌恶与不信任。

　　赤井秀一尝试性地抬起拿枪的手臂，模拟了一下预瞄准的动作，视线锁定了对面安室透头顶那颗鲜红的苹果。

　　这个动作立刻触发了警报，他身后的环形大屏幕瞬间变成刺目的红色，发出警告性的嗡鸣。

　　主理人并未出声，但威胁已然传达。

　　赤井秀一从善如流地放下了手臂。

　　他知道，试探的底线已经明确了。

　　他不再犹豫，抬手戴上了那个特制的眼罩。

　　眼前顿时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然而，眼罩内部配备的听筒立刻传来了声音，是主理人那经过处理、带着黏连恶意的机械音：

　　“那么，猎人先生，让我们开始吧~我会好好‘指挥’你的哦。”

　　赤井秀一在黑暗中面无表情。

　　他根本不需要，也不打算完全听从这位“队友”的指挥。

　　在刚才短暂的预瞄准过程中，他已经凭借超凡的空间记忆力和身体感知，记住了自己与靶位的大致距离、手臂需要抬起的角度、以及扣动扳机时可能需要施加的力度。

　　所有的数据如同精密的坐标，刻印在他的记忆里。

　　不好意思了，做“猎人”他也许不够专业，但如果只是作为一位拿枪的射手，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主理人“指挥”的掩护下，找个合适的时机，开出那一枪。

　　这场戏，他只需要配合着演下去，为找到破局的关键拖拖时间。

　　就在他于黑暗中调整呼吸，静静等待主理人发出第一个指令，并准备随时将其过滤、依照自己的判断行事时——

　　砰！

　　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毫无预兆地传来！

　　「……？不是我开的枪……是隔壁传来的枪声。」

　　「是望月！尼帕维西，她竟然已经开枪了！」

　　赤井秀一戴着耳罩的耳朵听见了，在主理人那令人不快的嗓音干扰下，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声枪响，以及紧随其后的、似乎是苹果被击碎的细微迸裂声。

　　她的动作……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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