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协奏曲

　　学了几天，教练对霍童已经是又爱又恨。
　　霍童顶着教练缠绵悱恻的眼神刷完了题，考完了科目一，他一脸兴奋地跟严玺打电话：“我考了99分诶！”就扣了一分，那一分还是因为他答题速度过快不小心给漏了。
　　严玺淡定地道：“我满分。”
　　哼！
　　科目一那么水考满分有什么了不起？
　　严尔玉真是不解风情！

　　霍童签完字，风一般卷出考场，正要打滴滴叫车，就看见网约车等候区停着一辆黑色suv，一些人窃窃私语：
　　“天，开这么壕的车来做代驾吗？”
　　“也许是来接人的呢？”
　　“谁接人在这片区接啊？”
　　“也是噢。”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啦，我听说有些富二代就喜欢闲着没事做代驾，代驾是幌子，其实是打着代驾的名号泡妞来的！”
　　“啊，真的啊，你听谁说的？”
　　“网上说的啊。”
　　……
　　嗯，果然是周六，大家都很闲啊。

　　霍童懒得搭理，正要接着打滴滴，忽而收到了一条来自“准男朋友”的微信：上车。
　　霍童瞬间瞪大了眼。
　　他就说这车怎么这么眼熟！

　　霍童顶着一堆人好奇的目光坐上副驾驶，忽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霍童道：“你怎么把车开这来了？”
　　“你不是习惯打车吗，而且停车场停车要额外收费的。”
　　他忽然明白那些都市传说以讹传讹是怎么来的了。好一个严尔玉，果然是人上班了就会变抠门，现在就连这点停车费也要精打细算了，难道他还不值那几块钱停车费吗？
　　严玺道：“过日子钱要花在刀刃上。”
　　呸呸呸，谁要跟你过日子？他俩实习期还没结束转正还没转呢。

　　严玺把车开上东环路。
　　霍童奇怪道：“你今天不回公司吗？”
　　“不回了，今天周末，你又刚考完，应该好好庆祝。”
　　霍童道：“可……你不是说还有些文件没有处理？”
　　严玺道：“这辈子上班的时候多着呢，何苦急于一时？”
　　嗯，上班不急于一时，但是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时时刻刻朝朝暮暮。
　　霍童忽然就觉得他抠门抠的好抠的妙抠的呱呱叫。

　　严玺驱车带霍童来到了东区一家新开的海洋主题餐厅。据说这家餐厅评价不错，跟同类餐厅相比，不仅鱼群景观丰富，水质新鲜含氧量足，避免了顾客吃着吃着忽然转头看见一条翻肚皮死鱼的惊悚片场景，更重要的是食材讲究，滋味美妙，让主题餐厅不再单单是拍照打卡朋友圈的网红景点，而是真正做到了餐景合一天下无敌。
　　当然，这家餐厅也是有缺点的，比如很贵，价格是同类餐厅的两倍不止。不过今天严玺请客，对严少来说，这个缺点等于没有。
　　又比如，这家餐厅周末人很多，不一定能约到靠近鲸鲨墙的餐桌位置，但严玺以他缜密的思维和未雨绸缪的头脑，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提前订好了位置，还是贵宾席。
　　此男果然心机。

　　霍童入座的时候，正巧旁边游过去一条龙趸，于是他对着琳琅满目的各色鱼虾海鲜料理，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家餐厅不会是就地取材吧？一条鱼打两份工白天鱼缸上班卖艺晚上被迫砧板卖身，这是何等的牛马精神？
　　一旁服务员微笑着道：“先生您好，我们是正经商家，鱼类员工享受朝十晚八的弹性时间工作制和轮岗值班、加班加餐、专人饲养陪护等工作福利待遇哦。”
　　好幽默的回复。霍童都不知道该说这年头鱼也要上班还是该说人上班的待遇还不如鱼呢。
　　服务员又微笑道：“两位先生可以点餐了吗？”
　　“可！”霍童大手一翻，唰唰唰点了几道菜，把菜单甩给严玺。严玺翻菜单的方式显然就比他含蓄优雅多了，霍童索性跟严玺坐一块看菜单，翻到最后一页，忽然瞥见了几个五彩缤纷的字体“夏日情侣季”。
　　噢，活动啊，餐厅惯用的打折优惠进一步推销营业的套路，这家餐厅虽然新颖别致了点可以额外赠送一套鲸鲨墙情侣写真但也没什么稀奇。
　　……但是那是情侣诶！

　　严玺又点了两道菜，服务员把菜单收走，然后准备摇人。
　　“等等！”霍童心念一转，在严玺和服务员的注视下带着点矜持地暗示道，“咱们餐厅现在有夏日活动？”
　　严玺眼神微动。
　　服务员还在微笑，但这次微笑不像刚才那样游刃有余了，道：“先生，该活动只有情侣能够参加，兄弟姐妹以及同学、朋友是不可以参加的哦。”
　　霍童十分真诚地反问道：“我俩不像情侣吗？”
　　服务员大为震撼。从业以来，从未遇到过男同贴脸开大的传说。
　　严玺递给服务员一张黑卡，一脸淡定道：“我们是情侣。”
　　服务员又换回了刚才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传说中只露八瓣牙一瓣不多一瓣不少的那种，道：“好的呢，祝两位先生周末愉快，永远相亲相爱。”

　　等待上菜期间，二人在鲸鲨墙拍了又拍。
　　霍童平常不爱自拍，但今天他忽然亢奋了，海洋动物，还有严玺这种独一无二的神奇生物，为他带来了无穷的灵感无尽的乐趣，一边跟严玺一块找机位摆姿势，一边还跑去跟摄影师沟通，看看怎么样拍效果更好。
　　摄影师虽然年轻，但他是专业的，所以他不会笑，哪怕今天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给一对男生拍情侣照，但这也为他的专业性带来了新的挑战，以往的情侣写真，不管是婚纱照还是什么网红打卡、民族服装拍照等等，都是一男一女，一般来说，像结婚证件照以及正式的婚纱照，都是按男左女右位站的，其他类型的情侣写真则比较自由，爱怎么站怎么站爱怎么抱怎么抱，只是要考虑身高体型以及由此如何搭配如何构图，重点是要展现情侣之间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但是这，呃……
　　“霍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老把手搭在严先生肩上？”
　　霍童不明所以道：“有什么问题吗？”
　　严玺道：“咱俩是拍情侣写真不是拍兄弟连。”
　　噢，是哦。
　　谁叫他跟严玺十几年这样勾肩搭背习惯了，一时半会姿势改不过来。但是不这么拍还怎么拍？
　　“记得这个吗？”耳边忽然传来一段沉缓的低语，霍童还没反应回来，腰间忽地一紧，严玺搂住他，与他交换脚步，霍童重心不稳，下意识抱住严玺。
　　好熟悉的姿势。
　　这不就是那天520晚上他俩在宿舍跳舞的姿势吗？霍童心里忽地掠过一阵酥酥麻麻的闪电，虽然人没变，姿势没变，甚至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也没变，但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真真假假，世殊事异。
　　原来真的就是和假的不一样，就像一个是真品一个是高仿。当时他紧张之余，还有一丝慌张，但现在他虽然心脏怦怦直跳，却已无一丝慌张，只觉得本应如此。
　　他们或许本来就应该这样，早就应该这样。

　　“好！就这个姿势别动！”好家伙光线构图绝佳，摄影师狂喜。

　　霍童憋红了脸，心道还有多久啊拍个照而已至于这么磨蹭吗他的腰要撑不住啦！旁边要来人啦！尬尬尬啊！
　　人都说度日如年，霍童忽觉度秒如年，区区十几秒，对他来说好像过了那个两千年以后。早知道他就不玩这套了，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果然他这个新晋的男同就是比不上严玺这个老男同会玩！
　　拍完了，摄影师收工了，并告诉他们会把照片打出来送到他们餐桌。
　　霍童脸红红地看着后几张照片里脸一直红红的自己，道：“能不能给我P一下啊？”
　　摄影师道：“霍先生您已经很上镜了用不着再P图。”
　　这是上不上镜的问题吗？这是事关男人尊严的问题！他才不想自己跟严玺拍的第一套情侣照里自己看上去像个红彤彤的小苹果羞答答的小娇妻！
　　霍童欲哭无泪，正想再找点什么借口让摄影师把他脸上两团隐隐约约的腮红P掉，忽听到一个熟悉得令人虎躯一震的声音：
　　“严哥霍哥你俩也来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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