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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
次日,若棠照例早起,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去集市上买了些糕点回来,又绕路到了西边小门,将东西送给了慕容迟。
回到东边庭院时正好看见若荷在庭院里给一棵松树贴上桃符。
“你做什么去了?”若荷对着树上贴好的桃符看了又看,又上手去将它揭了重新贴正了些。
“我没什么事,只是早起去外面散散心罢了。”若棠道。
“散心,你有什么烦心事吗?”若荷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似乎并不太相信若棠所言。
“如今晋王殿下下落不明,我这在王府当差的事也不知还能做多久。”若棠叹了口气道,“若是我失了这份差事。咱们家就少一份收入来源了,往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呢?”
若荷本来见若棠一大早便出门,心中有些疑虑,此刻听她这样说,疑虑尽消:“原来你是在想这件事呀。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一直靠你那份俸禄过日子的,我们会有办法养活自己的!不行的话,我就像陈沐林那样,去拜师学门手艺,总能讨口饭吃。”
若棠提到谋生计本来只是随意找了个理由,掩盖自己出门去给慕容迟买糕点的事情,没想到若荷却当真了。
“对了!我看过年时家家户户都要买桃符和年画,这桃符和年画应当都是要画师绘就的吧?这岂不是一条好路子!还有我从前看的那些话本,有不少话本中也有图画,我也可以给人家的话本画图呀!你有银钱吗?我想待会吃完饭去集市上买些笔墨纸砚。”若荷说着兴高采烈起来。
若棠见她这样高兴也不好搅扰了她的兴致,便给了她一些银钱。
吃过早饭后,若荷果真带着若桃出门了,说是要去集市上买些笔墨纸砚回来。她要在家里练一练画图,然后去给书肆的话本上作图。
“你二妹妹许久没有这样高兴了。”林母盯着若荷与若桃出门的背影道。
片刻后她又转向若棠:“她跟着我在罪奴所,受了不少磋磨,性子也比从前收敛了不少。她就快要及笄了,只是眼下咱们家比不得从前了,怕是连个像样的及笄礼也没法给她办。她娘生前与我最是要好,我怕对不起她亲生娘亲临终前的嘱托。”
“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给二妹办好及笄礼的。”若棠安慰母亲道。
林母却拉着若棠的手:“棠儿,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却年纪轻轻便要为这一家子操心是母亲没用,母亲连累了你。”
“娘,您别这样说。”若棠看着林母。
林母将若棠抱在怀里:“棠儿,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自打进王府,又跟随晋王殿下南下,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母亲,我没有。”若棠道。
“知子莫若母,你跟随晋王殿下,南下途中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我们都是罪臣的家眷,没入罪奴所,我在那里待过,知道从罪奴所出去并不容易。你说你办事有功,所以才求得了恩典。虽然你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可我知道,办这件事的过程中一定很难,很险。我的棠儿,受苦了。”林母泣不成声。
若棠忍了一路,这一路上她没想过什么艰险。因为她知道父亲去世了,林家倒了,母亲和妹妹们还在罪奴所,她只能咬牙支撑着,一直撑到了现在。
被宁安郡主刁难的时候,她没想过自己苦不苦;为了演好戏,她在寒冷刺骨的雪天将自己全身淋湿病了半月的时候,她没想过自己苦不苦;剿匪时她被一箭洞穿肩臂,性命垂危的时候,她没想过自己苦不苦。
这一路她没有时间去想,也不敢去想自己到底苦不苦,可如今听了母亲这一番话,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一股脑地全部涌上来,她的眼泪也不自觉的汹涌而出。
哭了一会之后,若棠觉得自己心里的情绪已经全部消失了。母亲的怀里很温暖,这温暖使她又重新燃起了信心。
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谁是林若棠?”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问道。
若棠听过这说话的腔调,是来自宫里的内侍。
“奴婢正是林若棠,敢问公公可是来自宫内?”若棠迎道。
“奉淑妃娘娘口谕,召晋王随身侍女林若棠入宫答话。”那内侍道。
“奴婢领旨。”若棠转身又对林母道,“母亲放心,淑妃娘娘是晋王殿下的母亲,想来找我入宫问话,只是想了解一些晋王殿下的情况罢了。”
云层掩去了日光,大街上变得昏暗了起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若棠不着声色的看了一眼西院,木门正掩着,而后她拿起墙角的伞,跟着内侍出门了。
到了储秀宫时已过了正午。
若棠恭敬的向淑妃行礼,淑妃挥了挥手,并推了所有随侍的宫女太监。
“你起来吧。”淑妃坐在一张饭桌旁。
“谢淑妃娘娘。”若棠起身后便站在那里,等待着淑妃问话。
“你就是晋王的随身侍女?抬起头来。”淑妃道。
若棠恭敬地抬起头,这才看清淑妃的容貌。
她一身鹅黄色宫装,上面绘着红蜡错金缠枝花。头上戴着九凤衔珠金步摇,额心一点芙蓉花钿。许是保养得宜,淑妃看上去年岁不过三十,面容秀美,仪态端方。
“本宫看你有些眼熟,本宫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淑妃问道。
“回娘娘,许是奴婢之前在晋王殿下为您的生辰举办的刺绣宴上参加过刺绣比试,后来晋王殿下钦点奴婢成为了晋王府的绣娘。”若棠道。
“本宫想起来了,你不仅是刺绣宴上的绣娘,还是前兵部尚书之女,唤作林若棠,本宫说的可对?”淑妃突然正色看着若棠。
“淑妃娘娘好记性。”若棠道。
“那日你参加刺绣比试,本宫还没有记起来,今日离得这样近瞧你,倒是让本宫想起来了。有一年陛下设宫宴,命二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子女家眷参加,那时本宫便见过你。”淑妃道。
“是,淑妃娘娘。”若棠如实答道。
“你入晋王府做了绣娘之后,如何又会成为了晋王的随身侍女,还随他一道下了江南呢?”淑妃问道。
“回禀娘娘,奴婢是无意中报名参选,成为了晋王殿下的书房侍女。后来许是晋王殿下觉得奴婢服侍的还算周到,便将我带在身边,下了江南。”若棠低眉道。
“你可知道晋王下江南是去做什么的?”淑妃盯着若棠。
“回淑妃娘娘,晋王殿下说是为了祭祀采买一事。”若棠道。
“晋王是这样跟你说的?那你可知道,陛下派晋王去江南,名为祭祀采买,实则是为了查礼部的陈年旧账?”淑妃语气不善。
若棠低眉垂首,自己随晋王在江南查案一事,以及后来入山寨剿匪受伤一事,许多人都亲眼目睹,只要有心打听,这些事情是断然瞒不过淑妃的。更何况自己在剿匪中受伤后,那位随行太医全程都在场。
思及此,索性她便不再对淑妃有所隐瞒,将晋王为查丝帛案以及剿匪所做之事如实告诉了淑妃。但是她隐瞒了自己出谋划策的部分,只说这些都是晋王殿下的计划,也隐瞒了他们随后遇到的拦路求助的妇孺以及有关私矿的事。
淑妃听完后沉思了一会,问道:“你说在剿匪之后你受了伤,所以你们没有随朝廷的船一起回来。”
“是奴婢的错。奴婢一介女子力有不怠,剿匪时在山寨中不慎受了伤。晋王殿下体恤奴婢,便命令车马在驿站休整了几日,才出发返京,岂知返京途中竟然会遇上匪徒袭击,殿下,殿下他,下落不明——”若棠说着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
淑妃沉默了半晌。
若棠抽抽搭搭地,越哭越伤心,而后自己打了自己两耳光:“都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责罚。”
“行了,不用打了。”淑妃道,而后又看了一眼若棠,“本宫听随行的林太医说,你倾慕晋王,此前是为了替晋王挡箭才受的伤。还说晋王对你甚是喜爱,想要回京后将你纳为侍妾通房,可有此事?”
若棠张了张嘴,似是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她知道林太医对自己和晋王之间有误解,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淑妃说出这番话来。
她受了箭伤,却并不是因为替晋王挡了箭。可如今在淑妃眼中,晋王是为了她的伤势才推迟出发,没有跟随朝廷的船队一起返京,才会有后来的遇刺一事。换言之,在淑妃眼中,晋王遇刺如今下落不明,与她有莫大的关系。
如果她认下替晋王挡箭一事,或许可消除淑妃的些许怒火。
若棠跪倒在地:“请娘娘明鉴,奴婢自知身份卑贱,不敢肖想晋王殿下。之所以替殿下挡箭,只不过是念着靖王殿下是奴婢的主子,护主是奴婢的本分罢了。”
淑妃嗤笑一声:“好一个忠心护主的侍女。本宫可是打听过了,宁安郡主对晋王身边的侍女诸多刁难。王府中其他的奴婢都对晋王的近身侍女一职避之不及,唯有你报名参选书房侍女。若说你没有其他心思,本宫是断断不信的。”
若棠没有辩解,事到如今让淑妃误解自己有所图谋,总比让她继续追问其他的好。
“本宫问你,晋王到底是如何失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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