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魔尊上恋综的正派弟子

　　在这阴暗潮湿的植物迷宫里勘探了几天，玄霄门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甚至好几次他们都走回了之前经过的路上。长老已经在所到之处都做了标记，但这地方的道路似乎不是一成不变的，植株生长着，悄无声息地延展着，他们之前建立起的地形概貌都不再有用。

　　门派对此一筹莫展，只能一边前进一边寻找对策。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这里有一些少见的植株，还有不少外头没有的飞虫，其中一些能够提供价值，还有一些需要小心。长老没有任务的时候，弟子们就自发地挖掘一些有益资源。

　　林疏衍拨开枝叶采摘风音草的芽尖，却不知为何内层的植株都焦枯了。他正疑惑，一枝狰狞虬结的藤蔓缓缓朝他伸了过来，雕着古老花纹的铜匣包裹在蜷缩的枝蔓里。

　　这是谁送过来的？赫临吗？

　　看这植株焦燎的模样，像是被某个修为强大的火灵根硬生生操控过来的。林疏衍瞥了一眼身后，其他弟子都在稍远的地方，他侧身遮着，伸手去捧那只铜匣。

　　那条藤蔓刚被触到，瞬间就碎成了灰黑色的齑粉。匣子很有分量。林疏衍勾住上头的铜环，轻手轻脚地拉开了一条缝。里头好像也是一个铜制的东西，在暗处闪烁着非同寻常的光泽。

　　好像是很不得了的东西啊，是什么特殊的法器吗？再确认了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林疏衍将它全部抽了出来。

　　一只青蛙。

　　一只精巧的铜制青蛙，表面打磨得很光滑，甚至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一切都惟妙惟肖，身上的纹路，有力的双腿，圆润如露珠的脚趾，还有那双不太聪慧的眼睛……

　　“呱。”

　　林疏衍吓得连忙将匣子合上，想也没想就迅速藏进了怀里。

　　“什么声音？”王泽尧注意到了这边。

　　“是…我在打嗝。”林疏衍笑着看向那边，还装模作样地嗝了一下。

　　“哦。”王泽尧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好怪啊”。

　　“……”算了，逃过一劫。

　　林疏衍一边寻找风音草，一边悄悄往远处挪，直到离师兄他们已经足够远，他才再次把那个匣子打开。

　　青蛙一动不动的，好像就是只铜制雕塑。怎么又不叫了呢？刚刚听错了吗？林疏衍把它捧在手上仔细观赏，呆里呆气的模样还怪可爱的。赫临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吗？也许不是他送的？但脑海忽然浮现出奇怪的画面，赫临冷着一张脸藐视众人，铜制小青蛙蹲在他肩膀上，嘴角上扬，愉悦中略带嘲讽，莫名觉得他俩还挺搭。

　　忽然一道残影从面前晃过，青蛙的嘴张开又瞬间闭上，林疏衍朝它舌头扫过的地方看去，两只小小的金翅虫安静地趴在树叶上。

　　“你都吃了什么啊？”

　　林疏衍抓起它的两颊想把里头东西弄出来，但它的嘴闭得死死的，身体硬得像金属一样，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看得叫人很不爽。

　　前几日就有弟子吃了这种金翅虫的亏。古籍上记载这虫子能入药，它们通体灰色，但把翅膀上的鳞粉刮下来就会变成金色的，对有毒植株和蚊虫叮咬造成的红肿刺痒有奇效。那名弟子见到了一堆这种虫兴高采烈地去捉，结果刚碰上，虫子瞬间化成了一大滩暗绿色的臭水。原来这种虫子感受到威胁就会泌出比自己身体空间还要多几倍的液体，虫子直接溺死在里头，上面的鳞粉也都毁坏了。这种虫子真的很容易去世，好在它们数量够多。长老说小心别碰着它们，还在它们的巢穴附近做了显眼的警示标记。

　　等会儿这只青蛙张嘴的时候，肯定会有一滩酸臭的绿液流出来，想到这里林疏衍就一阵无奈，他拿出一块绒布垫在青蛙下巴上，以免沾得到处都是。

　　“呱……”

　　青蛙把舌头伸了出来，林疏衍已经准备好迎接恶臭暴击，但只见一层薄薄的金粉黏在它舌头上，舌尖卷着那只小虫的尸体。赶在虫子分泌黏液之前就把鳞粉弄下来了，好快的速度啊。

　　林疏衍小心地把上面的金粉刮进了丹瓶里，青蛙一动不动地等他弄完才把小虫吐掉。

　　“那里还有两只。”

　　青蛙一弹舌头，把那两只一起卷了进来，和刚才处理得一样好。

　　哇，真的好厉害啊。林疏衍捧着它，找了个金翅虫密集的地方指给它看。

　　“呱。”铜制青蛙沉甸甸的身躯缓缓地转了过来。

　　林疏衍朝它笑，“怎么样？喜欢吗？”

　　青蛙呆呆地趴着，动也不动。

　　嗯？它是累了吗？林疏衍试着给它一点灵力，坚硬的金属肚子像融化了一样慢慢沉了下来，这只蛙懒洋洋地瘫在手心。

　　抓虫子这么耗力气啊……林疏衍在它背上轻轻摸了摸，带着它休息。回到门派那边的时候把它装回盒子里了，以免被别人发现。掌门把大家都召集到一起，不知道是有了什么新线索吗？

　　众弟子聚齐了，场上无人交谈，气氛好像有些严肃，林疏衍和师兄坐在边上，等待掌门和长老们发话。

　　摩苍长老起身到了众人面前，看到他王自浩就默默叹了口气，这意味着今日的训诲将格外地长。

　　不出所料，摩苍长老先讲了玄霄门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有如何如何的历史渊源，又担负着如何如何的责任。再谈到弟子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整个门派的荣誉，行为处事必须谨慎。话锋一转又提及魔门，正邪界限不可逾越。说着说着，又回到修身养性的重要性，修炼不单单是为了提高自身的修为，更是为了修心。只有心正，才能真正得道。林疏衍属于听讲认真的那种，但听到这里，也觉得有点困了。

　　“……今日发生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有弟子因为一时的私欲，违背了本门的规矩。正魔两道，黑白分明，却有弟子于魔门私下交易，模糊了黑白的界限。魔门心思不纯，和他们接触极易被利用……”

　　林疏衍抱紧了双臂，怀中铜匣的触感愈发清晰。

　　“先前的合作是为了修真界大局，而现在双方互相戒备，正是紧张的时候。任何与魔门的私下往来一律禁止，违者将按照门派规矩处理……”

　　门派规矩里好像没有哪条明确写不能与魔门交往，林疏衍知道这意思大概是指：违令的弟子会交由他们所属的长老按情况处理。

　　散会、自由活动、夜间休息，一直到第二日跟着师兄采集药草，林疏衍都没把匣子打开。那只铜匣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青蛙到底怎么样了。

　　心烦意乱。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林疏衍还是忍不住把匣子打开了。为了避人耳目，林疏衍特意找了一个特别特别偏僻的地方。

　　拉开匣子，里头的青蛙仰了仰头，看清是林疏衍后，它迫不及待地从里头爬了出来。

　　闷坏了吧？

　　虽然也不知道这种铜做的东西会不会闷坏……

　　“来吧，这里有你喜欢的虫子。”林疏衍托着它到一堆金翅虫面前，青蛙很活跃，飞快地卷了几只进去。

　　收集到的金粉林疏衍拌进了一大罐外伤药膏里，这种粉末只要一点就很管用。等会儿再弄几只可以分给师兄他们一人一罐，不过不能告诉他们里面掺了金翅虫的鳞粉，不然他们肯定要追问是怎么来的。

　　青蛙吐掉了虫，又扭过头来呆呆地呱了几声。

　　这么快就累了吗？林疏衍再给了它一些灵力。青蛙在手心趴了好一会儿，又突然蹲起来，不知道望着什么。

　　“呱——”青蛙忽的一下从手心蹦了出去，林疏衍慌忙去接它，可它落在地上的动作很轻盈，本来还以为会像个锤子掉地下一样哐啷响呢。青蛙跳下去以后也没乱跑，只是在一个小水洼里趴着。

　　竟然喜欢水，像真正的蛙一样，不怕生铜绿么？在旁边安静地陪着它待了一刻钟，林疏衍用手指点点它的脑袋，“好了，休息够了吧？该去抓两只虫子了。”

　　“呱……”青蛙的舌头快速伸了出去，几只金翅虫没被卷进来，只是被摁扁在树干上。

　　“呱。”似乎这就算完事了。

　　“喂，你也太消极怠工了吧？”

　　青蛙转了个身，散漫懒惰的样子让人觉得好笑。算了，让它吧，林疏衍找了块石头坐着，在旁边惬意地陪它。

　　这里之前没来过啊，比前面走的路要开阔一些，地上落叶很少，大大小小有很多水洼。

　　叮叮，咚，叮叮……

　　远处有水滴的声音响起，极具韵律感，不像是自然发生的。青蛙顿住，乐声越发清晰，它猛然一蹬腿，就着一身水渍钻进了林疏衍怀里。

　　原路返回吗？又或者那里有什么新的情况？这里离其他弟子所在的地方不算太远，真要跑起来应该很快就能回去。林疏衍屏息敛声，往乐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幽暗寂静的绿色阴影中，叮咚的水滴声格外空灵，密叶之后是一片竹林，剔透的水珠从竹叶尖端缓缓滑落，林疏衍看到一道身影站在竹影下，衣衫湿漉漉的，发梢也在往下滴水。他的步调轻盈，腰间的佩环清脆作响，与竹下的水韵声交汇，宛如清风山谷间绽开的冰泉。秋波蓝的袍角上绣着银丝，落英曲水的纹样和湿润的竹林浑然一体。

　　是魔门的人吗？他在这里做什么？

　　地上的水洼几声溅响，晶莹的水珠飞入空如流光一般，瞬息之间，它们凝结为一张张清透的符箓，在那人的身侧疾速翩飞。繁复的符文在上头流淌，快得叫人难以辨认。单纯的叮咚声本如初落的春雨，霎时间变得汹涌而深沉，仿佛高崖坠落的瀑布、冲撞峡谷的激流，浓烈的音色不知从何而起，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竹叶猛烈地摇动，而那人心无旁骛地站在其中，轻巧地勾了勾手指，惹得水符朝他贴近。

　　这声音逐渐汇聚成一片狂潮，或许不该在此地久留。林疏衍欲走，正在水声达到最猛烈的那一刹那，整个竹林突然陷入了一片静寂。一切戛然而止，没有预警，没有渐变，就这样骤然间，从滔天巨浪转为平静的湖面。

　　竹竿挺直了腰，轻轻摇动着叶片，落下的水滴悬浮在空中，万籁无声，那晶莹的液珠抖了抖身子，化成液状的小鱼缓缓游动着。一条小鱼忽而之间涌入视野，朝这边贴过来。林疏衍下意识后退，忽然怀里一道快影迅速探出，靠近的小鱼被击成无数小水珠。

　　“那是什么？”竹林下的身影笑意盈盈地回过头来，对身后躲着的人没有半点惊讶。

　　“没什么。”林疏衍捂紧了怀里那只作乱的青蛙。

　　“你在这里待了很久？”

　　“我只是路过。”怀里的青蛙焦躁地乱蹬，似乎在催促他快从这里离开。林疏衍礼貌微笑，脚步却在悄悄后退。

　　“你别往后……”正说着，那人就疾速伸手过来拽他。

　　林疏衍下意识躲闪，脚下却踩到格外腻滑的东西，几乎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嘭”地一声跌在了地上。

　　“哎呀，都说了叫你别往后跑了。你还好吧？”那人伸手来扶林疏衍，关切的模样叫人放下警惕。

　　林疏衍撑了一下身后，抬起胳膊去握那人的手，袖子上却有滴滴答答的暗绿色黏液滴下来。

　　倒了霉了，这是一个金翅虫的窝……

　　越来越多黏稠的液体涌了上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那人瞥了一眼自己精心打理的漂亮衣服，抬起头仍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只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点，手停在一个林疏衍刚好无法碰到的地方。

　　……好的。

　　最后当然是林疏衍自己爬起来的。走时那人还热情地挥了挥手说再会。

　　不是很想再见面呢……

　　身上黏答答的，这些绿液又冷又重。

　　回去后，大老远的师兄就注意到了他。

　　“哇你身上真的好臭。”王泽尧从衣带里搜出洗浴的药包。

　　“……我知道。”林疏衍在远处勾手，示意他丢过来。

　　这虫子的黏液厉害得很，寻常的净身术都没办法清除。之前也有几个弟子中招，他们休息的地方便被划出来一小块用于洗浴。林疏衍拉上帘子，坐进热气腾腾的药水里，这东西溶解黏液的效果很好，换了几道水以后衣服和身上都干净了。林疏衍用了净身术以后再用清水泡了一道，怀里的蛙此时爬了出来，在水中欢快地拨着。它身体这么重，却没往下沉，真是神奇。

　　在水中玩了好一会儿，怕等会儿要集合，林疏衍把它放回盒子里，用灵力烘干了头发到外面去。

　　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好像现在没什么事要做，林疏衍便继续在杂乱的植株中寻找有价值的草药。

　　“怎么没见到郑师兄，他是在受罚吗？”

　　灌木丛后面传来声音，林疏衍的手指顿了一下，他们口中的郑师兄便是长老说的私下和魔门交易的弟子。

　　“听说直接让他回门派去了，罚奉罚得不少，本来还想在魔门那里赚点外块，这下他可亏大了。而且，据我所知，他应该是直接从内门弟子里除名了。”

　　“嘶——”那人倒吸一口凉气，“郑师兄他……他不是快到金丹期了吗？那降为普通弟子，他还……”

　　“像这种和魔门勾结的人，你觉得门派还会重点培养他吗？去静瑶玉坛结丹是别想了，也不可能有长老为他护法，一切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诶……他也是傻，跟魔门接触哪有什么好下场啊？更别说前段时日两边闹得这么凶，他还敢凑上去，我是掌门都要怀疑他通敌了。”

　　“哼，小心吧，他还算初犯，再有人犯的话肯定会罚得更重。”

　　“是啊，是啊……逐出师门都有可能。”

　　捻着风音草的芽尖，林疏衍有点心不在焉。

　　入夜以后这里很黑，门派只在几个常走的地方挂上了萤光草，绿油油的萤光是冷的，叫这里显得格外静谧和寂寥。

　　林疏衍还不想休息，他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走，忽然瞥到了一抹暖色的光。

　　啊。

　　橙红的火焰轻快地跃动，将两人的眼眸都映亮了。林疏衍的心脏欣喜地跳动着，他很想凑过去说这只铜做的青蛙有多恼人和可爱，捉虫好本事，蹬人还挺疼，扑到水里又有多闹腾。可刚往前迈半步，他又蓦然低下了头。

　　赫临以为他会过来的，完全猜错，他走得很果决。

　　火光摇曳，忽明忽暗，扬起的嘴角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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