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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虫
纵使江岑现在看上去仍与平日没什么两样,甚至抿着唇似乎更冷峻几分,与落下的雪一个温度。
王秘书收回瞥向后座的视线,在心里暗暗叹口气。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老板绝对不像是表面这般,甚至是从内心里裂开缝隙止不住的淌血,家人一直是他的禁忌,无法被提起的话题,于寻常人不过是家常便饭却没办法在江岑这里实现。
“王秘书,等到了公司你就下班吧。”江岑沉着声吩咐,眼下他需要一个寻求安慰的居所。
“好的,江总。”
王秘书按照江岑所言,下车后便没有再继续跟在他身边,江岑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自己的私人感情,他下车后将车钥匙留在车上,看着他的老板一脚油门驶出了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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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逸苏洗完澡出来,浑身带着热气。
天气预报早就说过今天会有一场雪,确实真的下下来了,窗帘还拉着,毫无意外窗户上应该是一层雾,手指触碰后便会化水。
他赤着脚走到床边,一个打滚翻了上去,发尾没吹干还带着湿气,扫到脖子上打了一个激灵。
许久曲付出了应该有的代价,许家也几近毁灭,这一切都是源于他们自己的选择。
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可又有更大的一块被提起,闻澈。
他不像是许久曲那样,闻澈是一个有头脑的omega,从车祸的这件事便可以看出,他擅长借刀杀人,不脏自己的手就要达到目的。
于逸苏把自己摊在床上,呈“大”字张开,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他究竟为什么这么招人恨,原因其实很简单,江岑。
那个令人瞩目的aphla,站在他身边的人如果无法拥有与他媲美的光芒,便会被灼伤。
不久前的灾难经历大概也是在提醒他,该离着江岑远一些,或者是任何与自己本该没有交集的人远一些。
否则不会发生车祸,不会在失去后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一个可以把他和aphla牵连起的存在。
真是疯了。
于逸苏无助的翻过身,浑身像是在胚胎里那样蜷缩,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他在痛苦,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先位什么痛苦,这个世界为他量身打造的游戏,根源和底色就是痛苦。
雪下的很大,于逸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从床上爬起来,发尾浸透的那一小块床单格外明显,他只能翻箱倒柜的再去找一床床单来换上。
电视上还在播放着新闻。
“据报道,今夜降雪量将达到最高水平,且伴随7到8级大风,各位居民应关好门窗,不要出行。”
于逸苏从隔间出来,抱着床单正好听见这一句,他没心情去关心天气到底如何,总之不会吹倒压垮他的房子就好。
从交上违约金之后他便给所有因为这段时间而产生人际关系做了告别,先前的手机卡被扔掉,他重新办了一张。
等这件事真的尘埃落定,他就会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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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逸苏睡了一个好觉,短时间内靠不多的存款过日子,不去思考未来的方向和发展,也是很惬意的生活。
雪下了一夜后偃旗息鼓,他穿的厚一些,打算去楼下扔垃圾。
雪的确积的很厚,他昨天睡得早,早上六点钟还没有来清雪的工作人员,只能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跨过去,好在距离并不远。
熟悉的场景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车辆,于逸苏表情崩溃了一瞬,利爽的扔掉手里的垃圾,定睛一看,果真是江岑的车。
不知道aphla到底在抽什么风。
透过玻璃能看到aphla的身子不舒服的蜷缩在驾驶座上,看样子是睡着后感觉冷了,双手死死的向中间拉着那不厚的外套,像可怜虫一样。
于逸苏的大脑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总是心软,在说不能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不管,另一个抱着手臂,戳着他的脑袋说把他放在这里又怎么了,江岑怎么样关他于逸苏什么事?
哪一个小人都是于逸苏自己,割裂的想法要把他撕碎,于逸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选择折服,抬起脚费劲的朝着车那边走。
他还是没办法把人扔在这里不管。
咚咚咚—
敲打车窗的声音突然想起,睡梦中的aphla似乎不太安宁,无意识呜咽出沙哑的嗓音,眉拧着,却没醒来。
于逸苏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车里睡了一晚上,就算aphla的身体再扛造,也不能这样。
咚咚咚—
继续的敲打终于把江岑叫醒,透过车窗也能看清对方因为刚醒来恍惚的眼神,却在捕捉到他的那一刻立马变得清澈。
“于……咳咳!!!”
抑制不住的咳嗽,江岑捂着嘴,再抬起头来时整个眼眶都在泛红,于逸苏没意识到自己在拧眉,继续敲打车窗后,事意对方把车窗降下来。
江岑领会后立马照办。
“你怎么在这儿?”
“我……”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江岑不能遵从本心,于逸苏目前对他根本不能像是以前那样,江岑搪塞两句,“顺路就到这里了。”
可他分明是专程来的,来了还不敢联系于逸苏,一个人冒着雪在楼下的车内过了一晚上。
江岑说两句就要咳嗽,他不敢去推于逸苏,只能自己向后退,退到再也无法向后。
“你生病了?”
于逸苏有点不太高兴,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干什么?要来博取他的同情吗?
“没事,我这就走了,咳咳咳……”
“雪还没铲,你往哪儿走?”
“那我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不用管我我没事,我一会儿还要去上班呢!”江岑故作轻松,他其实有点高兴,于逸苏在关心他。
“这副样子上什么班?”于逸苏要被他蠢死了,“你……跟我上去,吃药。”
江岑晕晕乎乎的就跟于逸苏上楼了,虽然对方一直是臭脸,但自己还是莫名的觉得幸福和满足。
分明是以前可以轻易得到的,怪他自己不珍惜,否则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
于逸苏变得更不爱跟他讲话了,进门后扔出四个字“去沙发坐”,冷漠的去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找东西。
过了一会儿给他体温计,把药准备好放到桌子上。
江岑有些不敢看他,却又止不住把眼神黏在他身上,和于逸苏自那日起便是见少离多,他算是真的知道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后劲儿,厉害的要把心都捏碎。
于逸苏还是那样,会恨他会讨厌他,却还是心软,不会把他自己扔在那里不管。
“量体温,等会儿吃药,雪铲掉之后我给王秘书打电话,让他来接你。”于逸苏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是想要远离,却总是违背自己的原则。
“哦好。”江岑病气显在脸上,整个人看着就没什么精神,雪下一夜带来浑身的寒气,纵使身子再硬朗些也难以抗衡。
他听话的把体温计夹在腋下,于逸苏没撂他一个人在客厅,拿起手机坐在一边,也不理他。
他已经觉得满足,因为就算是这样的待遇,也是烧香拜佛才能求来的。
十分钟过去后江岑拿出体温计,他不想再麻烦于逸苏,自己眯着眼睛看,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是真的要把脑子烧傻了。
手里的体温计被夺走,准确的说是于逸苏一拿他就立马松开,难免触碰到有些温热的肌肤,像是点了一把火烧在指尖,江岑把手攥住藏在身后,两指细细的摩擦着。
“三十九度,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下雪的时候。”江岑没给具体的时间点,趁现在示弱确实会管用,可他不想再一次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那就是昨天傍晚。”
“吃药。”于逸苏走到窗边,现在才七点,负责清雪的工作人员也才陆陆续续开始上班,就算是卓启,距离员工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想找人来接走江岑,多半也找不到人。
手指从玻璃窗上一触即分,留下两个圆圆的指印,还有水珠顺着向下淌出一条清晰的小河。
转身之后发现江岑已经把药喝完,拘束的坐在那儿,双手十分乖巧的放在膝盖上。
要把人带进来的是于逸苏自己,他不会趁人病要人命,就算有火气也不会撒在病号身上。
“江岑。”
“在!”
aphla有点应激,越来越接近于逸苏心目中的标准大型犬形象,意识到这一点的beta火速把这个不靠谱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海。
“你需要休息,客房在那儿,去睡一觉,或者只是躺着都行。”于逸苏指着那边的房间门,“被子是前两天刚晾过的,床单有新的,算了我去铺,你等一下。”
“于逸苏!”
他絮絮叨叨,自己给自己安排好了任务,江岑突然喊他的名字,措不及防。
就像是把剧情突然拉回原先的轨道,写着未完待续的小纸条被揭下,aphla站在前行的必经之路。
“怎么了?”
心里打好的草稿成了杂乱的线条,为自己辩解的话还是很想说,江岑支支吾吾,又一次的审判自己做过的一切,无法为自己选择释放的选项。
嘴唇蠕动,江岑肩膀内扣,“没事,谢谢你啊。”
“没什么好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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