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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这是间堆放杂物的小屋,墙两边都摆满了东西,只在中间留了条能过人的路。江北径直走到最里,移开木架前装满冬衣的箱笼,蹲下打开下方的柜门。
纸鸢太大,放不进盒子里,此刻正静静靠在柜中。江北将纸鸢取出,正要合上柜门,便听身后有一女声幽幽道:“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这里?”
江北心猛地一颤,端着的烛台也跟着轻晃,烛身上接连滑下两滴烛泪。江北就着昏暗的烛光回头,李月柯正低头望着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衣衫齐整,哪有半点在沐浴中的模样?
他忙站起身,尴尬地挤出一个笑,举起手里的纸鸢,“这不是来给你寻纸鸢么……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李月柯目光下移,半开的柜门后露出了木盒一角,她又抬头看向江北,轻笑一声,“前日我寻不着纸鸢,便问了谷佑,他扭捏半天不肯说,最后被我威胁一通,还是带我来瞧了。”
江北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心里暗暗骂起了谷佑这个没用的,怪不得这次回来躲着不敢见他,原是因为这个。
木盒一直是放在寝屋中的,就是怕李月柯发现,江北才特意在成亲前找了地方藏好,此刻他深觉面上无光,偏过头不敢看李月柯,嗫嚅道:“你既已知道了,又做什么戏弄我。”
“我没打开瞧,不知道里边是什么。在等你回来。”
得知她还没看过,江北面色好了些,“谷佑没同你说?”
见他模样实在窘迫,李月柯正要出口的话拐了个弯,摇头道:“没有。”
其实谷佑说了,却也没说太明白,只道这都是他家公子藏的宝贝,不敢让她瞧见,才小心收了起来。
她立刻便想起,江北寻她至云州的那一次,在江宁寺的后山溪边,从他身上掉落的青色荷包。加之他非要将纸鸢带回府,收至此处……她似乎能猜到木盒里是什么东西了。
当时的李月柯怔怔看了那木盒好一会儿,翻涌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让谷佑把纸鸢放了回去,恢复成无人动过的模样。
知道已经躲不过,江北认命地再次蹲下,想要将木盒取出,李月柯上前,“烛台给我吧。”
木盒不小,瞧着也很有些重量,江北将东西稳稳抱住,跟在李月柯身后回到屋子。
屋里没有其他人,江北将木盒放在桌上,深吸口气,开了锁扣。
弹弓、香囊……一件件东西映入眼帘,李月柯脑中与之相关的回忆也逐渐清晰,里面甚至还有几张一个巴掌大的油纸。
她好奇地拿起那油纸,没瞧出是做什么用的,侧头问道:“这是什么?”
江北仍不敢看她,闻言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耳朵都红了,“……糖纸。”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给他的糖?李月柯放下油纸,又发现里面有一支木簪没有印象,正想拿起细细打量,却被江北眼疾手快夺走。
“怎么了?那是什么?”
“……这个你没有见过,就不必看了。”
“哦?”李月柯的确没有见过,但那簪子上头的样式是花,分明是女子之物,她眼眸一转,“这么怕我瞧见,莫非是你曾心仪哪家千金,为其亲手所做?”
知道她是故意激自己,但江北仍是可耻地上了钩,“……是给你做的,但是做得不好,就没给你。”
其实并不完全因为这个。
簪子并非能随意送给女子的物件,这样的东西意味过于明显,他一时心血来潮做了,却没胆子送出去。
“是么?给我瞧瞧。”李月柯伸手朝他讨要,江北顿了顿,还是将木簪放到了她手上。
檀木色的簪子打磨得十分光滑,不似寻常木簪那样直直的一根,却是保留了一截曲折的枝干,又在其上雕刻了一簇梨花。
“我瞧着倒是不错,既是给我的,那我便收下了。”
还没等江北从这话中回过神来,李月柯又将簪子递出,“你帮我簪上吧。”
江北愣愣接过,面前人微垂着头,等待着那支多年前未能送出的梨花簪。他忽地有些眼睛酸涩,紧抿着唇,抬手轻轻将木簪插进她发间。
感受到头上的重量,李月柯抬手又将簪子往里推了推,然后朝江北莞尔一笑,“好看么?”
江北毫不迟疑地点头,“好看。”
李月柯又是一笑,低头继续看木盒里的东西。簪子取出后,露出了底下的几根琴弦。
她拿起那捆成一束的琴弦,瞧见中间光滑切断的痕迹时一怔,“你怎么连这个也留下了。”
这分明是当初她进宫为皇祖母贺寿,清韵琴上被人切断的那几根弦。
许是今日面子已经丢足了,江北脸皮也逐渐厚了起来,反正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他直白道:“……你弹过。”
他当时将琴取回来修,便将琴弦留下了。其实这木盒里的东西,多是他一时兴起留下的,事后翻看觉得自己好笑,却也莫名舍不得扔掉,一件一件,就攒下了这么多。
这理由可谓是简单至极,也没什么道理可言,李月柯无奈叹气。这些东西哪是什么宝贝,分明是装了满满一盒对她的情意。
这样浓重的感情压在她心上,她闭了闭眼,微微垫脚环住江北,将头靠在他肩侧,轻声道:“多谢你。”
多谢你这样喜欢我,也多谢你一直没放弃,才让我们没错过。
江北回抱住她,“谢什么,我们成亲了……今日一早醒来,便一刻也多等不得,只想快些回来见你。”
李月柯弯唇笑,是啊,他们已经成亲了。
……
一夜好梦。
翌日,二人一早便进宫求见陛下。
皇上见到他们来也不意外,一番寒暄与谢恩后,二人才道明这一趟真正的来意,说起了吴真的事。
李桉眉梢一扬,“你那义妹,当真是天赋极佳?”
江北拱手回话,“当真,义妹原只是从她父亲那学了些强身健体的拳法,自到了江家,便是由臣亲自指点,进步极快,比之军营中许多习武多年之人也不差什么,若是从小习武,或许也能做个将军了。”
说完,江北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她父亲是臣父手下的一位副将,在苍州的一战中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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