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有兰

作者:山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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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


      随后一月,羌左都候神鹰大将叛乱不敌王师死,右都侯神鹰大将叛乱不敌王师死。羌境至六月中,民心所向尊一王一师,王廷发帖各国作邀,一如当年中州朝宴。

      事皆安定,少年却不知所踪。

      在燃三场火,“气死”崇日大将与其仅剩一部将后。好似从未来过。

      羌都,王廷,王台大殿。

      时是晚间,夜空星如沙,月光照殿顶,不似六月初,此是冷月。

      苏依上殿顶,见远处王又独坐顶沿,低头唇抿,心中涩苦,又无能为力,半刻只行近蹲身,轻声言:“因穆,莫行骨那。”主人,去吃饭吧。

      夜中风过,羌王独坐长闭目,似正浅眠。

      过良久。

      “走吧。”

      才有声。

      羌王狐目凉淡,只缓站起,转身走。

      苏依眼中,同生喜悲。半刻起身跟上。

      ﹉﹉﹉﹉﹉﹉﹉﹉﹉﹉﹉﹉﹉﹉﹉﹉﹉﹉﹉

      “嗯……”

      不知何处,外间天暗,房中单点昏烛。

      床上柔发垂如河。

      “嗯……”

      白绒裘上,少年千里归来即脱力重倒,未及脱靴,只趴身紧蜷,闭目,眉间蹙不见松,面颊充红,显极不适。

      烛光照下,汗浸墨睫簌簌落,浅眸涣散满氤红。唇时微张,张又紧抿,才压口中热气闷咽。而再后,声声苦痛吟,似凡尘落难云上仙。

      房中兰香浓极,已如陈酒槽倾。

      宣齐洲……

      宣齐洲……

      “啊——!”

      兰草蓦仰颈痛嘶,声极苦,身抖颤如挣。

      自内至外热灼再不能抑,困苦间抵着床面,泪不住便滴滴落,只觉热沙不觉回溯流淌冲刷过身,又专往弱处搓磨。

      “啊……!”

      半刻脑中哄热渐失清明,高仰颈间,兰草再难压喉间哭恨颤声,紧蜷无用,只得翻过身尽趴,而后愈难受不住又成侧蜷,双手便紧攥身下毛绒至又青白,指尖尽抖。

      兰草急切渴望从前冷香覆身,想要温热掌心随意抚至何处。

      快些,快些,快些。

      一点就好,一点就好。

      今日火烧己身,就要将一身叶里外烧透了。

      “嗯——”兰草嗓间近压低吼,不绝落泪,苦闷不得解。

      便生咬指节间捱。

      至脑中混沌,无论清明,兰草沾血唇松。口中满红腥,又颤喘如咽满面湿痕,只闭目求眠。

      “兰澧。”

      耳边忽有故人声。

      兰草涣睁目。

      而后落无声泪,额抵白裘又闭。

      宣齐洲……

      我……未至可归……

      西北走铁旧线追至羌都,仅知非尽是崇日羽翼,而是官野勾连,却……未能刨根。

      你若在就好了……

      兰草不觉带星点笑。

      而后眉间渐重蹙,指尖又青。

      痒热尽成蚀骨痛。

      只较见人间腥荤血肉好些。

      不知至烛摇几时,床上少年指尖力松,却唇白息微,闭目无觉又似眠。

      垂发始见枯碎。

      ﹉﹉﹉﹉﹉﹉﹉﹉﹉﹉﹉﹉﹉﹉﹉﹉﹉﹉﹉

      六月中州夏,南楚江水香。

      博山屏升博山烟,阔江绸流阔水明。

      “桂酒盈兮觞羽……宾主欢兮未央……”

      “云车驾兮风马……乐乘安兮天长……”

      江船楼高,千灯映夜,却只三层:一层平堂宴富,二层罘罳请贵,三层,仙流侍凡。

      此外间江传巧女细妙声,三层独清净。一室门外严伫冷肃蓝衣卫,人皆佩剑。

      “太子殿下,请用茶……”

      窗下案前,柔跪一长发美僮,白纱勉遮腰细肤白,双目婉若水烟,只虔垂目奉茶。

      座上凡尘客看,目中潭水淡无澜,未见冰寒血戾。

      半时辰前。

      “殿下,坊中本有一长袖舞极好,只是那舞娘近病了,文谦便采建鼓舞,只请殿下看个新。”

      有锦衣侧面笑敬言,自坐平阶台下。二层房中独两人。

      健鼓战舞,极矫劲。平时宫中宴乐多长袖,少见如此。

      平阶台上,太子半刻似笑启唇:“此舞似要难些。”

      “是,此舞有力,或要难些?”锦衣即应,又笑答,而后自斟酒举樽朝上:“舞不论如何,草臣先敬殿下。”

      舍人即上前斟酒。太子稍致意,提樽似饮,又微笑示道:

      “近日多梦,正用药。”

      锦衣面即似大喜大惊忧:“殿下如何照抚文谦,还请切莫迁就!”

      太子未言似笑落樽。

      殿下,军械有缺,您可有意?

      有意,但似难些。

      看似难,实不难,族中欲奉殿下。

      我烦心许久。

      万谢殿下。

      健鼓一舞罢,堂下有人尽兴有人淡,心说无细腰曼立一半讨喜,不过也随着喝彩——或是二层屏后贵客喜欢。

      而后堂下奉各案主肴,宾客起筷,台上又始琴音。

      “殿下,”锦衣似忽想起事,又看太子:“家中母亲,教文谦千万寻贵礼奉,可……殿下应是……文谦不知殿下喜琴否?”

      而后示一侍人,侍人即离去,不多时又奉盘入呈——是几簿清简琴谱。

      琴谱。

      传闻京中太子太傅好琴。

      太子看,半刻问:“何处寻来?”

      锦衣即恳切回:“是一族弟爱琴,知殿下来,便托文谦致礼,也不管殿下是否喜欢。”说罢无奈似宠。

      太子似缓笑。

      “京中有一琴师,曾入宫教习,他若有意会友,我可着人制帖。”

      去吧。

      锦衣喜提樽又敬谢,自饮酒尽。

      几刻话间,一层灯烛已全暗。宾客四看皆不明。

      而后台上忽现温明光——

      有白鸟衔细剑出。

      太子目中顿,色微有变。

      锦衣见,速垂眼,压嘴角笑意。

      传言楚世子当年在京,有个极宠爱的“小公子”,可后即东宫,这位公子便不知去向。

      多说是因其祖父为楚军旧部,小公子便入了军中,可军中经查,并无此人,楚都楚王宫无,京中旧府亦无。

      太子加冠已过数年,却一直未娶,连个体己人物都无。这其中……谁知道呢。若这“小公子”还在世,怎会再未出现过。

      堂下“小少年”剑意柔劲,身形灵若飞鸟,一柄细剑舞得轻巧如戏枝,暖笑独占微光。

      笛音清越。

      宾客一时皆寂。

      无人见深寒血戾。

      太子于是见乏离席。沐浴归寝,即见白衣细弱,散发跪迎。

      “太子殿下……”

      美僮奉茶半刻不见座上动,立觉不安,便试抬头看——

      “剑不错。”座上忽有声。音淡而泠。不似有寒。

      美僮瞬不胜大喜抬头。

      太子起身,抬手,似要接茶。

      美僮立即羞笑低头奉——

      “咣嚓!!!”盏碎茶泄。

      “啊!”美僮骤惊惶,而后唇面瞬白。

      太子臂落,垂目声不明问:

      “何意?”

      “太子殿下!!奴——奴绝非有意!!!殿下恕罪!!!”

      便见美僮楚楚惊慌,连哀求膝行上碎盏,红血破皮即染白纱,又惶极欲触贵客衣。

      太子面淡离。

      “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

      温茶染冷腥。

      过一夜至天明。

      “哦?那还是……不喜?”锦衣仍锦衣,听侍报昨夜罢便沉吟。

      正想,忽闻外间动静,锦衣稍顿,就听:

      “葛公子,请开门。”舍人在外,半温半扬。

      锦衣即扬笑,亲去开门。

      “高大人晨安,可是殿下有何吩咐?”纯然不知,情真意切。

      舍人眼中六分温,看世家子:“葛公子,有事需请劳烦。”

      锦衣稍顿即答:“是,大人请讲。”

      “昨日殿下登船时遇风,晚间沐浴才觉不见一佩,墨佩皇后所赐,珍贵异常,想来是教风吹落,又教人捡了去。”

      “殿下无意烦动,已命我等暗询,却未果,故能否请公子通融,我等好搜查船上。”

      锦衣一时未明。

      ……寻佩?何意?

      不过却忙应似切:“自然!文谦这便安排。”而后唤方才报信侍人,教随舍人查寻。

      宾客无端较扰,一时虽不快,却惊知是贵人在船遗物,便忙请查找,而后只敢怨那惊眠侍人。

      “等等!”舍人忽肃声。

      侍人正要敲门,闻言回身,神色不明,却听:

      “你袖中何物!”

      侍人愣,即低头看——汗毛瞬悚立。

      竟垂天家金丝坠线。

      侍人惶惑瞬跪地。

      “好大胆子!”

      “拖出楼外,笞四十!”

      “大人,殿下,奴——”欲辨即教塞口。

      太子在船与共渡,众宾知后大惊又兴,又闻遗皇后赐物,竟是侍人昧去,便又皆皱眉。

      “殿下……”锦衣今又伏拜,只余胆寒。

      “文谦何事?”太子静饮茶,不看屏前悚颤。

      “草臣……有罪……”

      “怎会,昨夜酒酿果品皆好,不必拘束。”

      “起身。”太子似好眠,声淡却不寒。

      世家子闭目啮。拜身只得起。

      酒是粮。果是木。行军用粮,弓弩用木。

      是要几成。

      外间笞仍未停。无鞭,是用剑。

      鞭伤面,铁伤骨。

      锦衣肠悔齿啮不再看,与众登岸,拜送太子离楚。

      今储君秉命南巡又归,庄仪威严,却全无奢靡,路见皆乐道。只是玄漆安车过,幕帘尽落,未能见面目。

      “殿下,刻前宫中来信。”车内,舍人显抿。

      太子便看。

      良久。

      太子似只持信闭目。

      北境信,四月发,五月至京,六月至楚。

      一字未动,大将军亲笔手书。

      陈已行之事。

      李阙,我将人送去……是要疗愈养身。

      太子缓睁目。

      “夜过传舍,传令整卫,明日轻装急行,十日归京,备北境金丝案报我。”

      “是。”车内寒压过甚,舍人未免心悸。

      “咻——”哨鸣。

      “叩。”

      “殿下。”车外即低应。

      “进来。”太子声平。

      月意翻身跳马即无声上辙入。入觉稍惊。

      “训隼如何。”太子问。

      “已过三年,今岁无差。”月意禀。

      “传信羌西,问崇日,未死即杀,死则追清其旧,整暗线并查走铁,不必刨根,有疑直剿。”

      月意不免反应几瞬。

      “是。”才应欲离。

      “再传北境,私贩查实,按罪叛国,凌迟弃市,军中整备待命。”

      便又听。

      月意眉凝。

      “是。”又应离。

      太子再闭目。

      又三年已过,储君无事则淡,显山露水分毫不曾,此忽有事,威力则显。宫中无言,便教随意。舍人只默祷那位公子,莫再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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