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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林执把最后一组霍尔效应数据导入电脑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散落着样品盒的操作台上。许知鸢趴在旁边的桌子上,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林执的实验笔记,字迹被蹭得有些模糊。
“还不走?”林执保存好数据,转头时正撞见许知鸢打哈欠的样子,她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桌上的芋泥啵啵早就见了底,保温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桌沿往下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等你啊。”许知鸢坐直身体,发绳上的铃铛随着动作轻轻作响,“说好今晚一起分析超导带材的显微图像。”她故意把“一起”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晰,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执握着鼠标的手指微微收紧。
光谱仪的冷却系统发出低沉的轰鸣。林执点开显微镜连接的电脑屏幕,屏幕上立刻浮现出超导薄膜的表面形貌——纳米级的晶粒排列得像精心铺就的砖石,在电子束照射下泛着冷白色的光。许知鸢搬了张椅子凑过来,肩膀几乎贴着对方的手臂,洗发水的栀子花香又一次漫过来,让林执的呼吸乱了半拍。
“你看这里。”林执的指尖点在屏幕左下角,那里有个微小的凸起,“晶粒边界有缺陷,可能是退火温度没控制好。”她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实验室里的安静。许知鸢的目光跟着她的指尖移动,忽然伸出手,用指甲轻轻刮了下林执的手背:“像不像上次你帮我找的发绳上的小珠子?”
林执的指尖猛地一抖,鼠标箭头在屏幕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线。她转头时,正撞见许知鸢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实验室窗外的整片星空。“别闹。”林执的声音有点发哑,却没舍得挪开手臂,任由两人的肩膀继续相贴。
分析完最后一张图像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一点。林执关掉主机,实验室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剩下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照着操作台上台灯的轮廓。许知鸢突然“哎呀”一声,摸索着站起来:“我的发绳好像勾到椅子了。”
林执立刻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在昏暗的实验室里晃动。“别动,我看看。”她蹲下身,光线恰好照亮许知鸢垂在肩头的发丝,发绳上的小铃铛卡在椅背上的裂缝里,像颗被捕获的星星。林执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穿过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拆解精密的仪器。
“好了。”她解开铃铛的瞬间,许知鸢突然低下头,发丝扫过她的脸颊。林执的呼吸顿了顿,手电筒的光束晃了晃,照亮许知鸢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谢谢林研究员。”许知鸢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喑哑。她没有立刻直起身,反而维持着低头的姿势,鼻尖几乎要碰到林执的额头。应急灯的绿光落在两人之间,像层薄薄的滤镜,让空气都染上暧昧的色泽。
林执的手电筒“啪嗒”掉在地上,光束斜斜地照在天花板上,形成个扭曲的光斑。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抓住许知鸢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烫得像刚从烘箱里取出来的样品皿。“知鸢……”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许知鸢忽然笑了,伸手捡起地上的手机塞回她手里:“走吧,该锁门了。”她转身时,故意让发梢再次扫过林执的脸颊,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根被拉到极致的弹簧。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身后缓缓熄灭,像在切割着时间的片段。许知鸢的脚步故意放慢,让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走到楼梯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我今晚不想回去。”
林执的脚步猛地顿住,差点撞到她身上。“什、什么?”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有点发飘,像被风吹动的光谱图。许知鸢转过身,楼道里的感应灯恰好在此刻熄灭,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
“我说,”许知鸢往前走了半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相闻,“我想住你那里。”她能感觉到林执的呼吸变得急促,像台突然加大功率的真空泵。
月光落在林执颤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点头:“好。”这个字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执的公寓离研究所只有十分钟路程。打开门的瞬间,许知鸢就闻到了熟悉的松节油味,混杂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实验室里的味道如出一辙。客厅的书架上摆满了专业书,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个相框,里面是两人去年在超导材料国际会议上的合影——她站在林执旁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而林执正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融化的春水。
“随便坐。”林执脱下外套挂在玄关,转身时突然想起什么,“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女性用品……”
“我带了。”许知鸢晃了晃手里的小背包,拉链拉开的瞬间,露出里面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林执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忽然明白过来——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个认知让林执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像被施加了强磁场的超导线圈。
浴室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林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捏着本翻开的《低温物理学进展》,目光却落在浴室门上磨砂玻璃透出的模糊身影上。书页被指尖无意识地捻得起了褶皱,像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许知鸢穿着林执的白衬衫走出来时,林执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衬衫的长度刚好遮住大腿根,袖口被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小臂。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钻进衬衫领口,消失在锁骨的凹陷处,像滴落在超导薄膜上的液氮,瞬间激起强烈的反应。
“你的衬衫好香。”许知鸢走到她面前,故意转了个圈。林执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去洗澡。”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抓起睡衣冲进浴室的瞬间,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像聚焦的激光束。
等林执洗完澡出来,发现许知鸢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只露出颗毛茸茸的脑袋。被子被她卷成一团,像条刚制备好的超导带材。林执站在门口,看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还不睡?”许知鸢突然睁开眼,吓了林执一跳。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床很大。”
林执的脚步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沉重。掀开被子躺下时,她刻意保持着距离,中间能再躺下一个人。许知鸢却像是毫无察觉,翻了个身就滚到她身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
“林执,”许知鸢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湿漉漉的水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林执的身体僵了僵:“记得。你在样品制备室哭鼻子,因为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单晶碎了。”
“才不是哭鼻子。”许知鸢不满地用手肘碰了碰她,“那是高温超导单晶,长了三个月才成功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你当时递给我块巧克力,说‘碎了就再长,科学家的字典里没有失败’。”
林执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你还说我老掉牙。”
“本来就是。”许知鸢往她怀里钻了钻,找到个舒服的姿势,“但我后来发现,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就像你说,超导带材的临界电流密度,不仅取决于材料本身,还取决于制备工艺的每一个细节。”
“嗯。”林执的手悬在半空,犹豫了半天,终于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就像……”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就像感情,也需要一步步来,急不得。”
许知鸢突然抬起头,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我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林执的指尖停在她的发间。窗外的月光恰好照亮许知鸢微张的唇,像颗饱满的单晶样品,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说:“到……该告白的步骤了。”
话音未落,许知鸢突然凑近,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和午后在实验室里的不同,带着夜晚特有的缠绵和温柔,像缓缓降温的超导样品,在最合适的温度下展现出完美的性能。林执的手臂瞬间收紧,将她牢牢按在怀里,仿佛要将这个吻刻进彼此的基因序列。
“许知鸢,”林执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唇角,每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我喜欢你。不是从你故意弄丢发绳开始,是更早。”
许知鸢的睫毛湿漉漉的:“有多早?”
“第一次在学术报告会上见你,”林执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你穿着白大褂,站在讲台上讲你的超导材料研究,眼睛亮得像有星星。提问环节时,你和评审专家争得面红耳赤,说‘科学结论不需要顾及权威’,那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耀眼的人。”
“后来呢?”许知鸢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后来你进了我的课题组,”林执低笑起来,笑声震得胸腔微微发颤,“每天追在我身后问问题,咖啡永远买错甜度,做实验毛手毛脚,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提出惊人的想法。我看着你在屏蔽室里专注的侧脸,看着你为了得到完美的数据熬红的眼睛,看着你拿到第一作者论文时跳起来的样子……”
她停顿了一下,吻掉许知鸢眼角的泪珠:“我就知道,我完了。”
许知鸢突然翻身压住她,月光照亮她带着泪痕的笑脸:“林研究员,你的告白也太学术了。”她低下头,在林执唇上咬了一下,“不过我喜欢。”
林执握住她按在胸口的手,十指紧扣:“那许研究员,愿意和我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吗?长期的那种。”
“合作内容包括什么?”许知鸢故意拖长调子,指尖在她胸口画着圈。
“包括但不限于,”林执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起做实验,一起写论文,一起参加学术会议,一起……过一辈子。”
最后四个字像投入超导液氦的气泡,瞬间在许知鸢的心里炸开涟漪。她低下头,把脸埋在林执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愿意。不过有个附加条件。”
“你说。”
“以后实验室的样品制备,你要多帮我分担点。”许知鸢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每天早上的咖啡,要三分糖加奶,不准再记错。”
林执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频率。“遵命,许研究员。”她的手轻轻拍着许知鸢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明天还要早起测超导转变温度。”
“不要。”许知鸢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我还要研究一下,林研究员的体温是否符合完美超导的条件。”她的指尖故意往下滑,感觉到林执的身体瞬间绷紧。
月光悄悄从窗帘缝隙溜走,卧室里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只有偶尔响起的铃铛声,和压抑的低笑声,像首关于科学与爱情的二重奏,在寂静的深夜里缓缓流淌。
第二天清晨,许知鸢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蜷缩在林执怀里,对方的手臂牢牢环着她的腰,像道无形的磁场。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林执熟睡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她的睫毛很长,鼻梁挺直,睡着时的样子少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孩子气的柔和。
许知鸢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描摹着她的轮廓。指尖刚碰到林执的唇角,就被对方抓住按在胸口。“别闹。”林执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都没睁开,“再睡五分钟。”
“可是要去测超导转变温度了。”许知鸢故意用实验室的术语逗她,“迟到的话,样品会氧化的。”
林执猛地睁开眼,眼神瞬间清明:“对,今天要测……”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许知鸢的吻堵了回去。这个清晨的吻带着阳光的味道,像刚制备好的完美样品,纯粹得不含任何杂质。
早安吻。
等两人赶到实验室时,同事们都已经到了。张教授看着并肩走进来的两人,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林,小许,你们俩今天的状态,很像刚经过零磁场冷却的超导体啊。”
许知鸢没听懂,疑惑地看向林执。林执的耳根微微发红,拉着她的手走到操作台边,低声解释:“零磁场冷却后的超导体,内部磁场分布最均匀,性能最稳定。”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现在的我们。”
许知鸢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林执认真调试仪器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在操作台上投下清晰的影子。忽然觉得,原来最好的爱情,真的像最完美的超导现象——需要恰到好处的时机,需要精准无误的距离,更需要那份敢于跨越临界值的勇气,才能在彼此的世界里,展现出最耀眼的状态。
林执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像实验室里最精准的激光,瞬间击中了许知鸢的心脏。她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上,无名指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那是上次一起搬运液氮罐时被划伤的,此刻却像枚无形的戒指,见证着这段从样品室开始的爱情。
真空盒再次发出轻微的嗡鸣,开始抽取空气。许知鸢看着真空计上缓慢下降的数值,忽然想起林执昨晚说的话——感情就像制备超导材料,需要一步一步来。而她们,终于在无数次试探和靠近后,找到了属于彼此的,最完美的临界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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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试能不能总字数突破30万字,如果不行的话,我会在后面写另一本书的内容,当然,这另一本书的内容我也会单开一本,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