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王爷后

　　霍平远也得到了顾乐瑶率领医署的医师根治天花的消息。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带着手底下的士兵巡逻。

　　塞北的春天，清晨的风也是冷的。

　　霍平远一身玄色铁甲，带着一队骑兵正绕着边界巡视。

　　远处，有矫健的苍鹰在悠远的天空盘旋，远处青草连片。

　　天地悠悠，不知今夕何夕。

　　霍平远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未见过如此辽阔的草原。

　　手下的士兵边巡逻，边大声说着话。

　　“你们知道吗？天花！天花！有人找出了根治天花病的方法！”

　　“什么？那可是天花病啊！谁这么有能耐解决了天花病？”

　　“是定北王妃，好像闺名叫顾乐瑶，她可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她按理说，该是伯府千金的！可惜她小时候被人故意调换了，后来在乡下受了十多年的苦，回京后嫁给了王爷，建立医署，救治了好多人！”

　　“居然是王爷的夫人，怪不得这么厉害！”

　　“那是人家本身就厉害！京城的王妃也不止顾王妃一个，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

　　“哈哈哈，这倒也是，定北王妃确实是个奇女子啊！”

　　……

　　霍平远听着他们或近或远的大声说笑，他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他想起顾乐瑶，想起那个最初很羞涩腼腆的姑娘，那个后来嘴巴不饶人的姑娘。

　　她竟然带人根治了天花疫病吗？

　　她变了好多。

　　她变得更好，让霍平远越来越不认识她。

　　说来好笑，霍平远来到北疆后，在梦里，有很多都梦到顾乐瑶。

　　他梦到顾乐瑶没有和定北王成婚，她一直默默地喜欢他，在平西侯府失势后，主动嫁给了他。

　　梦里的顾乐瑶和他一起到了北疆，跟他一起适应了条件恶劣的北疆。

　　梦里的霍平远虽然也吃了很多苦，但他一直都不孤独。

　　……

　　霍平远每每梦醒后，都会狠狠唾弃自己，他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梦呢？

　　顾乐瑶已经成婚，她现在过得很美满，她受了十多年的苦，终于苦尽甘来。

　　他知道，自己该祝福她。

　　可他总是做那些梦，梦里的顾乐瑶一直都安静腼腆，不爱说话，身材瘦小，但她又是很有力量的。

　　霍平远向上爬，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危险，很多次，都是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顾乐瑶把霍平远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霍平远知道自己不该去想顾乐瑶，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总是梦到顾乐瑶，梦中的她一直都是腼腆安静的性格，总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像一个粘人的小狗。

　　梦里的霍平远习惯了有她存在。

　　有她在，家就在。

　　如果说，从前的在京城的霍平远是鲜衣怒马的顽劣公子，那么在北疆的霍平远就是沉稳内敛的青年人。

　　家族的失势，人情的冷暖，极速地让他成长起来，他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个心思缜密、出手狠辣的成年人。

　　梦中的霍平远寡言沉默，不苟言笑，梦里的顾乐瑶却一直不离不弃，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她的眼睛永远只跟着他的身影，从十六岁起，一直跟随着他……

　　很多次，梦醒过来，霍平远摸着空荡荡的枕侧，冰冰凉凉，他总觉得，有一个人该躺在这里。

　　她什么都不用做，她只需要在他回家的时候，给他一个温暖的眼神，霍平远就知足了。

　　可霍平远身边没有人，只有他自己。

　　*

　　天花病的事告一段落后，医署又多招了不少人，都是从各地来的精英医师，听闻京城的医师研究出了根治天花的方法，好些人主动想到医署学习。

　　其中有位叫胡贞宁的女医，她是从蜀地来的，如今已经四十五岁，行医经验丰富，她家中累世为医，家学渊源也是很深的。
　　顾乐瑶招收她的时候，发现胡贞宁擅长骨科，尤其是跌打损伤。

　　顾乐瑶当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待胡贞宁入职医署后，她发现胡贞宁真的治好了不少有陈年骨科疾病的人。

　　顾乐瑶想到了阿衡，李衡的腿现在比在之前强了不少，至少剧烈疼痛的次数少了很多。

　　但是，顾乐瑶想让李衡站起来，她没见过那个横刀立马、意气风发的李衡，但她能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那个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

　　顾乐瑶悄悄跟胡贞宁说了李衡的腿病，胡贞宁思索一番后，给顾乐瑶开了一张较为保守的膏药方子。

　　“王妃娘娘，这个方子需要川芎、川牛膝、白芷、延胡索、红花、肉桂、丁香、薄荷脑、冰片，一天一贴，帖半个月先看看情况。”【1】

　　顾乐瑶收下了这个方子，她打算回去就给李衡贴上，胡贞宁的医术还是很好的。

　　顾乐瑶让府上的府医看了胡贞宁的方子，老府医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地看着这个方子，“这是谁写的，这膏药方子倒很巧妙！”

　　顾乐瑶笑眯眯地，“是个女医师写的，人家也是从医三十年的老大夫了！”

　　老府医啧啧道，“这么好的方子，居然是个女子写的，怕不是她父兄交给她的吧？”

　　“杨老，您可出去看看吧，现在医署有了好多女医师，并不比男医师差的！”顾乐瑶晃了晃手里的方子纸。

　　老府医哼了一声，“怎么女人不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出来从医干什么？真是不安分！”

　　顾乐瑶知道老人家的思想是难以改变的，她只是笑着摇摇头，“您赶紧把药膏做出来，我可是相信您的医术才来找您做药膏的！”

　　“去吧，去吧！”老府医拿着方子，翻来覆去地看。

　　他想不明白，怎么现在的女人这么厉害了？竟然能拿出这么厉害的方子！

　　*

　　顾乐瑶本想回房歇会儿，门房却来报，说是忠勤伯的伯夫人来了。

　　顾乐瑶下意识就说，“就说我不在家。”

　　那门房苦着脸，“娘娘，您一早交代过不见忠勤伯府的人，小人都记得的，可是这回伯夫人像是有备而来，她说亲眼看您进府了，今天非要见您一面，否则就要做出不体面的事。”

　　顾乐瑶有些反胃，伯夫人怎么这么难缠？
　　“那就叫她进来吧，对了，记得多找几个侍卫到我屋子来守着。”

　　对于忠勤伯的人，顾乐瑶总是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的。

　　伯夫人被王府的小厮带进来，她后面还有个大高个子，顾乐瑶认出来了，那是顾荣华。

　　顾荣华像只落败的狗子，垂头丧气地跟在伯夫人后头，不情不愿地挪步。

　　顾乐瑶难得看到顾荣华吃瘪的样子，本来意兴阑珊的，此时却来了几分兴趣。

　　伯夫人被小厮带进待客的客厅，就瞧见顾乐瑶稳稳当当地坐在主位上，纹丝不动。

　　伯夫人嘴边的笑意僵了僵，顾荣华看着也生气了，可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林立的侍卫，他的气焰消失了。

　　“乐瑶，娘来看你了。”伯夫人又恢复了笑容，“你出嫁后，总不回家，娘想你了，就来王府看看你。”

　　顾乐瑶才不信她的鬼话，伯夫人若是想她，母猪都能上树！

　　伯夫人此番来，一定是有所求，可她求的是什么呢？

　　顾乐瑶只能耐心地等她提出诉求。

　　果然，伯夫人一个人干巴巴地说了两句，发现顾乐瑶根本不理她，她觉得又羞耻，又恼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过了一会儿，她才讨好地说，“乐瑶，你和荣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好，你才能好，我听你父亲说，你找出了天花病的根治方法，立了大功，皇上一定要奖赏你吧？”

　　顾乐瑶顺着伯夫人的话说，“皇上的确说想要奖赏我，他说我立了大功，想要什么都给我呢！”

　　伯夫人的脸上爬上一抹喜色，她眼睛闪着精光，像猎人看见了心仪的猎物，“那可真是正好，乐瑶，咱们伯府到你哥哥这一代正好是第四代，你哥哥按照国朝惯例，是继承不了爵位的，可是，可是……乐瑶，你要知道，女人出嫁了，一定是要靠娘家撑腰的，你哥哥好，你才能好，你别看现在王爷对你不错，但日子还长着呢！往后他对你不好了，不还是要你哥哥为你出头？”

　　说到这里，顾荣华本来半垂着的头，微微抬起，仿佛很有面子似的昂着，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派头。
　　顾乐瑶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要顾荣华为我出头？哈哈哈哈哈……”

　　顾乐瑶素净的指甲指着顾荣华，“我在伯府的时候，他都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我还能指望他替我出头？”

　　伯夫人的脸色带上点尴尬，“那时候，荣华还小，不懂事，他现在知道兄妹情深的道理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华以后一定会为乐瑶你出头的，是吧，荣华？”

　　“顾乐瑶你这个乡野贱人！你……”，顾荣华被伯夫人推了一把，止住话头。

　　顾乐瑶听到‘贱人’二字，脸色彻底冷下来了，“来人，给这个无官无爵的狂徒张嘴！”

　　两个侍卫站出来，夹住顾荣华的身子，不让他动弹，一个侍卫从他身后走出来，站到顾荣华身前站定。

　　清脆的巴掌声，悦耳极了，回荡在客厅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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